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卡芙卡：听我说，叫妈妈
“时间，6月2日。”
“星际和平公司，今日快报。”
“新巴比伦霓虹区京都郊外，于昨日突然爆发裂界征兆，虚数能级反应于两个小时之后恢复正常。通过卫星侦查，裂界侵蚀痕迹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侵蚀隧洞。”
“博士学会专家评定，这属于星核被封印后的连锁反应，是天衣五星球与裂界位面趋于稳定的正常表现，故并不会像以前的裂界一样出现大范围扩张。霓虹区对魔四课已派遣公安猎人，进行专业化处理，请民众们无需担忧……”
滴——坐在副驾驶上的女人关闭了车上广播，轻声问道：
“还有多久抵达目的地。”
“就快了。”坐在后座的公安猎人汇报，“裂界爆发没有影响沿途的道路情况，我们只需要根据导航走就可以了，抵达时间会被预计中更快十分钟。”
“嗯，不用太着急，我们时间足够。”
她微一颔首，转头望着窗外，
天色略显阴沉，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郊区荒凉的小路周围，几乎见不到什么完好的建筑，只有道路尽头，一座已经荒废的大型仓库勉强屹立在那。
十几年前，那里属于蛇岐八家搞科研的宫本家，用来存放一些工艺上使用的易燃易爆用物品。
但随着星际和平公司的下场，与之一同降临的博士学会，以超越他们数个世纪的科技水准，直接取缔了宫本家的科研机构和研究所。
那时，大家都以为宫本家会就此破产。
却不想，他们居然靠着吞噬其他几家的产业，硬是挺过了那段混乱的磨合期，一直顽强存活至新时代。
宫本家如今的地位，俨然已经是霓虹区所有地下黑帮的话事人，兼最大的民间恶魔猎人团体。
发展前景可谓是蒸蒸日上！
然而，就在昨天，保持高歌猛进势头的宫本家却突然原地蒸发了！
所有干部及以上的猎人，都跟随他们的家主宫本一弦一起，一同消失在了那座废弃的仓库中。
也就是新闻中播报的那场裂界征兆。
……也不知道是他们单纯的倒霉，还是暗地里又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恶行，才招致了裂界爆发的灭顶之灾。
嗡——车辆停止，引擎熄火。
右侧的车门打开，一只包裹着过膝皮靴和黑丝袜的长腿伸了出来，后高跟轻点在水泥地积蓄的雨水中。
精致的职业装丽人就要直接下车。
两名下属的公安猎人见状，立刻撑开两把巨大的黑伞，在她淋雨之前赶过来，遮住了天空中飘摇的细丝。
卡芙卡对手下们的殷勤见怪不怪。
她下了车，披着黑色的大衣，直奔仓库的大门。
那里被封住了。
原本电动的闸门，缝隙处像是被黑色的填充泡沫封死，本该是门锁的位置，变成了人头大小的菱形幽暗窗口。
那就是「侵蚀隧洞」。
裂界入侵现实空间后留下的伤疤，代表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骇人的裂界爆发，却又因未知的原因封闭了。
“似乎不需要再检查了。”
其中一名随行的公安猎人道：“和星际和平公司的卫星调研结果一样，这个仓库已经和裂界融为一体，不存在任何可能扩张的危险性。”
所以，只需要等侵蚀隧洞彻底消失，就能把这个现实中的仓库，直接拖入到裂界所在的位面。
那样的话，他们不仅不会有任何的负担，反而能免掉一笔拆除仓库的费用。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你们就不好奇吗？自星核被封印后产生的第一个新裂界，里面藏着什么？”
卡夫卡双手抱胸，精致的嘴角勾起妩媚的弧度，“或许，里面是异世界穿越来的迷途小孩也说不定哦。”
说着，她轻点侵蚀隧洞那菱形的窗口。
与含羞草的机制正好相反，被触碰之后不仅不收缩，反而变大了，螺旋着展开足够一人通过的幽暗门户。
身后两名猎人对视一眼，想阻止，但是又不敢大声说话。
卡芙卡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听我说：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她便抬脚踏入了侵蚀隧洞之后的裂界空间，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这一幕让两位猎人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他们各执一把黑伞，站在缩回窗口大小的侵蚀隧洞两侧，严阵以待。
