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义
貌似是周升的家伙坐在实木办公桌前，直勾勾的望着面前的虚空，嘴里还叼着一条加粗雪茄。
周升抬起头，看着路成。
接着，他掏出一把手枪，塞进了自己的嘴巴之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刀光一闪，一条手腕飞了起来，连同手枪一起落在地上。
路成手中握着周莲那把‘正义执行者’，斑斓刀刃上连一点血都没有，幅度极小、频率极高的震荡，让灰尘都落不上去。
周升茫然地看着冒出血的手腕，以及里面的钢骨，神色变得癫狂起来。
“你的监视者是谁？”路成没有废话。
周升嘴巴颤抖：“看来你是都知道了？我可没有监视者，我只是想成为周升而已。”
路成一言不发地收起刀，凝视着他：“你随便找个平时的兄弟过来问问，看看他们觉得你怪不怪，你要成为周升，就得接受他身上的事情或者说因果才可以，但你可是一个都没要。”
说到底，路成的突破口就是周升，假如不是冒牌周升的表现，他是不会炮轰李真元的，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
他不会走那么麻烦的办法，让林悠悠去面试，而是直接走社区内部推荐，更不会变得如此复杂。
冒牌周升忍耐着断腕痛苦，似乎在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想要一段真正的生活而已，这段时间我草了几十个女人，都要艹吐了，但仍旧是没有一点意思，陈，我问你，你是为什么而活着的？”
义体李真元站在门口处，一言不发地看着里面。
凝聚学派所创造出来的巨大BUG，他也在考虑跟这个冒牌周升类似的问题。
这个BUG就是，当他们脱离监视者之后，就会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人，是一个独立个体，而不是当前【扮演的角色】。
自己这些人，一旦意识到这点之后，心中就会出现一个极端巨大的空洞。
一念至此，义体李真元走上前去回答道：
“一个人应该有父亲，有母亲，有朋友，有同学，有同事，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喜欢看的影片，喜欢阅读的书籍，崇拜的伟人，认可的家园，这既是人的生活，也是人的存在意义。”
没错，他在怜悯冒牌周升。
因为义体李真元或许无法理解任何人，但他可以理解这个冒牌周升，他们境遇相同。
他们是同类。
冒牌周升眯起眼睛看着义体李真元。
“陈曾经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我也是因此在不断思索，最终得出这些结论。”
“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上难道没有能让你开心的事吗？难道没有能让你开心的人吗？难道没有呆着就很舒服的地方吗？”义体李真元耸了耸肩：
“Bro，艹女人是没用的，女人填补不了男人的空缺，我理解你，你给自己装了一根√8……”
“行了。”路成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他是因为已经跟这个冒牌周升相处半年了，所以没有直接动手，留有最后的体面。
最后几分钟，想说什么就说，说完就该上路了。
一瞬间，路成手里的‘正义执行者’就划过一道轨迹，长横刀直直刺入周升胸口，他记得这个位置，上次他就是从这个位置，把芯片取出来的。
冒牌周升瞪大眼睛，死前的模样直勾勾注视着义体李真元，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艹！真狠，你对以前大哥模样的人动手，都没有一点犹豫的吗？”这话他自然不敢说。
他心想，不能把他的芯片取下来么？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不会把我杀了吧？”义体李真元没由得问了一句。
路成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冒牌周升如同长按关机键数秒的主机一样，浑身停止了运转，然后注视着他足足两分半，随后拨通电话。
“过来善后吧。”说完这句话路成又结束了通话，转身回到电梯口。
抱起周莲，三人直接上了电梯，之后陆辛海会单人前来解决楼上的痕迹，并且掩埋冒牌周升的死相。
电梯缓缓下降，1层，B1，最终是停在了地下二层。
电梯门打开，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套如同盒子一样，搭在地下楼层之中的‘房子’。
这个白色的房子上面，还有一个巨大的双蛇logo，两条蛇互相盘结，纠缠不清。
——白阳生物医疗公司，全生态医疗仓。
白阳生物是一个来自大武帝国的超大型医疗资本企业，主打全自动医疗服务，可以取代超过80%普通医疗人员，除了护士，护士用人力更便宜。
输入密码，封闭舱门打开，进入之后路成就开始脱周莲衣服。
只是随着衣服一脱，路成就是一愣，周莲身上可以看见肋骨的痕迹，大腿比他的小臂粗不了多少，整个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体重恐怕100斤都不到。
平时衣服遮着看不见，这病态惨白的皮肤下，仿佛就是长期嗑药的体魄，看得人头皮发麻。
白皙的腹部左侧，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给她身体造成了个半圆形豁口，整个都穿掉了。
眼下这个医疗仓内部，就有一个封闭大号玻璃管子，路成把人剥香蕉一样剥完之后就丢了进去，大量淡橙色的液体凝胶迅速注入，这种凝胶可以填充进入肺部供氧。
机器一阵嗡嗡声，自动完成诊断，开始自动开药，结果路成一看，诊断出来最大问题竟是营养不良。
他们这边大秦遗民带，平均寿命有一百五十多岁，同样体格比外国人更能打，并且耐力更强，恢复能力也是。
要更严重的伤势，在他们这才会危及生命。
大量细小的机器人被释放出来，在周莲伤口附近活动，‘编织疗法’可以恢复大部分伤势，甚至可以主动塑造肝脏，还能够用本人的基因，培养本人的脏器出来提供移植。
缺点就是特别的贵，就周莲这个伤势，百万刀就直接没了，普通人房子卖掉都用不起，一切医疗服务都需要额外购买。
林悠悠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阵势，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高端的东西，好奇的东张西望。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莲睁开了眼睛。
她察觉到自己的状况，便双腿交叉，手放在胸口遮蔽，又露出难受的表情。
路成站在原地与她对视，周莲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果不是这种治疗太昂贵了，现在义体市场恐怕会紧缩好几倍。
路成在看护套件的桌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两人就这么对视着，一旁的林悠悠只感觉他们之间关系似乎有点……非同寻常？
“周经理这个扭曲的生活，该不是陈总教的吧？”她在心底猜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突然‘滴滴滴’连续三个提示音，玻璃管中的淡橙色凝胶开始被抽离，周莲腹部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恢复。
微观编织技术，生物打印……一系列名词在她脑海中闪过，这是只在网上听过的东西，现在却映照进现实。
一切都与沙影镇这个世界的角落格格不入，钱是真万能啊！
周莲从治疗仓里出来，穿上衣服，随后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自己柔软的身体，便听见路成问：“状况你差不多了解了？”
周莲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看上去恐慌极了。
现在，她真的不想说话。
路成斟酌着道：“虎鲸集团由你接手，沙影镇发展银行只是个融资壳子，里面有些不可告人的交易。”
周莲明明才接受了治疗，也没有任何剧烈的运动，胸口却剧烈起伏着，她摁着自己的锁骨，嗓音极其虚浮：
“我来接手虎鲸集团……是吗？”
林悠悠浑身一颤，硬着头皮道：“陈总，话题是不是有点跳跃了？”
双手托着下巴的路成陈述道：“如果你不愿接手虎鲸集团，那么就把它卖掉吧，然后拿着钱，你应该可以衣食无忧，但你确定……你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