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晚风从竹篱的缝隙穿过，吹动庭院之中的枣树，一片落叶缓缓飘落，在它即将落地之时，一只手忽然凭空出现，捏住了它，像是害怕它落地的声音会把屋中的众人惊醒一样。
“你果然来了。”
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
李不苟抬眸望去，但见院落之中，一个神色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出。
“我等你好久了，李不苟。”
“哦？”
李不苟神色淡然：“等我？”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不出来，你就能找得到我吧？”
他渐渐收敛了神色：“十年前百朝域的绝世天骄，何时也变得如此愚钝了？”
李不苟轻笑一声：“你果然还有当时的记忆。”
“那是当然……虽然我不知道你以何种手段抹去了绝大多数人的记忆，可当年惊艳百朝域的天骄，我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是嘛？”
听见他的话，李不苟先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那中年男子眉毛轻扬。
“我笑你在怕我。”
李不苟淡淡地说道。
其实，他刚刚是松了一口气而已。
本以为他什么都知道了，但实际上，也只是突破了第一层的防护而已。
“……”
愤怒的血色在脸上一闪而逝，但很快又变作了平静。
化名为李天河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坦然道：“我确实是怕你，如果我当时就知道你的天资的话，我绝不敢辱你，更不敢伤你师尊。”
“可惜晚了。”
“不晚。”
他静静地看着李不苟：“我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了，但没人记得你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替你出头，而且，你太大意了。”
“大意？”
李不苟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你再如何天才，十年的时间，我也不信你能从元婴突破到元神境，再说了，想对付你的人，不止我一个。”
李天河说罢，一步踏出，惊人的气息如炊烟般飘摇而起，煞是吓人。
“你太鲁莽了，也太自信了！李不苟！”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李不苟静静看着他，嘲弄道。
但实际上，他对于他所说的组织，其实一点都不知情。
只不过，这打伤了他师尊的人，已躲了许久，如果没有什么人在背后给他撑腰的话，他又怎么敢重新冒头呢？
“……你知道？”
李天河缓缓摇头，似是有些不太敢相信：“你怎么可能知道！？”
但很快的，他又从焦急的情绪之中稳定下来，异常冷静地看着他：“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呢？”
“李不苟，实话告诉你吧，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李天河低喝一声：“你以为我为何会选择在这里等你，不怕告诉你，我已在这里布下了血魂大阵，只需献祭我的血亲，以他们临死之前的怨气为能源，我便可以短暂突破，在元神境界拥有一时的返虚战力！哪怕你是可越境而战的天才，我也不信能跨两个境界而战。”
“你知道吗？我这人在动手时有个坏习惯，我向来很少和别人说这么久的话。”
李不苟颇为怜悯地看着他：“但现在，我破例了，你要不要猜猜原因。”
李天河产生了一种不妙的念头。
他抬手，血色的灵力勾勒出藏在地底之中的阵纹，焕发出的光芒在黑夜之中，就如一轮血色的太阳般耀眼。
但……没有人发出惨叫，无声无息间，似是所有人都死了一样。
“怎、怎么可能？！”
李天河目露骇然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这里毕竟是你的地盘。我担心那些凡人之中，藏了几个帮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我已先将他们给杀了。”
他表情淡然地看着李天河，似是并未觉得有任何问题一样。
“不可能！你应该是刚到的，什么时候动的手？我怎么不知道？”
李天河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李不苟竖起一根手指，挡住唇前，轻笑一声：“嘘！你听。”
对方一愣，竟真的安静了下来，细细倾听。
夜色之中，晚风呜咽得很好听。
也是在此时，他察觉到鼻孔一热，有一道黑色的血箭蓦然喷涌而出。
“你在空气里下了毒？”
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李不苟。
尽管这风里的毒还不足以威胁到他这个元神真人，但对付他的家人，却已是足够了。
可他为什么没有发觉？
这风里的毒气，虽然隐晦，但不应该能瞒得过他才对啊。
“不然？”
