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亲十年,长公主疯批归来
我在塞北吹了十年的风雪,侍奉了三代君王,受尽凌辱。
重回南朝那一日,城中无人迎接。
百姓对我厌恶至极,当朝皇帝抱着他的白月光骂我脏。
可下一秒,「长公主疯了」五个字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只因,我当众斩断了狗皇帝的命根子,让他成了个太监。
1
在塞北待了足足十年,我终于回到了南朝。
城门口没有欢迎的仪仗,也没有季云遥,只有一圈圈围着看热闹的百姓。
为国牺牲,在敌国待了十年的公主,就这样灰溜溜地回了她的国家。
甚至,他们根本不想让她回家。
「听说啊,这轿子坐的就是当年去塞北和亲的永平公主。」
「她怎么回来了?她回来了谁待在塞北?万一牧国人又打过来怎么办?」
「你傻呀,我们刚打了胜仗,定是特许她回来探亲的。」
「那就好那就好,可别赖着不走了,不然牧国人再找上门来苦的还是我们!」
「是啊!」
……
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打了胜仗?
我差点笑出声。
不过是牧国军队犯进南朝疆界三十里,最后主动撤军而已。
这撤军也不是因着他季云遥,而是我的功劳。
我听都懒得听,索性大声朝着窗户旁的刘公公吩咐。
「刘公公,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永宁殿可打扫好了?」
周围的议论声蓦然停下。
隔着纱幕,我看见刘公公身影明显晃了一晃。
没等他回复,我又浅笑着说道:「快些走吧,我有些等不及要见我的好哥哥了。」
「是。」
轿辇驶过的地方,议论声又重新响起,而且更热烈了。
我只听得最义愤填膺的一句:「从古至今就没听说和亲公主还能回来的!」
想来,明日朝堂上,谏言将我送回牧国的折子就要满天飞了。
2
到了宫门前,依旧没有季云遥的身影。
我让人将轿辇停下,淡然说道:「让季云遥出来见我。」
刘公公大惊失色,本就佝偻的腰弯得更狠了:「公主,万不可直呼陛下名讳啊!」
「哦。
「让季云遥出来见我。」
「……是。」
刘公公叹了口气,迈着小碎步进了宫。
我嫌他走得慢,在后面大喊:「刘公公!走快点!跑起来!」
刘公公身影一哆嗦,却是快了不少。
一旁其他宫人见状,不满地嚼起了舌根。
「她一个落魄公主有什么资格颐指气使的?能回来还不是因为打了胜仗?」
「是啊,更何况陛下这些年可是时常惦念着她。还专门找了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养在宫中呢!」
一模一样?
和永平公主一模一样?
十年前,先帝性命垂危,牧国趁此机会率兵来犯。
为了稳住局势,南朝承诺派永平公主季白薇前往牧国和亲。
可季白薇却突然得了急症,抱病而亡。
先帝和太子瞒下了此事。
太子正是季云遥,南朝若是不复存在,他便会和唾手可得的帝位失之交臂。
于是他过来求我,求我假扮永平公主前往和亲。
他红着双眼:「思思,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多么想和你在一起。
「可若是牧国真的来犯,南朝出了事,我们便永无宁日。那时我们的大婚也就不复存在。」
他近乎乞求地贴着我的手:「思思,我求你,就这一次。三年之内我必定接你回家,让你做南朝最尊贵的皇后。」
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求过我什么,反而是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可以说对我宠到了极致。
在所有人眼中,我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时我刚和他定了亲,爱他爱进了骨子里。
因此,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的爱,相信了他的承诺,孤身前往塞北。
在外人眼中,抱病而亡的不是永平公主季白薇,而是镇北侯的遗女洛无思。
3
他说三年之内接我回家。
可我在塞北吹了十年的风雪,侍奉了三代君王,受尽凌辱。
这十年,他对我不闻不问,连一封书信都不舍给我。
如今,我历经千辛万苦回来了,他甚至不愿到宫门口接我。
我对他的情谊本就已在过去十年里几乎消耗殆尽,如今仅存的最后一丝也因着那句「长得一模一样」灰飞烟灭了。
季云遥,我倒要看看,你这十年里都在干些什么好事!
过了会儿,刘公公回来了,脸色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公主,陛下……陛下他正在御书房有要事在忙。」
我把玩着手中镶着绿色玛瑙的刀鞘,头也不抬。
「哦?要事?什么要事比他亲妹妹回来还重要?
