第2章 秦淮河畔红袖坊
“二少爷,你要去哪?”
不知什么时候起,盛一出现在了苏沅的身后,身体犹如幽灵般神出鬼没,着实是吓了苏沅一跳。
“你他娘的想干啥,不好好在府里面呆着,跑出来干啥,我让你传的话,你传到了没?”
面对苏沅的追问,盛一却只是傻笑,回答:“二少爷,大少爷什么性子您也知道,要是我被他遇上,别说传话了,我能不能活着见到您,都难说啊!”
看着盛一心有余悸的模样,苏沅也就没再计较,说起来,那确实是老大能干出的事。
“行了,这次不跟你计较。既然都已经跟出来了,那就走吧,本公子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好嘞!”
闻言,盛一满脸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
大梁都城上京,聚天下之富于一城,可谓是天下间最富贵繁华的地方。城中楼宇密集,各类商铺应有尽有,甚至能见到西域人开的店铺。
已是深夜,犹可见不少酒楼店铺灯火通明,时有路人进出。
大梁本来是有宵禁的,不过因为管理松懈,再加上长久也没发生过什么大事,故也变得形同虚设。
此刻,眼前的一切,在苏沅看来,这些都只是表象,算不得多么美好。
毕竟,经历过科技发达现代生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适应得了古代那种封建压抑的日子呢?
最让苏沅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世界的环境,实在是说不上好。
肉眼看去,街边道路全是由青砖铺砌而成,部分地方还由于年久失修,产生了大大小小许多的凹槽洼地,一路走来皆是磕磕绊绊。光线不明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绊倒。
其次,街边的角落里有不少赤身裸体的乞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稍不注意一脚踢上去,脚疼就算了,还挺还费钱。
难以想象,连天下第一城上京城都是如此,世界的其他地方会是什么模样。
这穿越,到底是福是祸?
怨天尤人终不可取,有舍才能有得。最起码,凭着苏沅现在的身份,整个上京城,乃至整个大梁国都没人敢招惹,不是?
跟随记忆,苏沅来到了城东坊子。
此地的楼房,相较之城里其他地方,要高大气派许多,来往行人也要多上不少,与之相对应的,反倒乞丐却少了不少。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秦淮河畔,上京城青楼酒肆聚集之地。
民间有一句话,“天下繁华看上京,上京繁华看秦淮。”这话,说的一点不错。
“少爷,您说的好玩的地方,就是这里啊!”盛一脸上的兴奋不再,取而代之的嫌弃,好像特别讨厌这个地方一般,
“说你是小屁孩,你还不信,这地方不好玩,天下就再没有好玩的地方了!”
苏沅不以为意,静静地感受着满是胭脂气味的风,欣赏秦淮河的风景。
“可是,我娘说过,这里的人都有病,来了会传染的!”
