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姜宁的往事
女子身形如烟，转瞬消散在视线当中。姜宁见状，周身灵力褪去，原本那副气势滔天的模样也消失不见。她莲步轻移，几步便跨到夏无伤身前，仔细检查起伤势来。
“没事吧。”姜宁轻声问道，声音温柔得与刚才的凌厉判若两人。
夏无伤咧嘴挤出一抹笑容，嘴角溢血却故作轻松道：“没事头儿，肋骨断了几根，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姜宁轻嗔一声，从怀中掏出那枚从女子手里费尽周折强行要过来的玉骨融灵果，抬手便扔向夏无伤，动作干脆利落。
“头儿，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你的战利品啊！”夏无伤慌忙伸手接住，十分不解。
这玉骨融灵果，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当下突破凝丹所需，正是此物，虽然垂涎已久却不敢奢望。毕竟，若不是姜宁及时破阵赶来，自己这会儿估摸早已命丧黄泉，本盘算着往后寻到同等价值灵物再与她交换，没想到姜宁竟直接就给了自己。
姜宁神色略显别扭，贝齿轻咬红唇，几次欲言又止，全然没了平日里霸气高冷的上司模样。
夏无伤瞧着姜宁这般模样心生疑惑道：“怎么了头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姜宁像是鼓足勇气，缓缓说道：“抱歉无伤，这次是我的失误，才会让你身处险境。若不是我大意冒进，行事莽撞，绝对不会把局面弄得这般棘手。”
夏无伤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洒脱笑道：“头儿，你说这个做什么？修行之路，本就荆棘丛生、波谲云诡，哪能一帆风顺啊。再说了，咱们镇抚司是啥地方？伤亡在所难免，我打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自己有多特殊。”
姜宁神情郑重地说道：“镇抚司执行任务，有伤亡不假，但绝不该是因上司决策愚蠢造成的！这次实实在在是我的过错，这么久以来，仗着自己实力强横，做事向来不管不顾，一路横冲直撞，我确实该好好反省一番了。”
姜宁这番诚恳致歉让夏无伤心里微微一暖，可以看出姜宁是一个非常骄傲的人，而且实力超凡，认错道歉这种事情恐怕还是第一次发生，所以刚才才会是那样一副别扭的样子，一个实力强大的上司对下属道歉，恐怕大多数的人都做不出来。
夏无伤把玉骨融灵果拿在手中晃了晃，笑容灿烂，打趣道：“这枚玉骨融灵果可是举世罕见的天材地宝啊，能重塑筋骨，改善筋脉，吞下它立马就能脱胎换骨。这么好的事，我都恨不得多来几次呢！所以啊，头儿你瞧，我这不是因祸得福吗？你就别自责难过了，权当我捡了个大便宜。”
姜宁轻轻点点头，这玉骨融灵果珍贵无比，于她而言也有大用，甚至可能助她重回巅峰之境。可刚才她寸步不让，让那女子留下一枚果子，本就是存了补偿夏无伤的心思。
“对了头儿，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夏无伤好奇心起，忍不住问道。
姜宁道：“她叫绯焰，往后你见了她，有多远躲多远。这女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
夏无伤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笃定道：“这个我也看出来了，瞅着就不像好人。”顿了顿，又追问：“她是魔教中人吗？”
姜宁手托下巴，略作思索道：“这个我倒是不清楚，跟她相识也是机缘巧合。起初见她时，她血洗了魔教一个堂口，手段狠辣至极，再碰面时，她又追杀一群正道弟子，行事作风完全摸不透。不过只要她不来招惹咱们就行。”
夏无伤心里暗自琢磨，这女人亦正亦邪的，不过看情形，她和头儿交情匪浅，保不齐还并肩作战过。不然，哪能救自己一命，还眼都不眨就把这天材地宝拱手送人？
“她如今什么境界啊？”夏无伤追问道。
“两年前她就踏入问心境了，至于当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料想没那么容易突破。”
