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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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母慈子孝

孟冲虽然嘴上答应了给孙海直殿监掌印的位置,但心底里却不想让孙海这个小奴才升的这么容易,对于皇太子朱翊钧给自己的耳光以及李贵妃眼神中隐隐透露的杀气,都让孟冲心中耿耿于怀。

俗话说得好,一朝天子一朝臣,孟冲自然懂得这个道理,等皇太子朱翊钧登基,司礼监掌印太监怎么可能还是他?

两朝连任的掌印太监,这在大明朝是亘古未有的,眼下皇帝正值春秋鼎盛,自己又正得宠,不妨先过好辈子。

人生不过三万天,快活一天是一天!

孟冲如实将孙海提为直殿监掌印,同时也令手下的牙牌将消息散布于内廷,一时间孙海在内廷算得上是风光无限,不少宫女太监纷纷上前巴结送礼,孙海初次掌权也不多想,来者不拒,一并照收。

他本年龄又小,却升迁之快,无不令其它内监衙门眼红,他们都一起商议着要给孙海这个小奴才一点儿颜色看看。

朱翊钧自从上次坤宁宫背书大展身手,令两宫娘娘无不刮目相看,李贵妃心下大喜想借此机会让朱翊钧多学点儿知识,因此课程上不仅加快了进度还多填了几本需要背诵的书,并每日亲自监督。

……

慈庆宫。

朱翊钧正身端坐,手不释卷,他时不时偷瞅一眼李贵妃,却总是与李贵妃凝定的眼神对在一起,四目相对又倏然分开。

朱翊钧总感觉自己的母亲今天有些不对劲,比平日里要更加威严一些,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不是冯保给母亲进了什么谗言?

李贵妃见朱翊钧目光呆滞,眼神全不在书上,便知道自己儿子走了神,厉声道:“钧儿!你今日书可曾背会?”

“回母亲话,今日所背之书,甚是繁杂,文中多有几处,儿还晦涩难懂。”

李贵妃这突来的一喊,朱翊钧不禁身子一颤,赶紧又端坐了下坐姿。

“晦涩难懂?我看你是心不在焉,”李贵妃双眉一挑,严肃道:

“钧儿,我问你,你身边那个小太监孙海近日被孟冲提为了直殿监掌印,你可知道?”

李贵妃话音刚落,朱翊钧不禁一拍大腿,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母亲今日从进宫来就没个好脸色,果不其然,是那冯保背地里乱嚼了舌根。

“儿臣知道。”

“可是你命令的孟冲让他提拔的孙海?”李贵妃问道。

“此言儿臣不认可,儿臣那日只是跟孟公公提议了一下,至于孙海当不当得直殿监掌印,这还得由孟公公决断,娘亲也知道,孟公公身为司礼监掌印,自然是只听父皇调遣,儿怎能用的动他!”

李贵妃听了朱翊钧的话,火辣辣斥道:

“你倒是伶牙俐齿,这事儿如今已传遍了整个后宫,你是当今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孟冲他怎么敢得罪你?

怪不得今日你背书六神无主,我看你脑子里装的全是这点儿没用的事儿!

我再问你,跟孟冲提这个事的想法,是不是那个叫孙海的小奴才蛊惑着你?”

朱翊钧知道这是李贵妃给了自己一个下台的机会,自己不过年仅十岁,再聪慧也难免听信奸人谗言,只要自己将这个罪名推到孙海身上,自己立马能开脱。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建立基本盘的第一步还没有成功便被打了回去,尔后若再想布局,就怕是难上加难了。

若想破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演!

只见朱翊钧拂袖一抹,顿时泪如雨下,他哭道:

“这事儿没有别人蛊惑儿臣,是儿臣那日拜见母亲时发现慈宁宫廊庑尘土飞扬、污七八糟。

想的是那帮直殿监奴才们办事不力,娘亲美若天仙,素来干净,寝宫内外却是如此迹象。

母亲信佛笃教,佛家讲究居处干净整洁,如此才能修法灵验。

”说完朱翊钧偷偷瞄了一眼李贵妃,见她一听与佛法有关系,瞬间来了精神,才继续说道:

“那孙海虽为儿臣的玩伴,但他机灵聪慧,办事认真。

因此儿臣才斗胆向孟公公建议可以让孙海试一下这个差事,想的就是帮点儿母亲什么。

孟公公掌印内廷二十四衙门,内廷的这帮奴才什么德性,孟公公岂能不知?

儿臣虽是提了个建议,但决定权毕竟在他身上,既然孟公公也让孙海做直殿监掌印,除了儿臣是太子之外,我看更多的是他也认可孙海的办事能力!”

李贵妃毕竟是女人,耳根子软,又见自家儿子是处处为自己考虑,小小年纪,就如此有孝心,自己再责骂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刚刚听儿子讲了半天,一切都有理有据,此时李贵妃心中的怒火早已一干二净。

尤其自己的儿子才十岁,还小,哪些地方做的不对,指出让他改正便是,既然是为了让自己修法灵验才提议孟冲更换直殿监掌印,那么这事儿倒也情有可原!

此刻又见朱翊钧痛哭流涕,李贵妃顿时母爱泛滥,起身将朱翊钧拥在怀里,哄道:

“是娘的不对,娘误会了你,我儿一片孝心,娘真是感动至极,既然如此,那就让那个奴才掌印直殿监便是。”

朱翊钧一见打感情牌成功,心下更是认定,对付不同的人得用不同的手段。

对付李贵妃这种女人,就得用感情牌,只要感情牌打好了,娘俩感情稳定,才不容易让别人钻了空子。

朱翊钧脑袋紧紧贴在李贵妃胸口,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

“母亲,儿臣也有不对的地方,儿臣应该认真读书,心若旁骛才是。”

趁着李贵妃心情好转,朱翊钧赶紧说道:“今日所学实在晦涩难懂,儿臣想等明日日讲时请教完老师再背诵。”

李贵妃点了点头以示应允,她摸了摸朱翊钧脑袋,转头向宫女喊道:“吩咐下去,太子今日在慈宁宫用膳。”

傍晚,朱翊钧回到东宫,问了身边几个乌牌火木者才知道,是孙海当上掌印,太过张扬,其他内监太监看不下去,才嚼了舌头,然后冯保又将这个事儿告给了李贵妃。

冤有头债有主,没有孟冲的暗中授意,这些奴才怎么会在自己母亲那里乱嚼舌根?

冯保现在还有用,先留着他,倒是这个孟冲不知好歹,偏要寻死,那就只好先把他拔了。

想到这,朱翊钧指着一个乌木牌小火者说道:

“让孙海赶紧滚来见我!”后者见太子脸色不对,赶紧点头撒腿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