苏沅不由得愣了愣,神色变得不太自然。会传染的病,不由自主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旋即又摇了摇头,赶忙将心中不干净的想法散去。
没再理会盛一,苏沅继续朝前面走去。
前身作为上京城的才子之首,典型的文人骚客人设,可以说是秦淮河绝对的熟客,还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逛过的青楼,以及与之聊过骚的美女数不胜数。
苏沅作为一个后来者,秉承着老前辈的手艺不能丢的想法,闲暇之余,偶尔也会光顾这地方。只是没有像前身那么招摇,简单地听个小曲,喝点小酒,不要太舒服。
为人所津津乐道的秦淮八绝并没有,取而代之的是“秦淮四艳”。
“秦淮四艳”,顾名思义,指的是秦淮河畔的四个青楼女子。
传闻这四个人长得都是国色天香,美艳异常。不仅仅是容貌冠绝天下,这四人还各有绝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当然,苏沅猜测,这极有可能是青楼故意搞出来的噱头,真假很难说清楚。
穿越这么久,苏沅也只见过其中一个,怎么说呢,见惯美颜滤镜之后,再看见这些古典美人,总是感觉不真实,总是忍不住往网红身上代入。
很奇怪的想法。
没有四处闲逛,带着盛一径直走到了最热闹的一处青楼,上面赫然写着“红袖坊”三个字。
这里,便是上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同时,赫赫有名的“秦淮四艳”之其三,出于此处。
门口装修的很豪华,无愧是“第一青楼”这个称呼。只是入口处,隐隐约约能够看见里面几个外形粗犷的彪形大汉光着身子,正在里边翩翩起舞,画面属实有些辣眼睛。
“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苏公子吗?怎的,今日有闲心来我红袖坊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身材丰腴的女人在门口拦住苏沅,拦住苏沅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的阴阳怪气,似乎对苏沅有些怨气。
苏沅才子的名气很大,尤其是在这烟花之地。几乎所有的青楼女子都认识苏沅,有些青楼甚至愿意倒贴钱也想让苏沅前去,只为借助大才子的名声,以此来提高青楼的名气。
只不过,秦淮河诸多青楼,苏沅逛了个遍,可唯独这红袖坊,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不仅如此,苏沅每次路过,皆表现出一副讳莫如深,十分惧怕的样子,始终不肯进入。
为此,坊间有猜测,说是红袖坊里边的女子都是不识文才的粗鄙山妇,大才子眼光高,瞧不上。
流传有一句:“才子不问红袖坊”的戏言,导致红袖坊虽然规模宏大,美女众多,往来的客人中文人却越来越少,渐渐名声没落,成了粗俗作乐之地。
这传言,苏沅是听说过的,估摸着看到的彪形大汉,就是这个原因。
对此,他表示很无辜。作为事件主人,他啥也没干的,就莫名其妙背上了这么一口黑锅。
之所以不愿意来这里,也不过是因为红袖坊背后就是朝廷管辖的“教坊司”,里面的女子大都是一些“犯了案子”被朝廷抄家灭门的官宦之女,不少还与苏沅认识。
至于犯官们犯了什么案子,这个,恐怕苏沅的父亲,以及现在的太上皇隆安帝最清楚。
或许是不愿面对这些被苏家迫害的女子,又或是担心遭到女子的报复,前身故才不愿涉足。
总之,前身与红袖坊的恩恩怨怨,很莫名其妙。
收回心中想法,苏沅对着女人说道:“呵呵,掌柜若是不欢迎,那本公子走?”
“我可不是什么掌柜,就是一看门的,您可以叫我王婆子!”女人扭了扭腰,脸上笑呵呵地说道,“苏公子若是想来,我红袖坊自是夹道欢迎!”
虽心有不快,王婆子却不可能表现出来,无论是苏沅的大才子之名,还是其背后的苏家,都不是红袖坊可以招惹的。说到底,她就一个小喽啰,若是开罪苏沅,估计用不了多久,都不用苏家出手,她就成了秦淮河上的一个孤魂!
“夹道欢迎,什么意思?”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把苏沅和王婆子两个人都给整无语了。
“闭嘴,平时叫你多读书,你不听,现在出来丢人!”
盛一只得赶紧闭嘴,不敢再出声。
苏沅无所谓的扇了扇扇子,大手一挥,对着王婆子说道:“那就别废话了,让你们这里最贵的出来!”
“额——”
这要求把王婆子难住了,最贵的,是什么意思?
犹豫片刻,小心说道:“苏公子,我们红袖坊的姑娘,可都不是爱财之人,从来就没有您口中的最贵一说。奴婢窃以为,有三位姑娘或许能够入您的眼,映岚姑娘善诗文,若柳姑娘善琴乐,书萱姑娘善棋画。此三人,皆是我红袖坊的花魁。您若瞧上这三位了,可以留墨宝,供姑娘赏阅,姑娘同意方能出见。”
王婆子自觉得,说话已经很委婉。以诗文当见面礼,是秦淮河畔各家青楼常见的拉客手段。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希望借这次机会,留下苏沅的诗文,为红袖坊正名。
“不爱财,那还开什么青楼?直接去尼姑庵不好吗?”
