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下城区的狗
“这就是赛博修真的世界么……”
陈惊鹊低声呢喃，瞳中映出的城市宛若一头霓虹巨兽。
壮阔高耸的摩天大楼遮蔽天穹，一条条交织的空中轨道好似囚笼大网。
“上城区其实也就这样吧，习惯了就好。”
飞梭车智能驾驶，黄粱手里抓着一份披萨，圆滚滚的身躯以一个舒服的姿势挤在驾驶位上，吃得不亦乐乎。油腻腻的衣服被他的体格撑得饱饱满满，背后有着一个金色天平图案。
这位胖哥…啊不，黄哥，就是冰美人安排给陈惊鹊的上线，“不过我第一次来上城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对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奇。”
真的吗？我不信…陈惊鹊想到一句豫言，脸上笑嘻嘻，“黄哥好奇什么？”
“好奇…同在一座城里，差距为什么会这么大；好奇他们凭什么能统治这座城市；好奇生活上城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滋味……”
最后一句才是你真正好奇的吧…一听就是老涩杯了！
黄粱并不知道陈惊鹊心中的腹诽，倒是把头侧过来，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你知道我的外号么？”
涩…涩中饿鬼？？
不等陈惊鹊开口，他吃完一块披萨，吮了吮手指又道，“他们都叫我‘黄狗’，嘿嘿，这名字我还挺喜欢。毕竟，我的确是从下城区爬起来的一条狗嘛。”
“下城区……”
通过原主的记忆融合，陈惊鹊知晓这座城市叫做娲皇城，是修真联邦十二大主城之一。除了八座次级城市作为拥附，娲皇城本身还分为上三区，中八区，下十三区，对应着一二三等公民身份。
上城区处在金字塔顶端，住的是财团、修真巨擘、顶尖宗门和世家大族等，是不可撼动的统治层。
中城区相对混杂，大量修真企业和科技公司占据主体，向这座城市正向提供有限的岗位和衍生职业，普通公民如果没考上修真大学，要想在中城获得一份正式的工作，往往得挤破脑袋。
下城区就完全是鱼龙混杂，社团火拼、非法改装、禁药流通、飙飞剑、打黑拳、红灯区……暴力和血腥是组成下城的重要部分，混乱是它的主旋律。从某种角度来看，永远下着酸雨的下城区，比繁盛有序的上城区更加迷人。
依托城市的高墙和结界，城外还有大量的流民和病疫聚集，组成所谓的贫民窟，他们没有合法身份，不被允许进入城市，于是诞生了像偷渡客这种存在，并辐射出一条条隐秘的灰色链。
这胖子能从下城区打破阶层壁垒，一路爬到上城区，还爬进了秩序司，倒也算得励志…陈惊鹊暗暗咋舌。
秩序司不属于娲皇城，它是修真联邦针对邪祟特设的执行机构，是联邦最锋利的快刀和最坚不可摧的护盾，在每座城市都设有分部。
在处理邪祟的事件上，它拥有绝对的优先权，其地位之超然，就连统治层在它面前，也不敢轻易触其霉头。
飞梭车离开上城区，向下驶入中城第7区，陈惊鹊准备先去取自己的飞空摩托，然后再回去跟陈渊说下入学的事。
可当他抵达昨晚停车的巷子口时，傻眼了……原地还剩下俩轱辘。
“我淦！这也太猖獗了吧？！”
“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黄粱幸灾乐祸的笑道，“知足吧你，至少人还给你留俩轱辘呢，话说你这轱辘还带回去吗？”
“带！怎么不带！”
陈惊鹊愤愤把俩轱辘搬上飞梭，“轱辘也是钱啊！”
黄粱啧啧两声，没再多说，胖滚滚的飞梭一个灵活摆尾，朝第5区驶去。
回到陈工维修铺，陈惊鹊把俩轱辘搬下车，“爸，我回来了。”
狭小且充满重金属和机油气味的铺子里，陈渊埋首在工作台上拆修一只眼睛造型的金属器具。那是一台不周山家装公司出厂的中控机器人。
对于陈惊鹊进来，他头也没抬。
陈惊鹊讨了个没趣，把俩轱辘放下，又试探问道，“你不问我昨晚去哪了吗？”
“回来了就把这些东西都给人送回去，别愣着没事干。”
声音比往日更沙哑几分，陈渊仍然没有抬头，身边的一个收纳箱里，全是修理好的物件，每一件都贴着标签。
“爸，我车给人偷了，还剩俩轱辘，接下来我都送不了了。”
陈渊手中的拆修停了下，“你去废车场收个车架，我再给你装一个。”
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工具，拉开了手边的一个抽屉，找出一张蓝色的额度卡……
“我说，我接下来都送不了了。”
陈惊鹊的声音加大两分，陈渊终于把头抬起了…不修边幅的面孔憔悴邋遢，双眼布满血丝，一夜之间竟好似老了十岁。
“我被羲皇修真学院录取了。”陈惊鹊莫名有些不敢对视那双眼睛。昨晚被邪教徒袭击和秩序司的潜伏任务，他一句也没说。
“今天我就要去报名，接下来都不能帮你送货了。”
沉默片刻，陈渊说了一个‘好’，然后依旧把手中的额度卡递给陈惊鹊，“你拿去学校用，不够再跟我说。”
陈惊鹊没伸手去接，“爸，你留着用，我去学校会尽快找个兼职，不会再找你要钱。”
“磨磨唧唧。”陈渊不耐烦的甩手，蓝色的额度卡丢到陈惊鹊怀中，他赶紧接住。
“有什么要收拾的就去收拾，老子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说完又继续埋首工作了。
陈惊鹊没什么收拾的，黄粱的飞梭还在外面等着。他握紧手中的额度卡，站了会儿才把它贴身揣进裤兜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停住，转身道，“你就不问问我昨晚做什么去了吗？”
沉默…回应陈惊鹊的是维修工具发出的噼啪响动。
密不透光的维修铺子里，半身残废的陈渊坐在灰扑扑的悬浮轮椅上忙碌，埋着头一言不发，像是一头被砍断了脊柱的雄狮。
陈惊鹊的目光落到他那空荡荡的腿部，嘴唇张了张，却又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毅然转身出了铺子。
“小陈回来啦？！”
刚出来就听到王姨关切的声音，“哎哟小陈啊，昨晚你送货送哪儿去了？都快把你爸急疯了！你是不知道，他就开着他那个轮椅啊，楞是跑到7区去找你，拦都拦不住，你说这多危险呐……”
陈惊鹊心头莫名一紧，无形之中似有一柄重锤砸下。
他的脑中立刻浮现出陈渊满脸憔悴双眼血丝的模样，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