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菜

凡事都是说起来容易，干起来难。

外面播报仁安羌战役的破车还没走远，所谓的大捷，在王永初这个后世知道整场战役走向的人眼里，仍无济于事。

在这帮溃军不知道的地方，“海鸥将军”戴安澜已经壮烈殉国，机械化部队200师化整为零退出同古地区。

日寇紧随而至，曼德勒会战失利，此时的杜聿明可能已经败走野人山，而在数个月后，仅仅少数第五军士兵回国。

指挥仁安羌大捷的孙立人带着三十八师退向印度的方向，在那里准备整装，准备投入反攻。

正面战场方面，中日已经陷入僵持局面，日本人无力快速推进战线，当然，国内也无力收复失地。

两个都已经精疲力尽的拳击手尽显颓势，扫荡和反扫荡运动逐渐成为战场的主要形式。

为图一拳终结对手，进军东南亚，日军试图截断大陆所有的援助渠道，缅甸自然也成了重要目标。

而英属缅甸的主人，英吉利国呢，早就跑疯啦。

欧洲战场上他们陆战无力对抗德国人，又经历不列颠空战和北非战役，损耗相当大的实力。

高卢雄鸡则跪倒在欧罗巴的长筒靴下，英国人失去了制衡德国的重要盟友。

若非一九四一年末尾日本人偷袭珍珠港，美国人宣布下场，英国人会主动停止对中国的一切援助，来换取自己的殖民地利益。

但美国人下场的干预并没有完全改变英国人的战略方针——放弃缅甸，退守印度。

在入缅作战的战场上，不少地方都是中国远征军进入战斗位置，英国人已经鸣金收兵，使得中国军队被包围然后被迫撤退。

沟槽的盎撒蛮子。

自己即使真能拉出一个团，投入到这种师为单位的战场上怕也是难左右战局，只得退而求其次，把守住咽喉要道，来利于日后反攻。

幸好他手里还有个金手指，那就是钢铁雄心的抽奖，能根据他此时的军衔每天用政治点抽取奖励。

过去的日子军衔低，天天抽到的奖励基本都是银元这种保底奖，就连金条这种物件都极少抽的出来。

好处是现在在禅达这个地方，上方的物资永远匮乏的情况下，有着过去数年的积累，他至少暂时不会为上千人的数月工资发愁。

但是武器，弹药，衣裳这些东西，仅用钱很难买齐，必须得使尽各种手段来凑。

委员长嫡系的部队资源尚且不足，他这种外地人带着川军团，那更是后娘中的后娘养的。

总不能真指望英国人的物资援助吧。

“长官？王——长官？”孟烦了故意拉长音调，试图让眼前云游天外的团座回神。

王永初拨开眼前的孟烦了，看向门口，不出所料，迷龙扛着足足半只猪前身进来，后面的张小七和阿译都有些气喘吁吁。

院子里哪怕是最角落的李乌拉都闻到了，那是生猪肉的味道。

康丫扑了上去，这山西人高兴地手舞足蹈，大声叫嚷到：“有刀的么？”。

想起什么的他突然又停了下来，略显拘谨的看了看猪肉明面意义上的主人。

其他溃兵也注意着王永初的脸色。

饥饿折磨着他们，至少生猪被料理好之前，他们还能保持住等级秩序。

“看我干啥，有刀的上去做饭。”

王永初对着饥肠辘辘的猎犬们下令，猎犬中烹饪技巧最好的出列。

广东人蛇屁股从腰间摸出菜刀，在木板子上切肉，周边的溃军们簇拥着。

他一个人基本把禅达的蛇能抓到的全入了肚，故名蛇屁股，出自广东，又会煲汤，厨子这活周边人都乐意交给他。

看到五花猪肉被一块块的切开，露出里面细密的红白纹理，溃军们七嘴八舌的指挥着。

“大一点，肉太小炖的炖的全化成汤啦。”

“小一点小一点，太大入不进去味，浪费肉。”

“死扑该，挤到我的手啦，冚家铲。”

这群人挤成一团，终于把蛇屁股的刀挤到了他自己手上。

孟烦了看着喧闹的人群，突然意识到这帮饿哥们就顾着猪，都忘了主了。

扭过脸，小心地阿谀身边的王永初，“您可真是个大方的，真行！”

很难说他这张笑脸是否真诚，但那堆了半张脸的笑纹至少证明他很努力的笑。

稍远的房内，饿的瘫倒在地的溃兵从牙关子里挤出声音，“长官真行，猪肉要的咧。”

这句是真心的，比孟烦了那句真的多。

猪肉被剁成块入锅，带着肉香的蒸汽沸腾上天，散布在空中，飘入寻常百姓家。

迷龙接管了蛇屁股的主厨位置，酱油正在和李太白的飞天瀑布遥相呼应。

幸好猪肉够多，锅子够大，不然这一瓶酱油进去，菜齁的就得就水喝着吃了。

溃兵们可不想被白水占了肚子，能多噎一口肉进去都是赚。

康丫几度伸手欲伸手揭开盖子，迷龙上去一脚给他兜飞，人熊对待这帮穷哥们可不留啥情面。

他对待王永初客气，七成看在团长这个头衔，三成在于对方的赌局和那几段鬼话。

溃军们大多已对王永初服气。

王永初是正经军官不说，来了就给溃军们带来不少东西。

——虽然还有很多没兑现，身上的气质和行为，却已然征服在座的大多数人。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王永初一瓶药保住了最聪明的孟烦了的烂腿。

在他们知道的地方，他一把骰子赌大小撂倒了最强壮的倔驴迷龙。

接下来一顿猪肉白菜炖粉条捆住他们的胃。

你让他们不眨眼的去送死，那太夸张，吃着猪肉听话，对这帮颠沛流离的溃军来说，那可太简单了。

正当迷龙打算开锅盖看看菜品成像如何，收容站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未等到溃军们舍得从猪肉白菜炖粉条的锅子旁走开，王永初率先打开了房门。

一群面黄肌瘦的溃军聚集在狭窄的道路，他们的目光跨过房门，落到那口大锅。

门内的溃军们则用那贫瘠的身子站在关隘口，挡住门外人的视线。

两方人马在狭小的街巷里，用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互相对峙。

不辣将手由内向外呼扇，“喔唏！喔唏！”——那是湘人赶畜牲才有的姿势。

孟烦了没说话，捡了根木棒揣到了怀里，双手抱到胸前，默默站在不辣身后。

门外一群当兵的失了魂落了魄，比起礼义廉耻，现如今，他们更想要口吃食。

门内的忘记了昨日，自己不久前还和他们一样的失魂落魄，为了这顿猪肉，现在又硬气的不成样子。

众人剑拔弩张，都在等着王永初放话，他一声令下，这帮人就会冲出去把抢食的野狗尽数赶跑。

于是，王永初下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