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死生悟三昧
万仞悬崖边上，漆黑的海浪冲击着海岸。
一位衣衫破碎的少年呆呆的立在那里，双腿已然浸入大海之中。
他仿佛失去了神志，不再记得以往，也不再继续前行。
“这就已经不愿再走了？”
一抹熟悉的红色从海岸的边上缓缓走来。
他赤着脚，踩在那漆黑的海浪上，似乎早对那污浊的水体习以为常。
呆立在海岸边的少年像是听到了那熟悉的童声，有如老年痴呆一般缓缓转动头颅。
他口中喑哑作响，仿佛已经忘却了人类的语言该如何出口。
孩童模样的尊者，那幅板着脸的样子一如既往。
他望向那呆滞的人影。
“不干净了啊。”
呆立的少年脸上不时浮现他人的模样。
身体之上像是有东西在鼓动游荡，不时变化出人脸的形状。
他们或是痛苦尖叫，或是凄声哭嚎，或是呆滞麻木，浑浊不堪。
“唉。”
漂亮至极难辨男女的孩童尊者似乎亦是觉得为难。
他在那仿若被癔症缠身，却又莫名炽烈不屈的少年身上留下过一丝灵光。
既是为了防止他再被邪魔外道轻易扭曲了神志，也是为了观察他。
看他是不是真的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样。
在面对真正的死亡与污秽时，还能保持那般无知无畏的模样。
事实证明，他的确无知无畏。
也的的确确不愿以邪魔外道的姿态存活在世上。
跟自己一样。
与其低头与邪魔同类，不如选择璀璨凋亡。
还挺合心意的。
可他现在这样...
“我也不好帮你。”
看着那口中喑哑却始终面对自己的怪胎，孩童模样的青莲尊者微微摇头。
“你的魂魄不在常理之中，污秽乃寄宿于你的血肉...”
突然，青莲尊者话语一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好像又有办法了。”
他踮起脚尖，敲了敲那灵识浑浊的少年脑门。
“喂，要是还能听人说话，就好好听着。”
金童玉女般的尊者稍稍正色，口中音调似玄如密。
“真火有三，名之三昧。”
“心为君火，亦作神火，乃以神思意念为根，其名上昧。”
“肾者臣火，亦作精火，是以谷精血魄为用，其名中昧。”
“丹田民火，亦作气火，以作运转生发之本，其名下昧。”
“三者聚之为火，散则为气，承周天之道，升降循环，度化不清，焚寂不净，乃大神通。”
“...妹...”
“...”
青莲尊者看着那仍是两眼呆滞，口中含混不清的家伙，又是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脸。
“喂，你还记不记得，怎么用我教你的神通？”
“神...通？”
尚能应答，看来灵光未散，还有救。
青莲尊者开口传道。
“你灵觉奇差，无感于外在阴阳周天，亦不知内在精气升降，唯独值得称道一声的，便是心念还算坚定。”
“但你现在的状况，仅以念火不足以度化自身不净。
你无感沉降不知运行，无法调用下昧民火，便只得反行其道调离填坎。
以心火为种，以丹田为炉，暂不管其他。
只管把体内三昧凝作一股，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先烧了去。”
青莲尊者一口气说了好多。
他是真想教会这家伙如何调用自身真火，而不是仅依靠受赐于神祇得来的假象。
而那眼前之人，似乎是听得了尊者的话语。
他牙关紧咬，脸上的面目不再频频变换，胸口处像是点起了星星之火。
但那簇火苗却始终停留原地，再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
“啧...笨死了。”
“自己身上这点不干净都烧不了，还怎么去跟我烧对面的脏东西？”
青莲尊者那本显冷淡的面容此刻都有些变形。
要是这家伙一心下沉听不进了话语倒还好，也省得自己再做徒劳之功。
但他分明还有灵光，分明就还能听见自己传道。
却又是怎么都听不明白！
真气人！
“听好了，身体之行，在于升降，精浊下沉，清气上扬。”
“你此刻三魂七魄皆被阴煞浊物充斥，以至神气下坠心念浑浊，气海之火又不受调遣无法运行，再任由自己心念下沉，你就得变成跟他们一样不干不净的东西。”
“所以，你要用心火，用心念去引燃...”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一次开口说这么多话，青莲尊者自己都快把自己给说糊涂了。
这世间怎么还有这种愚笨呆物。
他都说的多清楚了怎么还是一幅痴呆的模样。
“心火，心念...心念下沉。”那呆物口中好似复读。
青莲尊者气急。
“不是让你把心念下沉，是以心念为火暂替下昧以焚阴浊，再起升腾之气。”
...
“心火...下面...起升腾？”
终于，经过青莲尊者不厌其烦谆谆教诲，他像是触到了某扇门扉。
“下面...升腾？”
呆滞无光的眼眸像是有一道神光闪过。
痴愚的目光中像是有无数真理浮现。
他的心神终于再度运转，开始顿悟。
心念下沉起升腾之气，精浊沉积以心欲为火。
心火就是欲火，要以欲火为种。
阴浊下沉以丹田为炉，以一升一降化浊为清。
眼前之人突然癫狂大笑。
“噫！好！我悟了！”
一道火焰自心而发，沿肾精下行，于丹田之下升腾而起。
寄宿于他那苦痛执迷的阴魂幽鬼似乎再不能与他共融，纷纷被那股自下而起的火焰灼烧蒸腾。
“哈哈哈，我悟了，小爷我悟了！”
“烧啊！烧个干净！”
“太烧了！”
畜生！你悟了个什么？！
青莲尊者呆愣在原地。
他也不明白这怪胎怎么悟的三昧。
但他身上那自下而生遍走全身的浑浊火焰，绝对不是自己熟知的三昧真火。
可是...
这怎么好像也能管用的样子？
不对啊！
这怎么能管用呢？！
三昧真火乃是焚寂不净之神通。
他那真火，看上去连火本身都不干不净了，又怎能焚烧阴浊之物！
但不管那金童玉女般的尊者如何排斥。
眼前之人却偏偏就是以此为由将魂魄之上附着的不净之物通通超度。
片刻之后，他面上大笑逐渐收敛。
就像是在大悟天地的狂喜之后重归宁静。
他单掌竖于身前。
无名指与小指微微弯曲却又不被拇指所扣。
既如道门剑诀，又似佛门单掌之礼。
口中诵祷：
“大爱天尊，欢喜我佛。”
“调坎离，合龙虎，我行随性无不度。”
“纵心猿，起欲火，可超世间一切苦。”
青莲尊者目瞪口呆之际，一道斑斓虹光穿透那雾蒙蒙的天际直坠此地。
【极乐天大欢喜佛闻道有感，赠与功德无量，以贺小友新辟大道】
【获得功德金精一枚】
叶游看着眼底的讯息，眸中火光闪烁。
“尊者，谢谢你。”
“...嗯。”
“若不是你，我这次可能真的危险了。”
“...跟我关系不大。”
“尊者哪里话，我能有此悟，全是凭尊者不厌其烦谆谆教诲。”
“没，是你自己悟的。”
“但是...”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
尊者神色变换不定，眼神几近嫌恶。
就像是看见了比邪祟还要污浊的玩意儿一般。
“你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