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丑正三刻
丑正三刻。
林黛玉缓缓起身，借着微弱的月光穿好衣服。
将剪刀藏在身后。
轻悄悄摸着黑，扶着柜子，屏风和墙壁，一步步走到院里。
旁边几个丫鬟婆子睡的厢房都没有灯火和声响，都已经睡得沉沉的了。
雪已经停了，院中月色如水，流泻在厚一层薄一层的积雪上。
周围静悄悄的。
林黛玉冻得有些哆嗦，差点咳出声来。
好在迅速抬起手掩住了嘴，才没有咳出声来。
转头看了一圈，空无一人。
她轻轻走到门边，看了看门闩。
固定的极为扎实，根本不可能推动。
林黛玉背靠着门，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来了吧。
多半只是戏弄一下自己而已。
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当然，来了就更不是什么好人了。
林黛玉又等了一会，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准备朝着屋内走回去时。
就在她的眼前不远，一个黑影翻过院墙，跳到院中树上，轻轻一跃，落了下来。
裴济安蹲下受身，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雪。
林黛玉差点惊叫出声。
好不容易忍住，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颤巍巍的手将泛着银光的剪刀再次藏在背后。
从看到裴济安一瞬间翻过院墙的动作来看，她就可以确定，自己哪怕拿着剪刀，也不可能对裴济安造成任何的威胁。
更何况她现在的身子冻得有些僵，手抖得厉害。
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在他表现出不轨的心思之后，用剪刀迅速划开自己的喉咙，同时咬掉舌头。
……
裴济安慢慢走到林黛玉面前。
月光倾在她的脸上，像是水泼上去一般滑落，和她眼里泛着的月亮交叠在一起，让裴济安不由得愣了愣。
接着，林黛玉也愣住了。
因为裴济安从身后掏出了一把……
剪刀？
林黛玉满脸问号的看着裴济安。
“你……”
下一秒，裴济安拿起剪刀，轻轻划开了他的手指一角。
“抬头，张嘴。”
“啊？”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但她确实没想到，裴济安这么晚把她约在这里，居然是这个目的。
“别墨迹，老子的血珍贵着呢。”
“啊……”
林黛玉再次选择听了话，仰头张开嘴，一滴滴地接着裴济安手上滴下来的鲜血。
嗯……
这次的划痕更小，但也更深，足足滴了好一会才止住。
林黛玉这才松了口气，抿掉嘴边溢出的几滴血，抬眸看向裴济安。
如果说上次只是怀疑。
这次喝完之后，林黛玉就可以完全确定，裴济安的血是真的可以治病。
她现在一点也不冷了。
甚至淡淡的困意也消除了。
整个身体也感觉有力上了许多。
林黛玉盯着裴济安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
“怎么样？”
“……”
林黛玉指了指他的手指，又指了指自己。
“就这样。”
“哪样？”
“……”
林黛玉不说话了。
裴济安打了个哈欠。
“那我回去了？”
“……”
林黛玉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点头。
见林黛玉一副想道谢又不好意思的样子，裴济安笑了笑，道。
“想谢就谢啊，别不好意思。”
林黛玉听裴济安坏笑，本能驳斥道。
“谁说要谢你了？”
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对，自己确实是想谢他的。
想解释，却又感觉更奇怪了，支吾半天，才勉强道。
“多谢裴总旗。”
“大声点，听不清。”
“……多谢裴总旗！”林黛玉咬牙，提高了一些声音。
裴济安凑过去，把耳朵摆在她嘴边，道。
“再大声点，根本听不清啊。”
“……”
林黛玉一把掏出银剪刀。
裴济安见了，连忙闪开一段，边退边笑。
“开个玩笑而已。”
说完，将自己的那把剪刀扔在地上，朝着院墙疾奔过去，一个轻跃，就到了墙的另一边。
林黛玉站在原地，足足半盏茶的时间，才慢慢走上前捡起那把剪刀，回到了自己房中。
月落乌啼霜满天。
……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裴济安注意到花珍珠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花珍珠赶紧移开视线，装作忙碌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
毕竟她现在就管个小院子，伺候裴济安一个人。
通常情况下，不用半天功夫就能都整理好。
剩下的时间就是坐在屋子里等裴济安回来。
但昨天晚上，她刻意没睡。
就是听着裴济安的动静。
他居然真的出去了。
虽然回来的也很快。
但是……
林姑娘难道真的和他？
花珍珠顿时思考起昨天见林黛玉时，林黛玉所显出的性子来。
虽然一共没说几句话。
但花珍珠的直觉告诉她，林黛玉如果成了主母，绝对非常难伺候。
裴济安看花珍珠神游天外，笑了笑，道。
“今天给你休一天假，你想歇歇就歇歇，想去找以前的朋友玩玩就玩玩吧。”
听到休假，花珍珠先是反应了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接着又很快将注意力放在裴济安后面那句话上。
以前的朋友？
自己一个丫鬟，能有什么朋友？
难道……
花珍珠嘴唇顿时一白，直接跪了下来。
“爷您放心，奴婢既然过来了，一辈子都是爷的人，绝不再对以前的主子有任何念想，哪怕是老太太也没有。”
她说以前的主子，自然指的就是贾母和史湘云。
而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听了裴济安的这后半句。
在她的猜想里，裴济安说的朋友，其实就是暗示她以前的这两个主子。
这话说出来，是在试探她的心思。
花珍珠见裴济安不说话，眼中垂泪，朝着地上就要磕头。
裴济安连忙拦住她的身子，把她扶起来。
“……”
果然，自己还是不太适应这个时代啊。
一不小心又让误会了。
裴济安叹了口气，道。
“罢了罢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歇一天，回去看看你家里人，明白了吧？”
花珍珠依然不依不饶，死活要磕头证明自己的忠心。
裴济安好不容易把她扯到椅子上坐下，反而自己解释了好一会才让她放弃了这个念头。
裴济安擦了擦头顶的汗，仰头自叹。
还是砍人容易啊。
“你既然暂时不想回家，那就先不回吧。”裴济安道“什么时候想去了就跟我说。”
花珍珠听了，点头。
心里却是想到，这必然又是裴济安的试探，想知道她是不是想让家人赎回去。
于是心下更是肯定，就天天待在院子里，哪里也不去。
裴济安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想了好一会也没明白她在坚持什么，还想说什么，却听到院外有人敲门。
“裴总旗在不在，裴总旗在不在？”
“我是薛家薛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