宛如两个护卫的门神。
……
穿过那层门户，视野中的光线更暗了。
这种侵蚀隧洞之后的空间，还没有与真正裂界所在的特殊位面融合，只是一重独立的亚空间。
它包裹了现实中整个仓库所在的领域。
所以，哪怕是裂界征兆的暴力侵蚀，也没有让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销行匿迹。
那简直是炼狱般的场景！
无数属于人类的肢体残骸随处可见，宛如被一千头史前的霸王龙踩过似的，支离破碎满地都是血浆和酱料。
别说是未经训练的普通人了，就是门外那两个经验丰富的老牌公安猎人，进来了也捂着嘴跑出去狂吐。
然而，卡芙卡却面不改色，没有露出丝毫的恐惧之意。
她淡然穿行其中，甚至惬意地哼起了小曲，修长的手指在虚空中敲击，优雅地像是在按动琴键。
四季协奏曲，冬的第一乐章。
周围仿佛响起了无声的古典曲目，搭配激昂的电音，紫色丝线交织，为女人开辟出前进的道路。
一直通往这座空间中唯一的活物面前。
那是几乎占据了半个仓库的白色肉瘤！
破损的天花板裂开一个大洞，撒下浮动的白光，照亮了其骇人的轮廓。
它似乎曾经不断增殖，又不断被抹杀。
扭曲地生长后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体，只有那十几根断裂的畸形“触手”上，交叠着燃起紫黑色的火焰，诉说之前的战斗是多么的激烈。
火焰与肉山之上，是狰狞的人形怪物。
反物质铸就的铠甲已经喷发殆尽，露出他本真的面目。
一个浑身披着鳞片，血淋淋的少年！
双臂上金色的立场刀刃化作荧光消散，额角峥嵘的脸上，依稀能看清他曾经清澈俊秀的五官。
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呢……卡芙卡满意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作为开场白。
“嗨，你还好吗？”
这声音不出意外地惊动了那只怪物。
他猛地睁开双眼，赤金色的瞳孔冰冷、嗜血、暴戾！
仿佛睁眼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毁灭的战争兵器，星核引擎咆哮着要切碎眼前的一切！
然而，在与无光的粉色瞳孔对视之后，他疯狂的气势却瞬间一落千丈，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
他又回到了最初始的状态。
——气质楚楚可怜的青涩少年，目光虚弱、低迷、怯生生的。
“那个，能扶我一把吗……”
他膝盖一软，径直朝前倒了过去。
卡芙卡上前一步，不顾他身上的血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下疲惫至极的少年有了依靠，下巴担在女人的肩膀上，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鼻端萦绕的味道，终于不再是血腥味和劫火烧焦蛋白质的刺鼻气息。
成熟大姐姐身上的香水味，总是能及时地抚慰人心，带来无限的安全感，就像妈妈那样……哪怕路明非对自己的妈妈几乎没什么印象。
真好啊，至于小命保住了……少年上下眼皮打架，眼看着就要睡过去。
这时，女人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真能干，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星……明非？路明非？”迷茫中的少年身体一个激灵，本能地后仰，直接倒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着女人的脸，表情呆呆的像个刚睡醒的孩子。
那张脸是如此的精致，又如此的妩媚，闪烁着动人心魄的美。
但在与那双粉紫色的眼睛视线交汇的一瞬间，他却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就像是青涩的牛郎遇到了老练的客人，知晓自己不是对手，却又迷醉于对方危险又迷人的魅力，忍不住想要亲近。