李不苟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他，复又叹了口气：“你以为我在这里和你聊那么久的原因是什么？”
“可就算他们死了，按照道理来说，没有怨气也应该会有血肉之力与灵魂……”
“这个你放心，在这方面，我向来都是专业的，没有忘记一条龙服务到底，在刚刚的风里，还有安抚灵魂，令人不会在死后变成恶灵的安神香、以及消尸灭迹的化尸散。”
“你？身为修行者，却对凡人下手，你难道不知道祸不及家人的道理吗？你这算是正道行径？”
李天河最初甚至于天真地以为，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以自己族人的性命来要挟他呢。
李不苟轻轻点头：“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当然皆为正义。”、
“你就不怕，别人也对你的家人下手吗？！”
愤怒的情绪让李天河的表情几乎失控。
“这个不劳担心，我是个孤儿。”
李不苟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该死！”
话音刚落，李天河便将身形陡然拔高，化作流光直冲云霄。
他想逃走！
但下一刻，天穹之上，一个又一个阵盘在他面前展开来，在阵盘周围，还漂浮着成千上百张符箓。
“忘记告诉你了，我在风里还多下了这些东西。”
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阵盘与符箓，李天河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
绝望！
他就不应该听那人的撺掇，误以为真有机会杀得了他。
“我和你拼了！”
临近死亡之际，他扭头看向李不苟，打算拼死一搏。
但李不苟只是摇了摇头。
李天河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冲上云霄之时，借着诸多阵盘的掩饰之中，一道剑光以极快的速度悄然接近了他。
就在他掉头，将注意力都放在李不苟身上之时，那剑光于悄然之间，无声洞穿了他。
随后，一道与李天河长得极其相似的元神之躯，挣扎着就要从其躯壳之中浮现。
但与此同时，那洞穿他身躯的飞剑之上，有神秘的纹路勾勒而出。
剑身中心浮现出一个小型旋涡，将那元神给吸入进去。
“还真能忍啊，直到现在都不冒头。”
直到那飞剑飞回身边，都没有人出手。
这让李不苟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可不觉得，对方千方百计将他骗出来，便只是为了让他手刃李天河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白跑一趟出来了？
微微沉吟之后，李不苟没有着急离开，反而主动走进了那李府之中，开始查看起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似乎是府中还藏有什么东西一样。
“嗯？”
当他走到祠堂之内时，李不苟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眼神微动。
一股无形的风，将摆放着祖宗牌匾的帘子，轻轻卷起。
一个小孩，正抱着头，瑟瑟发抖地躲在那里。
当看见李不苟时，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眼神充满了惶恐。
尽管年纪尚浅，但他知道，让他的父母在无声无息间变成一滩血水的人，肯定是眼前这个面容俊朗的青年。
换句话说，他是自己的仇人。
“漏网之鱼吗？”
就在那小孩以为自己大难临头时，他却忽然一笑：“算了，我今日造的杀孽已经够多了，我不杀你，这次就当没见过你了，下次再见面时，我会杀了你。”
说罢，他转身离开。
那小孩一愣，瞪大了眼睛望向他离去的背影，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
片刻后，当见他没有回来的迹象，竟真的放过了自己时，他才从桌子下爬了出来。
随后，他眼中浮现了深深的恨意。
今日灭族之仇，我李啸记住了，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咚的一声。
下一刻，他察觉到自己的头撞上了什么东西，惶恐转头。
就看见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倒挂在房梁上，眼神平静无波。
“又见面了。”
李啸内心一惊，转身就想钻回去。
“呵，好不容易才把你骗出来，怎么可能又让你回去？”
李不苟伸手轻轻一抓，就将对方定在了原地。
虽然他不知道那桌子底下放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最好别好奇。
李啸明白自己被耍了，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声音颤抖：“你、你不是说今日造的杀孽太多了？不会再杀人了吗？”
“是啊，不过我忘了告诉你了，现在已经过了亥时，是第二天的子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