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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不吝赐教

石朗明白,装脏术的要义之一,就是需要“观众”来见证。

这是老爹石中师几次三番强调的关键。

观众的质量,决定着装脏出的神像之灵性。

今晚,钱家所有人去祠堂见证黑佛装脏,他这个外人不用去祠堂。

正好有机会干些“秘事”:一个人躲在后厨里面练习装脏。

刚刚,他正愁没有观众当祭品。

江年这个“懂行者”就忽然出现了,这对于石朗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越懂行的同行儿作为观众来见证,装脏出的神像越有灵性。

……

“创意是不错,就是挑选五脏的品味太差。”

正当石朗得意自满之际,江年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呦呵!你真懂?仔细说说?”石朗看似请教,但却是一副戏谑的表情。

他装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实则准备等江年说完之后,狠狠反驳。

“比如这心,最好选老虎的心。肝儿呢,要选鹿的。至于脾肺肾的话,最好选熊、猿猴、鹰的……”

江年毫不吝啬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还不忘言语刺激一番对方:

“要装脏,那就选最狠的五脏,这样才能有神性。怂的话,当我没说。”

“这……”石朗仔细听了许久,脸上戏谑的表情逐渐消失。

转而是无比的严肃,张着嘴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

“你还真懂啊……”

他自诩为这片地界,除了老爹石中师之外,第二有本事的装脏师。

谁能想到,今晚却被江年这样一个年轻的后生,质疑自己的品味。

更关键的是,对方说的都是对的。

自己想要反驳,但无言以对。

更令他气血上头的是,自己选择“猪鸡鸭鱼狗的五脏”来装脏,确实很怂。

尽管内心安慰自己这是“稳健”,可懂行儿的一看,就知道你自己怂了。

“你用猪鸡鸭鱼狗的五脏,装脏而出的神像,其灵性和影响力,与我说的那尊相比,犹如蚍蜉比青天。”江年又在石郎心口补了一刀。

江年一向的宗旨是,事情要做就做绝,要整就整最狠的活儿。

不怕当下危险,就怕未来后悔。

“那你说,到底该怎么做?”石朗脸上的表情,变为真正的请教。

他像是一位虚心请教的学生,毕恭毕敬望着眼前这位年轻“老师”。

“经常装脏的老手儿都知道,要先取属金的猿肺立于最上端,再取土木两属的熊脾鹿肝位于中位,最后虎心与鹰肾位于下部……”

江年不吝赐教,手把手教导石朗,让他一步一步跟着自己的指挥走。

‘该死,真的有用!’石朗小心翼翼将飞禽走兽的五脏摆在正确位置,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的神性。

他不怕江年说的没用,就怕真的有用。

这让他感觉,自己虽然是石中师的儿子,但装脏事业前途一片昏暗。

跟在老爹身后学习了这么多年,今天居然要一个外人来手把手教自己。

这简直是对自己装脏事业的侮辱。

他甚至都在怀疑,这里到底是谁的装脏仪式?

嫉妒、怨恨、不服……逐渐演变为杀心。

石朗内心,早已对江年动了杀心。

自从见到江年的第一眼,他就已经想好拿江年当观众献祭。

装脏术的关键,便是需要“观众”来见证。

观众的特性,会影响所装之神像的特性。

观众们的杀性越大,神像装脏后所展露出的杀性也就越大。

若观众们都是一群“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大善人。

那么装脏的这尊神像,或许会成为人间的活菩萨,只救渡苍生,从无害人之心。

只是在这人世间,怎么可能有那种纯粹的大善人?

‘下一步,便是念诵装脏术的密语了。’

‘后生,你是最好的观众。’

此时,石朗准备念诵老爹所教的装脏术密语,将江年献祭。

到那时,他被一个后生指导装脏的丑事,就将被彻底掩盖。

再无第三个人知晓。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咚!”的一声。

石朗回头看去,竟发现江年从怀中取出一尊金钱童子的破碎石像。

江年将这一尊破碎石像,立在了剁肉的案板上,正对着他!

‘妈的!他也一直拿我当观众!’

石朗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立刻张嘴,想要先一步念诵装脏术的密语。

可身后那晦涩的唱腔,已经飘入自己的耳中。

“虎心延吾力,鹿肝护我魂,熊脾保我精,猿肺守我气,鹰肾固我神……”

一长串装脏术的独特咒文,用一种晦涩的唱腔念诵了出来。

这一瞬间,石朗的整个身体僵硬起来,一双眼睛被外力强行拉大!

他看见案板桌上原本硕大的虎、鹿、熊、猿、鹰五脏,缩小到手指大小。

在独属于江年的装脏术密语加持下,巴掌大小的金钱童子石像咧嘴膨胀。

吸纳虎、鹿、熊、猿、鹰五脏。

进入石像之后,这些死去很久的五脏,竟然瞬间有了活性。

伸出无数触手,狠狠扎根在石像之内。

同时污秽的鲜血,弥补了石像破碎之处,将它一点点复原。

……

“你到底是谁?!”石朗的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听见嘎吱嘎吱声从前方传来。

这一尊原本破碎的死物石像,竟然开始活动其石头所造的四肢和脑袋。

它那四肢活动的很不协调,脑袋也转动的十分僵硬。

一枚方孔铜钱脑袋中的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尖细的声音:

“嘻嘻,俺又活喽!”

“住嘴。”江年拍了拍金钱童子的脑袋。

金钱童子立刻闭上嘴巴,四肢和脑袋复原,又变回一尊死气沉沉的石像。

江年将这一尊巴掌大小的石像托举在右掌之中,仔细端详。

如今,他能感受到自己与这尊装脏后的石像,冥冥之中有种主奴印记。

自己是主,而它是奴,只要自己还存在一天,它就要听自己号令。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钱家的人!我是石中师的儿子,谁敢杀我?”

石朗努力装出一副横的怕不要命的模样。

可当江年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考考你,身为装脏的观众,该有何种结局?’江年带着几分期盼,摸了摸金钱童子的脑袋。

“爹——!”石朗知道死期将至,于是便用尽最后力气呐喊。

哗啦啦——!

无数金钱幻象洒落一地,堆成金山!

金山之中,升起一口鲜红的棺材。

棺材盖子轰然落下,里面那干尸状的诡物,一双红眼死死盯着石朗。

金钱潮水与鲜红棺材,瞬间将石朗淹没!

下一刻,四周“哗啦啦”的声响消失不见。

石朗消失,只剩满地骸骨与血水。

‘该去祠堂了。’

离开后厨的江年,手里抓着一件后厨伙计的衣服。

他心中大喜。

有了金钱童子帮忙,自己实力大涨,对付那个石中师,也算底气充足。

该去钱家祠堂,会一会那个石中师,斗一斗装脏的手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