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天子游冥》
翌日,天刚蒙蒙亮,越王府外就出现杜楚客的身影,站在门下翘首期盼。
之所以如此,自是因为李泰告诉他今天褚遂良和岑文本会来越王府帮忙修书。
正如李泰跟李佑借师时所言,褚岑二人的本事,满朝文武皆知。
身为杜如晦弟弟的杜楚客得知此事,自是要表现出足够的尊重,好让褚遂良和岑文本尽自身最大的努力帮李泰修撰《括地志》。
毕竟他也知道,越王府能跟东宫唯一抗衡的资本,就是李泰的才华了。
而另一边的燕王府,褚遂良和岑文本从李佑的口中听到此事,也欣然同意,是啊,功劳都送上门来了,岂有不拾之理?
所谓互惠互利,便是如此了。
也因此,杜楚客没等多久,就看到褚遂良和岑文本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双眼当即一亮,赶忙上前相迎:
“哈哈……褚兄岑兄,多谢多谢啊,本来我还为《括地志》修撰缓慢日夜发愁,如今二兄前来相助,弟还有何忧?”
伸手不打笑脸人,褚遂良和岑文本自是微笑出声:
“呵呵,杜兄言重了,能帮越王殿下修撰《括地志》,也是我和遂良的福分。”
“文本兄所言极是,且不说燕王和越王乃是血亲兄弟,哪怕是看在尊兄的面子上,我和文本兄也要来相助的。”
杜楚客双眼一黯:
“家兄也时常跟我谈及二兄,在他看来,二兄的才能并不在他之下,只可惜……唉,罢了罢了,逝者已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褚兄岑兄请,殿下已经嘱咐过我,要好生招待二兄。”
褚遂良和岑文本朝杜楚客拱手表示感谢,才迈步走进越王府。
事实也正如杜楚客所言,来到越王府后,杜楚客并没有直接带褚遂良和岑文本去修书阁,而是迎到偏堂,喝茶畅谈许久,还贴心的问二人有没有吃过早饭。
直到杜楚客的嘘寒问暖让褚遂良和岑文本感到不适,才小心翼翼的提及去修书阁看看。
褚遂良和岑文本当然不会拒绝,至此,二人才跟着杜楚客来到越王府的修书阁。
而李泰身为李世民最宠爱的儿子,府邸之大根本不是李佑等兄弟能比的,便是一个修书阁,也占地十亩,古色古香,足以容纳千百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李泰喜欢修书的原因,但即便如此,褚遂良和岑文本也被越王府豪横的修书阁惊得一愣。
杜楚客见状,面上不动声色,心中隐隐得意,接下来给褚遂良和岑文本介绍正在这里修书的文官学士时,语调也不禁高昂。
褚遂良和岑文本心如明镜,但面上亦不动声色,一一跟杜楚客介绍的人点头致意,可当杜楚客介绍到萧德言时,褚遂良和岑文本就不得不拱手了。
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是此人已经年过古稀,明明身旁的其他人都是一头黑发,可萧德言却是连胡子都白了。
但萧德言承担的修书任务并没有因为年纪变得轻松,如果说李泰是《括地志》的第一主修,那么这位老人就是第二了。
既如此,大家都是文人,褚遂良和岑文本自然敬重:
“老先生这般年纪,还致力修书,真是我朝文人楷模!”
“是啊萧老,遂良佩服之至!”
萧德言也不托大,微笑拱手还礼:
“呵呵,褚起居和岑侍郎过奖了,此乃我等文人理所应当之事,况且除了修书,老朽也没别的本事了。”
杜楚客在一旁见三人相谈甚欢,便放心离去了。
褚遂良和岑文本呢,也不想光聊天不干事,毕竟是来帮忙的,寒暄片刻,就朝萧德言拱手道:
“请老先生吩咐吧,我们应该做什么。”
“哦,两位刚来,不急不急。”
萧德言摆了摆手,环视修书阁一圈,便示意褚遂良和岑文本跟他来到角落,指着堆积在此的古书典籍道:
“这样,请两位帮老朽一起,将这些书籍中的有用记载一一挑出,如此,我也好跟二位说,哪些记载适用《括地志》,哪些不适用。”
“等到二位明白,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修撰《括地志》了。”
此话一出,褚遂良和岑文本立马点头,萧德言也不愧是《括地志》的第二主修!
是啊,就算褚岑有大才,刚来也必然一头雾水,萧德言与其解释一大圈子到最后还是一知半解,不如先带着二人干一天。
可就在褚遂良和岑文本要开始工作时,萧德言眼角一瞥,花白的眉毛突然一挑:
“咦?”
“怎么了萧老?”
褚遂良和岑文本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赶忙询问。
萧德言摇头轻笑:
“呵呵,没什么,只是才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两摞捆着的书。奇怪,越王殿下乃是爱书之人,怎么会将书捆着呢?”
言罢,萧德言站起身子,将修书阁最角落处的两摞用麻绳捆着的书解开。
而因为萧德言年迈,没有多少力气,褚遂良和岑文本自是上手帮忙。
等到麻绳解开以后,两摞古书登时四散,其中一本也顺势滑落到了萧德言的脚下。
萧德言低头一看,眉头顿时一皱,只因这本书很新,可由于书名上写着“天子游冥”四个大字,老人也从没听说过此书,便起了好奇心捡起一看。
可只一眼,萧德言就瞳孔一缩,手中的《天子游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正将四散的古书理好的褚遂良和岑文本看到这,面露奇怪,当即伸出手将书捡起。
然后,他们就从书中看到“李世民”三字,再加上那个书名,好家伙,《天子游冥》?!指的竟然是当今天子啊!
“这……这是……”
褚遂良浑身一颤。
岑文本也是满面苍白,却强忍着恐惧将书继续翻看,但越看人越心惊,脑门豆大的汗珠“哗哗”直落。
因为书中不止有“李世民”,还有“李建成”和“李元吉”。
直到这时,萧德言才回过神来,立马伸出手将这本书从岑文本的手中夺过,然后颤颤巍巍的跑出修书阁。
“萧老!!!”
岑文本想都没想就追了出去,而当他追出越王府,他看到萧德言正朝着太极宫的方向跑去。
“你给我站住!”
岑文本一声怒喝,可萧德言的脚步不但没慢,反而还快了。
“这个老獠奴!”
岑文本咬牙切齿,正欲再追,刚从越王府跑出的褚遂良却一把抱住了他:
“不可啊文本兄,那本《天子游冥》不一定只有我们三人看过的。你现在如果阻拦萧德言去上达天听,那将来这件事东窗事发,你现在阻拦萧德言,岂不是变相说明,你在替越王殿下欺瞒陛下吗?”
“彼时,我们的学生何以自处哇?”
岑文本脑袋轰鸣,这才意识到他在越王府,不是在燕王府,可饶是如此,声音依然止不住的发颤:
“万一陛下因此事大兴刑狱,长安城岂不是要血流成河?”
褚遂良立马捂住岑文本的嘴巴,然后拉着岑文本朝来时的方向疾步而去:
“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去找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