苏沅毫不客气地说了一句。
废话,让他写诗文,这不是难为他吗?
学前辈们,做一个异界历史搬运工?别闹了!能不能记住那么多暂且不说,以后要是用光了,那岂不是人设崩塌了吗?
苏沅的想法很简单,好不容易穿越一次,有身份有地位,好好享受生活,做一个纨绔便好。现在最重要的是躲过满门抄斩的死劫,其他的,纯属浪费时间和精力,没意思。
“行了,别挡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不够我满意,那你这红袖坊也该改个名儿了!”云淡风轻地说着,取下钱袋扔给了王婆子,自顾自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做个纨绔,真的爽快!
看着苏沅的背影,王婆子无可奈何,急匆匆地跟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思考该如何应付这位难缠的主儿。
红袖坊不愧背靠教坊司,里面的环境可以用得上一个“富丽堂皇”来形容,恐怕皇帝老爷的宫殿,也不过如此。
四处皆是身着长裙的美女,手里拿着酒杯,一杯又一杯地灌着有钱的冤大头们。
正中央,是一处高台,几个舞女正在上面卖力表演,随着乐曲演奏,翩翩起舞。舞蹈动作特别的柔和,节奏缓慢而富有美感。没有擦边,却每一个动作都能吸引住男人的眼球。
当然了,要是没有台下几个跟着跳舞的大汉,就更好了。
一楼的环境有些纷扰,苏沅带着盛一到角落靠窗处坐下。没打算上楼,等会,在上面看不着热闹。
屁股没坐热,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整个一楼变得热闹起来。随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二楼下楼处,一个身着绿裙的女子出现。
女子四处观望了一会,最后将目光锁定了苏沅所在的角落,微笑着款款走来。
第一次,苏沅亲眼见识到了明星出场时的场景。
女子每走一步,身边众人,无论男女,俱注目欢呼,如同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物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看见大熊猫了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女子走到苏沅面前,委身行礼:“奴婢映岚,见过苏公子!”
一笑生花,女子不仅仅是长相绝美,更重要的是浑身所散发的气质,非普通人能够比拟。这,便是秦淮四艳之一的映岚姑娘。
苏沅见过的女人很多,但是像眼前女子这般气质出众的,确实少见。或许,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烟花之地,更应该是一个端庄娴雅的大家闺秀。
“你认识我?”
映岚掩嘴轻笑,言:“苏公子是京城第一才子,诗文传阅天下,敢问天下谁人不识得?小女子对公子可是倾慕已久。”
说着,也不等苏沅说话,主动坐在苏沅身边,伸出秀手替苏沅倒起了酒。
眼见对方如此自来熟,苏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接过酒杯。
“奴家敬你!”
映岚眼中闪着光,举起酒杯。
见苏沅不为所动,映岚也不觉得尴尬,笑着说道:“苏公子,怕奴家的酒有毒不成?”
“哈哈,映岚姑娘的酒怎么可能有毒呢?除非,这整个红袖坊的酒都有毒!”苏沅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映岚的神色微微变了变,玩笑似地接话:“如公子所说,那岂不是,我们大家一起死了吗?”
“那你,希望你的这些好姐妹,陪你一起死吗?”
倏地,映岚手中酒杯一滑,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片刻间的惊慌失措,映岚急忙起身道歉。
“对不起,奴家……”
苏沅拉起映岚的手,打断了映岚说话,慢悠悠地将之前递给自己的酒杯又放还到她手中。
“姑娘小心,这次,可别再掉了。”
依旧是温柔和煦的声音,可到了映岚耳中,却是如此的惊悚恐怖。
颤巍巍地拿着酒杯,其中酒水晃洒了些许。
脸色变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举起酒杯,决然般放到嘴边,准备饮下。
“嘭——”
忽然,在映岚的视角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楼上急速下落,然后大厅传来一声巨响,黑影落到了舞台正中央,将木制而成的舞台,砸出了一个大洞,泛起层层浓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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