星……路明非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女人却对他的一切都相当好奇。
“路明非……九州风格的名字呢，可你似乎又不是人类，真可惜，在这里遇到你，那我只能杀掉你了。”
紫色的丝线如蛛网般将要少年的身体牢牢束缚，卡芙卡一脚踩在他脸旁的苍白肉壁上，不知道从哪儿拔出来的紫红色太刀刀尖贴着少年的下巴，强迫他仰起头来。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成为我的下属，为我效命。”
“不过，介于你的非人身份，你大概不会获得与人类同等的合法权益，地位和猫狗之类的宠物差不多……”
卡芙卡笑着说，“所以如果你愿意放弃尊严的话，以后要记得叫我主人哦。”
“咕嘟——不要啊，那种事情千万不要啊！”
路明非眼神空洞，害怕地咽了口口水，他大脑乱糟糟地像是一团浆糊，潜意识的本能却让他大声呼喊道：
“女侠饶命！不要杀我，我还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找妈妈？居然是个妈宝吗？”卡芙卡表情很是意外。
她手中的长刀消失，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漆黑的额角下是灰色的乱发，手感软地像是猫。
再回想一下少年最开始时凶戾的眼神，她不禁被路明非的反差感逗笑了。
“既然你这么想要回家，那我就不做这个恶人了。”卡芙卡注视着路明非金色的眼睛，声音轻柔道：“听我说：回家去吧，去找你的妈妈。”
她放手极为果断，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但注意到少年眼底的迷茫，她一眨眼，又补上一句：“若是你没找到妈妈的话，也可以回来找我哦。”
“哦……哦！”
路明非喃喃着答应了，睡眼惺忪地站起身，黑暗的世界中亮起了一点光，指引着他回家的方向。
他就这样越走越远，身影消失不见。
……如果门外的两名公安猎人此刻在这儿，一定会惊呼见鬼了！
因为这片空间中出现了两个路明非！
卡芙卡眼前的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反而是他“身上”，站起了一道近乎透明的虚影！
虚影在空中踱步，向着黑暗深处走去，每往前一步，身上的鳞就掉下来一片，身体就越凝实一分。
而卡夫卡身前的少年就变得愈发透明，甚至身体都开始变小。
到最后，黑暗中的路明非完全消失时，原本被丝线束缚的那个他，就如回归出厂设置一般，变成了白白净净的“她”！
幼崽形态的星宝，灰发的小脑袋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兽耳，尾椎连接着同色的大尾巴，穿过两腿被紧紧抱在怀里，金色的大眼睛中闪烁着懵懂的光。
“哦~真是可爱的宝宝呢！”
卡芙卡惊讶道：“那个孩子人走了，却把影子留在了这。”
相隔一个世界，融合状态强制归零。
星宝那呆萌乖巧的眼神，已经不像是刚睡醒了，更像是刚出生！
卡芙卡越看越喜欢，没有高光的双眼此刻都亮晶晶起来。
她摸了摸女孩的脑袋，柔声问道：“小可爱，你愿意跟我走吗？”
星宝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小兽般的呜呜声。
真就像一只小狗一样，只要被摸摸头就会喜欢人类……星宝抱着卡芙卡的手，歪着脑袋眨眼睛，清澈的目光像是要将卡芙卡的脸牢牢印在心底！
“妈妈？妈妈！”
就好似雏鸟出壳后、会将第一眼见到的对象当做母亲，星宝自然而然地对卡芙卡产生了印随效应。
她娇滴滴的喊着‘妈妈’，双手胡乱抓着要抱抱。
“嗯嗯~乖孩子，我是你的妈妈哦~”
卡芙卡只是怔了一瞬间，就自动带入了角色，母爱满满。
她脱下身上黑色的大衣，将小可爱裹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无视周遭的一切，带着星宝起身离开，穿过了那层自动张开的隧道裂口，回归现实。
门外，早已预备多时的两名猎人立刻迎了上来，用巨大的黑伞为她遮蔽风雨。
“卡芙卡大人，有什么发现……吗？”
其中一名公安猎人开口问道，可话未结束他就卡壳了。
因为卡芙卡的发现再明显不过！
她怀里抱着的那只长着兽耳的人类幼崽，已经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