夏无伤对绯焰的境界倒没多在意，他满心惦记的，是姜宁的情况，眼珠一转，顺势借着话题问道：“刚才那女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头儿你也曾是问心境界？”
姜宁闻言，神色一黯，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曾经是，不过现在已经跌落到凝丹了。”
“为什么会跌落？”夏无伤脱口追问，又赶忙补充道：“头儿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姜宁轻轻摇头，神色平静：“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还记得你第一天加入镇抚司，我跟你说的一条规矩吗？”
“知道，无论如何不能亲手杀害大周朝廷的在职官员。”夏无伤不假思索地答道。
“不错，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说起来，还是因我才定下的，以前可没这说法。”姜宁苦笑着解释。
夏无伤瞪大双眼，这就是大佬吗，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机构的规矩！当下也不多嘴，静静等着姜宁继续。
姜宁微微仰头，望向远方，轻声说道：“其实就算没有这条规矩，修行之人大多也不会对官员动手。大周所有官员，都会受到整个王朝的气运庇护，只要胆敢对官员出手，立马会遭到气运反噬，那代价，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轻则修为受损，重则魂飞魄散。”
夏无伤恍然大悟，怪不得了！以前就纳闷，大周虽说统御天下，可大部分官员都是没修行的普通人，在这修行者遍地走的世道，他们怎么治理得了天下？原来是这样。
“镇抚司众人自然也知晓此事，可谁能料到，真有人会为几个凡人，把自己折腾得差点身死道消。我做出那事之后，镇抚司才定下这条规矩，说到底，也是为保护自己人。”姜宁继续说道。
听到这儿，夏无伤哪还能不明白，姜宁定是杀了官员，惨遭气运反噬，这才从问心境界直直跌落，根基重创。这反噬威力，着实可怖，要知道问心境在各宗门那可是中流砥柱般的存在，确实没人会为几个凡人断送修行。
“头儿为什么会自己动手，直接上报朝廷难道不行？镇抚司审理的案件，朝廷不是直接执行吗？”
夏无伤疑惑的追问，这是姜宁亲口所言，就他与刑部打交道的经验来看，也确实如此，镇抚司不参政，朝廷对其他要求向来有求必应。
姜宁长叹一声，神情落寞，缓缓道来：“那是如今的情况，我那时，女帝还未登基呢。当年灵州的郡守与血煞宗暗中勾结，整个灵州官场乌烟瘴气，官员全成了血煞宗座上宾，灵州都快沦为血煞宗大本营了，百姓被当成圈养的养料。镇抚司奉命前去铲除了血煞宗爪牙，随后便回京复命，以为朝廷自会处置这些毒瘤。”
“先帝当时已然时日无多，如今的女帝那时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皇位继承权悬而未决，宗室子弟争得头破血流，拉拢各方势力。灵州又是第一任废帝根基所在，那帮人怎会轻易处置灵州官员？我一怒之下，提剑杀回灵州，斩了数名官员。结果修为尽失，根基崩塌，差点成了废人。若不是总镇抚使出手相救，我这会儿怕是连凝丹境界都保不住。”
夏无伤听得内心震撼，姜宁性格刚烈，他早有察觉，却没料到竟刚烈至此。
夏无伤安慰道：“头儿你做的没错。”
姜宁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欣慰笑容：“你觉得我做的没错，当年可没少人骂我冲动鲁莽，说有的是办法惩治他们，何必白白搭上自己修为。”
“以头儿的天赋，恢复修为还不是小菜一碟？”
“是啊，我不后悔。”姜宁语调轻快许多，“当时废帝继位呼声最高，虽说后来不知为何暴毙，皇位才落到如今女帝手中，可那时谁能未卜先知？我只知道如此罪恶滔天的人，恐怕转眼间就要变成从龙之臣，一步登天，我怎甘心？若不做点什么，往后必定心魔丛生，再难精进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