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还寒
季枫等到周六，约瑟夫还是没有提还课本的事情，她本来不想主动联系约瑟夫，总觉得上次他态度怪怪的。可书迟迟不还，季枫没法复习，只能给他发短信。
她意识到他们连彼此的号码都没有，各种社交软件也没加好友，联系的唯一途径竟然还是约会软件。季枫从跟约瑟夫第一次见面之后，再也没打开过它了。
“哈喽，我的课本你扫描完了吗，可以尽快还我吗？”季枫不知道约瑟夫最近还会不会看约会软件，毕竟跟约瑟夫见面之后，自己再也没打开过。
留完言，季枫漫不经心地翻了翻配对列表，有一个叫皮特的男生一天前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季枫点开他的简介页，不由得发出了赞叹，漫不经心一秒切换为目不转睛。
照片上的他像青春校园剧里走出来的男主，所过之处的女孩会纷纷侧目。金丝般闪耀的头发，在阳光像一片反着光发热的水域，碧蓝如宝石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双臂肌肉线条流畅柔和，充满了力量与美感。
“简直就是课本上那些古罗马战士。”季枫按捺不住激动，把皮特的照片截屏发给了杨青青。
“你好枫，我叫皮特，很高兴认识你，你的眼睛很美。”季枫想了想自己棕黑色又微肿的眼睛，实在不知道哪里好看。
这也让她回忆起曾经的认识的两个女生。一个黑发的女生中国女生，喜欢把头发漂成白金色，一个金发的俄罗斯女生，喜欢把头发染成深棕色。她们一起抱怨过护理头发的麻烦。中国女生抱怨长出来的黑色新头发很扎眼，俄罗斯女生抱怨染完深色头发洗几次就会掉。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得不到的撩拨心弦，被偏爱的肆无忌惮。
“你好皮特，最近怎么样？春天终于来了，最近有什么计划吗？”季枫有些激动地回复了皮特，暗暗期待他没有用假照片。
过了一小时，季枫打开约会软件，发现约瑟夫和皮特都没有回复。她出发去学校图书馆，想着去借一本课本复习。推开家门一阵湿冷的风钻进怀里，太阳也变得混沌模糊，曾经清晰明亮的边缘被灰色的云雾打磨。春天只是短暂的来了一下，季枫不得已把收好了的厚衣服翻出来套在身上。
到了才发现，因为考试前课本需求量大涨，能借的课本早被抢光，现在只有学校书店剩下能买不能借的全新课本。去书店走的路上，季枫想着约瑟夫嫌贵没买课本，又在课上替自己出了头，再加上他一副可怜的样子，准备买一本新的给自己，那一本就送他了。
她翻开一本全新的罗马历史，书油墨味扑鼻而来，新课本的插画更加清晰，色彩更加鲜明。她看着插图里的罗马士兵带着铠甲英姿煞爽的样子，又想起了皮特。对话刚进行到你好，八字还没一撇，季枫已经开始幻想跟皮特在一起吃晚饭逛公园了。
在收银台结账的时候，收银员微笑地问季枫：“你好，一共136刀，请问怎么支付？”“136刀？”季枫没忍住喊了一句，心在滴血。她意识到自己的大嗓门有点丢人，赶紧压低了声音，尴尬地把书退给收银员，说了句我再想想。
她打开脸书群，希望能侥幸再捡到二手课本的漏网之鱼。她借给约瑟夫的那一本就是刚开学在脸书群里从学姐手里买的二手书，准确的说过是n手书，只花了30刀。可惜学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没有什么人发买卖书的帖子了。季枫对约瑟夫的感谢和可怜在136刀的课本前立刻烟消云散，生气地在心里骂了他一万遍。
她立刻掉头走出书店，满脑子都是“算了，老天都不让我学，这门课跟我没有缘分，爱怎么着怎么着。”可是脚刚踏出去，又想起现在退课学费只退一半。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还是老实买书临时抱佛脚，花136刀换一个省几千刀的机会，搏一搏吧。后槽牙快咬碎了，买下了这本书。
她打开约会软件想给约瑟夫留留言，说自己买了一本新书，另外一本不用还了。却发现皮特给自己回了消息，激动地完全忘记了要联系约瑟夫。
皮特说：“本来也没什么计划，但现在有了，我计划跟你去吃甜点，你什么间有空？““我周一下午有考试，考完试再…”季枫犹豫了一下，把这句话删掉改成了“我都可以啊，要不明天？”跟皮特见面有种过期不候的紧迫感，要抓紧。
季枫在图书馆找了一个空座位坐下，想着明天有可能要去见皮特，今天好好复习一下比较保险。她对着课本和教授给的复习大纲，教授建议学生们梳理一个时间轴，有了时间轴就能清晰地明白历史事件的先后顺序，前因后果。几个小时过去，季枫拿着自己涂改无数次的纸，勉强算是完成了，但根本经不起推敲。有些知识点她自己还是不太明白，所以逻辑漏洞一时间还补不上。
不过值得高兴的是，时间轴梳理出来之后，季枫觉得自己这门课不至于不及格，保住学分和学费才有望，心理紧绷的弦动了一点。她收拾东西，走出图书馆。
皮特几个小时没回短信了。季枫有点失落，但也明白齐大非偶的道理。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样貌平凡，成绩平平，没有过人的特长，家境在留学生中也只是中等。成绩也不出众，生活平淡无奇。平庸的如同秋天的一片落叶，一片凋落的枫叶。就像她自己说的，“全加拿大最不缺的就是枫叶，秋天一到到处都是。”
太阳不知不觉间已经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天边的最后一抹粉紫色的霞光也渐渐褪去。日与夜的交替十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冷冽的湿意，仿佛将整个世界都包裹在一层薄薄的冰霜中。微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低声诉说着一种无言的寂寞。刚刚对考试燃起希望的快乐如同玻璃般脆弱，就像乍暖之后对温暖的期待，在还寒的侵袭下瞬间碎裂。
她裹了裹衣服，卸掉了约会软件，决定明天早点起床，再好好复习一下罗马历史，把该做的事做好才是首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