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绝境
翌日卯时初刻，方方破晓。
兵帐内沉于酣睡的顺军兵卒遭到连日来清军日夜袭扰，身心俱疲，加之长期被围困粮食匮乏，因此常常便是倒头就睡，以此减少消耗。
忽然间，四处响起喊声，伴随着炮声，战马嘶鸣，继而声音又转为了惊慌声，一顿嘈杂，顿时引起无数沉睡兵卒的惊醒，忙穿起甲衣，抄起兵器朝外集结。
未曾想赶到帐外，此刻早已一片混乱，无数兵卒四处逃散。
“鞑子打过来了！”
“快点组织防守！”
“不许后退，后退者杀无赦！”
本熟睡的张双喜听到喧哗声，立即在一众亲兵护卫下紧急穿戴好甲胄，出了营帐后迅速翻身上马。深知任由形势如此下去，必然会导致整个大营彻底崩溃，便引一众骑兵提刀纵横于各军帐之间，来回奔腾，大声喝斥。
方才其只听得帐外有人惊呼鞑子攻营，但却未见有鞑子骑兵冲进而来，其疑惑下忙派几名亲兵快马赶往前线查看，自己则带人亲自稳定大营秩序。
片刻后，亲兵来报说并未见满洲兵来攻，询问前线兵卒才知，竟是那满洲故作进攻之状，同一时间响起大炮，火铳及喊杀声，但旋即冲阵的骑兵在一阵嘲讽声中撤退。
闻言，气得张双喜不禁破口大骂，当众抓来几个不断喧哗，险些引发混乱的兵卒当众斩首。
顺军大营对面几里之外。
身着鎏金盔甲的多尔衮则亲率一众将领及上千精骑，伫立在山岗之上，观赏着仅因己方的红衣大炮的巨响和多铎引一千护军虚张声势的冲杀，而发生混乱，导致原本安稳有序几乎乱作一团的顺贼大营，不由感到一阵蔑视。
这副场景，只像个贼匪聚集的小寨，哪里有半点大军的模样。
敌营如此反应倒不禁令清军一众将官感到心潮澎湃，愈发激动，无不想趁此时机立即冲杀上去狠狠绞杀一番，建功立业。
然而多尔衮面对此天赐良机，仍云淡风轻，冷静地看着渐渐安稳下来的贼军大营，目光愈发带着些许的挑逗。
“再等等，眼下贼军大势正渐渐衰退，估计再有几日他们必会军心大乱。届时，便是尔等建立功勋的时候。”
身边，正翻身下马赶来此处的多铎听闻，只得咬牙忍住内心那快要喷涌而出的躁动，贪婪地望向顺贼大营。
此番，仅是试探，却不曾想竟炸出已遭围困多日的顺军真正实力。
如此，大业已成！
“回营！”
多尔衮即已查明贼军虚实，心情大好，对之后的进攻倍感信心，当即便引一众将士返回了大营，做好随时进攻的准备。
同时又差人快马加鞭传令吴三桂，届时切勿封堵贼军退路，避免激起贼军的拼死反抗，那样对清军则得不偿失。
应该沿途设下多股伏兵，一路剿杀消减贼军兵力，使其丧失军心。
回到顺军大营内部，因今日凌晨清军故意惊吓所造成的混乱，乃至竟出现溃兵，使得提营首总将军刘宗敏本就因难于突围而日日焦灼，咽不下饭食，更是辗转难眠，方起床便闻悉此事后当即变得大怒。
直接引一众骑兵赶到大营南面，当即斩杀了一大批欲要溃逃的兵卒，连带着有几个将官也一并被斩首，由几名亲兵悬挂于长杆之上，策马向各营将领兵卒示威。
深知此次袭扰过后，那满洲必然更加清楚顺军此刻的战力，怕是不久后就要发动进攻。
念及于此，刘宗敏直接将其大帐设在与满洲对峙的前线，以此来稳定军心，时刻提防满洲下一步的全面进攻。
而大营北面，则由李过作为大将，亲自镇守。
其在这几日连续不断组织多支小股精锐，或是趁夜色浓重的条件，或是借吴军疏于防备之时，冲击吴军防线。
那吴三桂于临敌一侧借骑兵骚扰顺军视线，悄悄构筑起数道壕沟，深有数尺，底下插着无数利箭，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表土用来掩盖陷阱。
不少顺军兵卒疏于防范，纷纷坠入其中，瞬间死伤大片，惨叫四起。
此番动静顿时引起吴军警觉，立时便涌出无数敌军弓箭手，趁顺军援救那些坠入壕沟中的伤员，迅速铺下一层箭雨。
很快无数顺军纷纷倒下，知晓己方惨败的李过为保存实力，无奈之下只得下令撤军，至于那些被困于壕沟的伤兵也只得听天由命。
经此一战，顺军上下顿时丧失斗志，颓丧一片，认定再无任何突围可能。
全军弥漫着一股兵败悲痛的气氛，渐渐的就连一些将领也滋生出了将会亡于此地的想法，虽不曾有投降的想法，但却不愿每日操练。
当姜瓖听闻李过数次突围无望时，深知若是紧随顺军，怕是难以生还，于是当夜便写了封书信差亲信送至驻守西面的唐通。
……
保定府
经过这些天的全力搜寻，虽说避免不了底下兵卒的野蛮强征，但陆靖塘始终与刘芳亮强调必须花钱购买或是雇用。
终于在五月七日集结了三百多条船只，并全部集中于城池南面的河流上，并派人专门看护。
这一条船只可坐10人至20人左右，三百多条船差不多可以塞下将近五千人，自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而现实是，陆靖塘与刘芳亮亲自前往察看船只情况，才发现有几十条船只实在太小，甚至有的残破不堪，根本无法载人。
最后粗略估算下，加上撑船的船夫，满打满算只能载三千兵卒。
有了船只，自然要考虑这三千锐士要调谁的兵马，毕竟若要联合势必要统筹调派，不能各自隐匿兵力保存实力。
经过一番商议后，最终决定由戚玉川率麾下一千选锋营兵士，加上刘芳亮的部分精锐亲兵与将领挑选的勇士共两千人一同北上。
鉴于顺军主力被围时间已有十日之久，故不再犹豫，当日傍晚便乘船沿着河流向北出发，沿途经过安州，新安县，抵达雄县。
而就在此时，刘芳亮本差信使前往固关，希望陈永福率兵马一同北上援救顺军主力的提议却被对方委婉拒绝。
称其需要奉命坚守固关，身兼重任，不可轻易动兵，还望理解。
对此，刘芳亮不由感到一阵无奈，扔掉来信，口中欲要发泄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深感无力的他，只好前往寻陆靖塘苦笑道：“陆兄，此番若真能解救我顺军主力，汝朝太子殿下我等必然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