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谁的错？

李承乾刚从甘露殿过来，心情很是不好，但原因并非是李渊的驾崩，也不是李世民的晕厥，而是他的母亲此刻正在甘露殿照顾他的父皇。

而这样的事情在李承乾的记忆中早已数不胜数，这次也一样。

赵国太夫人才于上月薨逝，长孙皇后尚未走出悲痛，李渊驾崩的消息就随之而来了。

对于长孙皇后而言，短短两个月就要送走两个至亲，世间之事真是令人绝望的无法接受，可即便如此，悲伤欲绝的长孙皇后还是去甘露殿照顾李世民了。

李承乾心情不好的原因就在这，为什么母亲总是在心疼别人？为什么永远没人去心疼她？

她的夫君和儿子，明明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但到头来，却不能为她做一点，难道，这就是母亲注定的命运吗？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李承乾来到了太极殿，而因为听到了笑声，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压抑的内心，愤然的环视四周，除了看到李佑时目光缓和片刻，剩下的，便是冷冷了：

“刚才谁在笑？”

此话一出，李恪的面色当即一白，李佑则已经在思考该怎么为李恪说情了，唯独李泰无动于衷，但就在这时，李承乾的目光却定在他身上：

“是你吗青雀？”

李泰一愣，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李承乾，旋即面无表情的拱手道：

“太子慎言，臣弟岂敢？”

李承乾抖着眼角：

“这天下间还有你不敢为的事？”

李泰面色冷峻，不知道刚来到太极殿的李承乾是怎么回事，从哪儿带的一肚子邪火，非要往自己身上撒，当即咬牙道：

“太子殿下这样说，就是非要将这事安在臣弟的头上了，好吧，谁让您是太子呢？您说是我，那便是我了。”

“不不不！”

李恪见状，赶忙站起身道：

“不是四弟，大哥，您听到的笑声，是我笑的。”

李承乾眉头一皱，不明所以的看着李恪：

“是你？你为什么要笑？”

“这……”

李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在这时，李佑开口道：

“哦，是因为我给四哥起了一个诨名。”

李泰本来已经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那是，李承乾冤枉他了嘛，然而李佑这句话一出，哪还顾得上委屈？立马弹跳起身：

“你给我闭嘴！”

可见李泰这般激动的李承乾却是飞快问道：

“什么诨名？”

“胖……”

“住口！”

李泰又一次展示了他的敏捷，没等李佑说第二个字就扑过来捂上了李佑的嘴巴。

哪曾想李佑的嘴巴是被捂上了，李恪却没有：

“回大哥，是胖鸟。”

“胖鸟？！”

李承乾仅是一愣，紧接不用想就知道这个诨名为何而起，打量着李泰一点头：

“嗯，还真恰当。”

李泰顿时面红耳赤，幽怨的看着李恪。

李恪也觉得自己身为兄长有点不够意思，赶忙帮李泰转移话题：

“对了大哥，您不是在甘露殿照顾父皇吗？怎么有空来这里？”

李泰闻言，才想起来他亲爱的父皇还在晕厥中，立马问李承乾：

“父皇怎么样？”

李承乾却不想回答李泰，缓缓席地而坐，等到李恪三人都一同跪坐在地，才看着李佑和李恪道：

“你们放心，父皇无事，虽然还没醒来，但母后正在甘露殿照顾父皇。”

“我本想跟母后一起留在甘露殿，可母后说，我身为太子，这个时候理应在太极殿跟你们一起为太上皇守灵，我也只能听她的话了。”

李恪听到这，当即如释重负：

“呼～那就好，有母后照顾父皇，我们便能放心了。”

李承乾眉头一皱，李恪这句话又触动了他的心，再转头看一眼停在太极殿中的李渊，双拳忍不住紧握：

“那如果有一天，母后需要人照顾呢？”

李恪面色一怔，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了李承乾，明明他什么都没说错。

李泰这时也觉得不对劲了，本以为李承乾是只冲着自己，哪曾想是无差别打击，心中陡然一沉：

“母后出什么事了吗？”

李承乾眉眼不抬：

“越王殿下一心修书，居然还在乎母后吗？”

李泰皱起眉头：

“母后怀胎十月才将我生下，跟太子一样，我自然在乎她了。”

李承乾嘴角一撇：

“最好如此吧，虽然，孤很少见你去立政殿。”

“你……”

李泰肥胖的脸庞皱成一团，心头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

“即便如此也比你好，难道每日去立政殿陪在母后的身旁，她的身体就会变得健康？”

说到这，李泰看了一眼李恪，想到李恪刚才的话，立马直起身子，语气充满骄傲：

“但修书不同，我相信自己的本事，我修的书，一定能名扬天下，流传后世，亦能使我的双亲被世人尊崇，这才是生而为人最大的孝行，和你不一样！”

李承乾眉毛一挑：

“哦？那这么说，孤这个太子，只能为母后尽最小的孝心了。”

“既如此，青雀，孤这个太子让给你好吗？”

李承乾转头看着李泰。

李泰亦转头看着李承乾：

“别，臣弟可承受不起！”

李恪心生悲凉：

“大哥，四弟，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我们在这里，不是替父皇给阿翁守灵吗？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啊？”

李恪本来很开心的，虽然他的开心不合时宜，可他的笑声却充满赤诚。可能是因为贞观九年，李世民的儿子中，只有他离开过长安城吧。

故对李恪而言，能再回到生他养他的长安，见到从小到大在宫中一起生活的兄弟们，实在珍贵。毕竟每个人都曾想离开家，可只有离开家，才会明白家的好。

但此刻李承乾和李泰的针锋相对，却又在提醒李恪他为什么想离开家，是啊，他们是皇子，是君王的儿子，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不争权夺利，此生何求？

这样想想，李恪甚至庆幸他是隋炀帝的外孙了，李唐推翻杨隋从而得天下，又怎能把天下交给存负杨隋血脉的他呢？

但如此也不错，最起码，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弟弟，不用觊觎自己的兄长，诚如此刻：

“三哥，这可不能怪我，你都看到了，我们大唐的太子殿下今天就是气不顺，想找我的茬，我又能怎么办呢？”

“哼，孤要想找你的茬，你怕是堆不了这身肥肉吧。”

“那正好，反正我的才华已经够了，刚好将自己的身体拾落的结实一些，凑个文武双全。”

“好呀，如此一来，孤日后将太子之位让给你，满朝文武就更没有异议了。”

李恪“嗖”的一声站起身子：

“我已经，不想待在这了。”

然后转头看着身旁的李佑：

“五弟，你跟我走吗？放心，回头父皇要是问起我们为什么不在太极殿守灵，罪责为兄担！”

可李佑却没有任何动作，李恪低头看去，才发现李佑正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事。

“五弟？”

李恪试探的叫了一声。

“啊？”

李佑猛然抬起头，似乎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李恪觉得好奇：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李佑摸着腰间的玉佩，缓下头看着李承乾和李泰道：

“我在想，是谁的错。”

李恪不明所以：

“什么谁的错？”

李佑肩膀一耸：

“自是大哥和四哥谁的错了。”

此话一出，李承乾和李泰立马朝着李佑看来，李恪则是面色一白，朝李佑连连摆手：

“五弟，这可不是我们能插嘴的呀！”

但李承乾和李泰却来了兴趣：

“别，我倒是想听听，是谁的错。”

“孤也很想听听，没事五弟，你但说无妨，是谁的错？”

迎着殿中三位兄长复杂的目光，李佑毫不犹豫道：

“全是，父皇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