「转道,去御书房。」
刘公公慌了神,急忙阻拦:「公主不可!陛下正在御书房商谈国事,不可打扰。」
他一边说一边朝旁边的小太监使着眼色。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要去通风报信了。
我抽出小刀撩开窗边的纱幕:「谁也不许走,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手中的刀飞到何处。」
从轿辇中传出的笑声十分瘆人,在场宫人们无一例外打了个寒颤。
想来他们也不明白,曾经天真烂漫的公主为何会变成如今这番模样。
没人知道,在塞北的那十年,我差点尸骨无存,差点,就成了疯子。
4
在我的威逼下,轿辇很快到了御书房门口。
刘公公依旧挡在门前,苦口婆心劝道:「公主,不可打扰啊!」
我戴好面纱跳下轿辇,将他一把推开。
「滚。」
遮掩到这份上,季云遥绝不是在谈什么国事,怕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见我如此凶恶,在场也没人再敢拦我。
我一脚踹开御书房的门,径直冲了进去。
房内,季云遥抱着一名女子半躺在榻上,二人衣衫不整,面色潮红。
那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赫然长着一张季白薇的脸。
见到此景,宫人们迅速关上门退了出去,只留我一人站在殿中。
榻上二人面上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很快整理了衣裙。
季云遥依旧坐在塌上,而那名和季白微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则是起身站到了一旁,气氛尴尬。
季云遥沉着声,毫不客气:「你怎么来了?」
我挑了挑眉,往前走了两步:「十年不见,当然是想你了啊,我的好哥哥。」
他面色不改,语气充满了敷衍:「这十年辛苦你了,这几日好好休息,朕让刘公公带你去朝云殿。」
我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
「朝云殿?永平公主不是都住在永宁殿吗?还是说哥哥把它让给别人住了?」
季云遥的眼神微不可察地向旁边的女子瞟了一眼,后者亦是变了变神色。
我不等他回答,快步走到那女子面前,拉起她的手掀开衣袖。
她惊呼一声,却没来得及抽开,小臂上一个粉色的梅花形状胎记昭然若揭。
她,就是季白微。
曾经,为了让假扮公主一事毫无破绽,季云遥亲手用烙铁在我小臂上烙下了同样的梅花印记。
当时,我看着那块烙铁恐惧不已,浑身发抖。
季云遥用手遮住我的眼睛:「思思,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他几乎是在话落的一瞬间就将烙铁贴到了我的小臂上。
巨大的疼痛和灼烧感由小臂蔓延全身,令我浑身颤栗,我下意识咬住嘴唇,很快就尝到了腥味。
眼泪不受控制大颗大颗地滴落,啪嗒滴在手臂上,真的好疼好疼。
可季云遥只是拿起我的小臂,仔细瞧着:「嗯,基本一模一样了。」
那时我就应该看出季云遥对我根本无情,他只是装得好,甚至不惜装了半辈子。
5
季白微很快缩回了手,站得离季云遥更近了些。
我浑身杀气,声音仿佛淬了一层寒冰:「所以,十年前永平公主的死就是个谎言,你对我的情也是谎言。
你设计她假死,求我假扮公主前往和亲。如此一来,她不仅能逃脱和亲的命运,你们还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我说的对吗?季云遥?」
他垂着眼,沉默不语。
看来是全被我说中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
这十年,就是个笑话。
即便这十年里,我对他的感情几乎消失殆尽,可直到亲眼见到他以前,我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也许他是有什么苦衷呢?也许他也是逼不得已呢?
可现在他告诉我,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任我在塞北的那十年里练得如何铁石心肠,如何冷血,此刻仍旧像被剜了心一般,难掩疼痛。
为了他,我背井离乡,在牧国忍辱负重,一切都只因为他的一个承诺。
如今,这个承诺终于碎得彻彻底底。
季云遥,你该还我!
而季白微站了出来,义正言辞:「那又如何?公主的身份何其尊贵,你应该感激我将这个身份让给了你!再说了,你过去就是牧国的王后,地位至高无上,有什么可抱怨的?」
她这一番发言,让本来沉默的季云遥都忍不住抬起了头,眼神诧异。
如此天真,如此可爱,这就是季云遥爱她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