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手术
思忖片刻，路亦递给那只纤细小手一块面包。
“谢谢。”露西安娜轻声道谢，拉过一匹天鹅绒挡住自己，重归无声。
鉴于露西安娜身份的复杂性，路亦决定尽可能提供帮助。
虽然背上与整座伊索斯和创世女神教为敌的黑锅可不好受。
不过以这位女士现在的处境，一点干粮恐怕就能刷上不少好感，划算极了。
毕竟老贾是个好人，以后自立一定要想办法拉进自己的阵营，和他女儿先拉近点距离也是好的。
……
“哎！”
“拦住它啊！”
“太快了，我追不上！”
商队头前突然一片混乱。
一匹金色骏马载着一个昏迷的人，一路疾驰，被派去侦察的精干骑手们紧追在后。
商队的护卫们赶紧上前围住。
金色骏马原地转了几个圈，四周围满了人，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主人，认命般卧倒在地。
“怎么回事！”老汤姆拨开人群，大步上前，看清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一匹诺多精灵马、一个穿着诺多领主才有的辛达符印板甲的女精灵，小腹插着一支银雾游侠团特有的破甲箭。
“创世女神在上！”老汤姆头脑过载。
路亦也挤到了前排，一眼就被金色骏马震惊了。
优雅的身形，适中的体格，每一块肌肉都均匀整齐，金色毛发服服帖帖。
神骏！
而目光上移，看清马背上的人之后，更加震惊了。
阿尔达利亚，诺多四大领主之一，神器落暮弓的持有者，麾下的诺多女游侠是大陆上最恐怖的骑射手，路亦前世游玩潘德时最不愿对阵的对手，没有之一。
而她的背上，那把神器静静挂着。
“医师！快来，有人需要治疗！”老汤姆挣扎了片刻，叫来了随队的医师。
一位诺多领主，对两族关系举足轻重的人物，本来在诺多领主伊斯蓝迪尔的种种努力下，两族关系好不容易有了破冰的迹象。
这个女精灵，一定要活下来，否则两族战火重燃，不知要死多少人。
老汤姆一厢情愿的认为阿尔达利亚是遭到了阿拉马公爵和埃尔德雷德男爵的联手攻击，殊不知真相恰恰相反。
医师赶忙跑了过来，老汤姆驱散众人腾出一片空地，用几块帆布围住，就是一个简易的手术室了。
精灵马看着商队七手八脚的抢救女主人，站起身闲庭信步去路边吃草了。
路亦忍不住凑近精灵马。
原身作为马夫，对骏马的热爱远超旁人，路亦也受到了影响。
从精灵马吃草时的细微动作，路亦察觉到了不对。
缓步上前，一手轻抚精灵马头部，一手撩开了它颈部的鬃毛。
一道狭长伤口赫然出现。
处理人的伤口路亦只能两手一摊，处理马的伤口，他就要露一手了。
以提图斯将军训练之残酷，军马受伤早就司空见惯。
用匕首剃掉鬃毛，露出伤口，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通人性的精灵马知道这个少年在帮助自己，就这么一动不动接受了治疗。
……
“伤口太深了……我不保证她能活下来……”医师止住了血，但是后续的缝合是个大难题。
破甲箭特殊的箭头在体内扎出了一块空腔，普通的缝合技术无法使用。
而这个程度的伤口，无法缝合就意味着伤口感染。
在没有抗生素的潘德大陆，感染的伤口对每个人都是一场生死大劫。
“等一等！”一个穿着碧绿长裙的少女闯进了手术室，“让我来看看！”
“露西安娜女士！您怎么会在这里！”老汤姆看清来人后头皮发麻，今天突然出现的两个女性让这位经验丰富的商队首领心率狂飙。
“别管那么多，救人要紧！”露西安娜蹲下身子，开始查看伤口。
在帝国时，她和伊莉斯公主——玛略皇帝的掌上明珠是亲密的闺蜜，两人曾一同拜入光辉十字骑士团的格里夫男爵门下学医。
而刚在马车中啃完面包的露西安娜，听到路过的商队护卫们口中的“诺多精灵”、“受伤”……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不惜从马车中离开，直接现身。
她从没见过活的诺多精灵！
能亲手研究诺多精灵的机会，放眼全大陆，恐怕撑开一只手都数不满。
“剪刀、针、线！”露西安娜直接对医师发号施令，高门虎女的气质暴露无遗。
……
阿尔达利亚缓缓睁眼，失血过多和肾上腺素透支的疲惫让她连挥动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小腹的伤口被包扎的整整齐齐……身上的铠甲不见了。
女精灵强撑着睁大了双眼环视四周，是一顶陌生的帐篷，有人类的气味。
“尊敬的女士，您醒了。”老汤姆小心的看着阿尔达利亚。
“啧！可恶的人类，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女精灵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俘虏了。
“不，女士，我们带着善意而来，没有半点与诺多为敌的意思。”老汤姆连忙解释，侧身让开了空间，让阿尔达利亚看到了摆放整齐的铠甲、长剑和落暮弓。
“哼哼！”精灵马似是察觉到了女主人的清醒，欢快的进了帐篷。
看到爱驹的伤口同样被处理的很漂亮，女精灵脸色稍缓，但下一刻，一脸严肃对着老汤姆说道：
“你击败了我，这是事实，我的族人会赎回我的自由……或者，我可以交出我的荣誉，保证卸甲归田……”
女精灵声音哽咽，翠绿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她不甘心，明明已经破阵了，明明斩断了他们的军旗，却还是功亏一篑，落到了人类手里。
按照潘德大陆自古的约定俗成，她这个地位的俘虏，要么花一大笔钱赎身、要么卸甲归田，从此绝缘战场、要么死……
而选择权，在赢家手里。
她是诺多精灵不世出的天才，最年轻的驾驭落暮弓的射手，堂堂正正击败所有竞争者，成为一族之领主。
她发誓过要杀光人类，让诺多精灵恢复往日的荣光。
但此刻，只要老汤姆说出那句话，那么她的尊严，将再也不允许她踏上战场，只能在艾拉克莱中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