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后退或者死亡

任务中说这里怪事频发，特利波刚来就撞见了。

这座村庄12岁以下的孩子似乎都梦见了一个相貌模糊的女人，她在梦中位于森林深处的城堡里，在大厅中以侍女的身份摆满了宴席，最开始梦见时一切都很模糊。

村中的孩童化身受邀请的客人，在家中等待着请帖。

梦见女人的第一夜她还在大厅里，和其他五位侍女在城堡中忙碌；第二夜她出现在了城堡外围的森林，第三夜她出现在了村庄附近的林子里，第四夜她已经抵达了村庄。

第五夜，所有孩子都梦见女人到了自家门窗前，在夜幕下偷窥着梦中熟睡的自己。

随着梦中女人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梦中的一切愈发清晰。

孩子们看清了女人妖异的面容：

第一眼会错以为她是位窈窕的美人，但是心灵纯粹的孩子很快就会发现她的真面目。

她的头顶很尖，皮肤粉嫩如婴儿，呈现出多种色泽，每一次眨眼都能发现明显的色调变换，从苍白到深紫。

她的眼睛有常人的两倍大，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有人从中看见了想要的玩具，有人从中看见了美丽的公主裙，每个人都看到了不同的事物。

她的头发和皮肤一样颜色多变，如活物般蠕动着，像是一条条细小的蛇。

她暴露的躯干上点缀着宝石与银，爬满了妖异的纹身，双臂相比正常人更细长，手掌如鹰爪般锋利。

自从孩子们将发现告诉大人后，村中的成人与青年就开始了向“太阳与火焰之神”达哈的祝祷，今夜是第六夜，祭礼持续了五天。

没人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凡人所能做的唯有向神灵祈福，他们派去通告波耶老爷、去小镇中祈求领主庇护的汉子们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许是在前往城区的路上，他们被林子里的“古代孀妇”迷走了，变成了哈格尔嬷嬷的祭品。

能保护他们的只剩下神灵，无论是“熊神”厄孙，还是“雷神”托尔、“火神”达哈，基斯里夫的众神永远陪伴在他们身边。

特利波从收集到的情报里发现了端倪，他最近恶补了不少异世界知识，配上脑子里古圣塞给他的资料，他绝对算得上见多识广。

不用怀疑，是恶魔在作祟，而且是色孽恶魔，出于厌恶和警惕，冷血种往往不会直呼恶魔的名字，以防恶魔发现它们。

所有恶魔、邪神都是“黑暗大敌”，眼下的异常源头肯定不是单一的色孽女妖在作乱。

女沙皇米斯卡明显不是弱者，人类最强大的冰女巫若是想要杀死自己的女儿，低等恶魔可拦不住她。

特利波不指望基斯里夫王国的官方力量能提供帮助，人类别帮倒忙就很不错了，对于恶魔来说，凡人到处都是弱点——充满欲望的灵魂、脆弱的肉体、一碰就碎的意志。

这事还是交由专业人员来做比较好，最起码特利波对色孽恶魔的诱惑有比凡人更强的抵抗力——他是冷血种，没有生殖功能，物欲也很寡淡。

归根结底只是刺杀一个人类而已。

特利波感到身体暖和起来后就溜出了村子，向根据线索判断出的方向隐秘前行。

这片森林不太正常，外围还好，才刚深入一千步，他就注意到脚下的枯叶中多了些肉质触感，它本该是刺挠般的。

云杉和落叶松都长着恶心的树瘤，树疤仿佛人类下体，隆起的树瘤隐约间像是表情各异的人脸。

被虫蛀空的树洞里似乎有音乐和呻吟萦绕，当视线落过去时又仿佛透过小小的洞坑看见了万里之外的宴席。

特利波愈发警惕，他怀疑自己踏入了传承记忆里“伊希尔”能量大盛的地块，时间与空间感已经不可靠了。

他进一步放慢心跳，行动间也会小心翼翼地避开可疑之处，封闭听觉，闭合眼睑，绝不多听或多看，连思考都停滞，全凭本能行动。

这些都是他的猎手本能里针对“伊希尔能量”，也就是混沌魔域之力的相关措施。

混沌魔域又被称为“伊希尔领域”、亚空间、至上天、天堂或者地狱，神灵与恶魔都在那片精神领域。

想想看能无条件覆盖现实的伊希尔能量猖獗时有多么可怕吧！

逻辑将不再有意义，无数杂乱的思想使现实随意变换，超越生死、穿越时空不过尔尔，没有正常的凡世种族能在其中生存，想要活在其中只能变成受混沌能量改造的怪物——比如吸血鬼这种魔法造物。

无论是高等精灵在奥苏安岛内海创造的“大漩涡”，还是魔蟾沉睡中维持的“大防御网”、矮人竖起的“反混沌魔法符文”，都旨在防范两极处失控的星门涌出的伊希尔能量。

伊希尔能量占据凡世会将星球拉入混沌魔域！

凡人的努力显然无法阻挡混沌之力的率性而为，眼前的特殊区域就是证明。

特利波在猎手本能的支配下继续前进，悄无声息地穿梭于魍魉鬼蜮和半真半假的幻境里。

上一秒他还在森林，下一秒四遭就变成了空无一人的城市，转瞬间又成了荒凉的旷野、辉煌的宫殿群。

他甚至一度看见了天际划过的银色飞船——古圣标志性的座驾。

最终一切破碎，他又回到了林子里，已经深入了不知多远。

他似乎走了数天，因为他开始撑不住冷意。

灵蜥对“大计划”的执着让他无视了身上各处的疼痛与僵硬，这时候他已经不再是有思想、畏惧生死的活物。

他是冰冷的生物机械，他在凡世与恶魔持续了七千年的战场上，他是微不足道的走卒，亦是孜孜不倦的狂信徒。

如果他还保持思考，这时候早该崩溃了，人类的思维可经不住伊希尔的考验，有时候交给本能更好。

渐渐地，他靠近了孩子们口中森林深处的城堡。

在特利波此刻的视界里，它哪里是城堡，分明就是一坨肉山。

肉山内部的空洞中摆放着一排排脊椎骨做就的桌椅，桌子上如人类幼崽描述的那样摆满了食物...对恶魔来说。

哀嚎的灵魂、类人生物的器官、鲜嫩的血液、具象化的情感与思维...林林总总。

特利波正要进一步靠近，窥见更多，身体就忽然僵硬在原地，久久没有迈出下一步。

他清楚地意识到，无论他如何伪装，再靠近一步就会暴露，一旦暴露就会立刻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