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离婚
李昭在呼风山疗养院没有待太久，李季明情绪不高，以至于跟儿子聊天都兴致缺缺。
SSA001项目是SSA002项目的前身，据说SSA001飞机项目夭折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李季明在一次试飞中没有保住唯一一架珍贵的原型机。如今，SSA002好不容易重启，结果又遇到了大问题，一下子就勾起了李季明内心最不愿回首的往事。
SSA001项目的年代里，波音和空客飞机还没有在国内形成压倒性的优势，而且国内本身在飞机研制方面也积累了一些经验技术，算是一个自研国产飞机的窗口期。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原因生生将窗口期给错过了。
现在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社会对于国产飞机的呼声越来越高，超音速客机自然也沾了光。时隔十数年又迎来了窗口期，这次要是又没抓住，李季明估计今后的时光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SSA项目就是李季明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李季明的病情怕是不好控制了。
带着一肚子的愁思，李昭返回家中。
途中，李昭始终琢磨着自己好像也没那么差吧。
还是说要给自己紧紧发条了。
车子行进至滇南湖湖畔的别墅区。此处是全市风景最好，档次最高的住宅区，而李昭的家就在其中。
在别人看来，大概率就是李昭死皮赖脸攀了夏玥的高枝。可实际上，两人初识还是夏玥主动找上李昭的。
说实在的，李昭的外形条件只能说中等偏上。所以，李昭始终认为夏玥是看上了自己的才华，至于是什么才华，到现在他还在寻找之中。
李昭所在小区的别墅前都有一块不小的庭院。
只不过他的富豪邻居们或是就此荒废，或是请专门的园丁打理，唯有李昭亲力亲为，将院内土地打造成了一片像模像样的花圃。
花圃内“招蜂引蝶”姹紫嫣红，好不艳丽。
社会上多是男主外，女主内。
可在小区里，李昭操持家务，主管内室的“美名”已经无人不知。
男人们多是鄙夷此名声，可李昭却乐此不疲，兴致勃勃。
推门而入，李昭一边换鞋一边瞅进屋内，静悄悄的。
“老婆，吃饭没啊？”
李昭往里面喊了一声，没听见回答，出了玄关迈步而入，只见夏玥正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还放着一叠文件。
夏玥手臂环抱胸前，秀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李昭进门的动静。
李昭嗅了嗅，瞄了眼厨房的方向：“还没吃饭呢！你等下，我这菜做得快，不耽误事。”
说完，李昭脱了外套就准备去厨房。
换衣服的空隙，他瞄见茶几上的文件，随口道：“挺忙啊，工作还带家里，什么东西啊？”
夏玥的杏眼侧过，目光定格到了李昭身上：“我的财产清单。”
李昭系好围裙：“弄这个干嘛？”
话音落下，屋内空气骤然收紧，自夏玥眼中冷光乍现，李昭汗毛瞬间就竖了起来。
“今天航线检查没过？”
李昭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却也没有多想，嗯了一声：“检查员挂人名额不够，被我给撞上了，运气不太好。”
夏玥放下双臂，语气之中有了几分质问：“为了填名额，他不选别人选你是什么意思？”
就算李昭神经再大条也听明白了夏玥的言外之意。
“问这个干什么，你在意航线检查？”
“我自然不在意，在意的是他对你的态度。”
李昭摆摆手：“运气不好而已。”
“你觉得是偶然？”夏玥语气又是硬了几分：“就是因为你既不跟教员领导联络感情，也不会刻意争抢，所以他觉得你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自然是填名额最好的选择。”
有些事情李昭知道，夏玥也知道，但不能明着说出来。
不管李昭性子如何淡然，也不能如此赤裸裸的讥讽。
不过相较而言，李昭更在意夏玥说这话的动机。
夏玥直接起身，将财产清单递给李昭：“看看吧，喜欢什么跟我说。最近集团收购了你们公司，资产挂在我的名下，如果你想要，你随时可以成为你们公司的大老板。”
李昭没有去接，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在一起的时候不分彼此，自然不用在意。可要是离婚了，财产当然要分割清楚，咱们提前商量好了，省得后面再争执，大家都不好看。”
李昭的脸一下子僵住了：“你说什么？”
夏玥的表情转而严肃认真：“我说......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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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着实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他的脸上闪过些许僵硬的笑容。
夏玥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仿佛在叙述一件很平淡的事情。然而，正是这种平静的语气更让李昭心惊肉跳。
这说明离婚的决定是夏玥深思熟虑的结果，今天不是在跟他商量而是在通知他。
“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吧？”
“这事儿没有对错。”
夏玥见李昭不接财产清单皱了下眉。
“年纪上来了，我越来越觉得婚姻存续的关键就是理念的契合。我喜欢打拼向上，你喜欢安稳平凡，这本来就是不可调和的。我试过改变自己，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发现还是不能融入你的生活节奏。”
夏玥最后还补了一句：“我们对于生活的追求不一样，李昭。所以，我们还是分开吧，各自去过符合自身的生活。”
李昭很聪明，他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夏玥的意思。
夏玥是什么人？
二十三岁的时候接手了家族企业中的鹭岛航空。
短短六年，夏玥就将民营航空公司中倒数的鹭岛航空一路带到了仅次于三大国营航空的位置，其能力可见一斑。
而李昭呢？
李昭对于飞行员这个工作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之所以选择这个行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夏玥强烈推荐的。
说实话，李昭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夏玥对李昭当飞行员这件事会有如此强烈的执念。
在本职工作中，李昭不算出色但也决计不是身处下游的状况。
李昭充分的认知飞行员这个工作对自身的意义，他不会向其中投入更多的精力，仅仅将自己始终维持在一个中游的位置即可。可现在看来，这种态度在很早之前就惹恼了夏玥。
“普普通通地活着也没什么吧，没有野心，没有烦恼，现在我们这代人不都这样吗？”
这句话似乎直接勾起了夏玥的火气。
“你没有烦恼不是因为你没有野心，而是因为我！”
夏玥的声音稍稍尖锐起来。
李昭嘴唇抿了抿，眼神变得游离起来，不敢跟夏玥对视。
说实在的，夏玥这话有些伤人了。或许她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气势不再咄咄逼人，转而淡淡的静默。
只不过，这静默中有着掩不住的伤感。
忽地，客厅中僵硬许久的氛围被打破，李昭好像是下了个决定。
“你融入不了我的节奏，那我来适应你就行了。”李昭仿若卸下了重担，语气都欢快了一些：“一年，我在一年之内聘机长，这是我跟你的约定，也是一个期限。”
明亮充足的室内光线将李昭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照得纤毫毕现，任何一个微表情都逃不过夏玥的观察，甚至于在李昭漆黑如墨的瞳孔中，夏玥可以看见略显茫然的自己。
攻守易形了！
夏玥成了不知所措的一方。
不过，夏玥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多年的感情总归是藕断丝连的。此前如此粗暴的单方面决定或许并不能成为说服自己的理由，给李昭最后一次机会只是为了将来断得更加彻底一些。
夏玥嗯了一声：“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