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是愚人的国度
1.
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沈新绿正在刷微博,突然有个人撩开门口的帘子问她,“请问你是沈新绿吗?”
她有些奇怪地点头,那人便从外面搬进来一个巨大的纸箱子,“有你的包裹。”
沈新绿疑惑地看着包裹单,上面确确实实是这里的地址和她的名字,甚至电话号码也是对的。
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最近没有在淘宝上买过东西,知道这里地址的人也不多,何况,如此巨大一个箱子,里面得装着多大一个东西啊。
她匆匆签了字,快递员收起单据离开,她找来剪刀拆箱子的封口,箱子很大,封口处贴了一层又一层的胶布,她费了很大劲儿才打开,然后就愣住了。
呈现在她面前的是满箱的马蹄莲,绿色的梗配上白色的花,因为多,所以显出别样的美丽,甚至有些壮观。她几乎怀疑这是哪家花店进的货,大概是快递员贴错单子了,才会送到她这里。
突然又有人撩开帘子,见这小小的亭子因为这个巨大的箱子而显得过于拥挤,无处下脚,便站在门口,礼貌地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问,“你好,请问有市区的地图吗?我想去人民公园,该怎么走?”
沈新绿熟练地在书报架上找到一张市区地图,又在便利贴上写下去人民公园的公交路线和打车地点,接着撕下便利贴,贴在地图上,隔着那箱马蹄莲给来人做了讲解说明。
这便是她大学毕业后的工作,在市区步行街的游客服务中心上班,上班的地方是一个透明的小小的玻璃亭子,亭子外是熙熙攘攘永不会消散的人群,每天都有来自全国各地和世界各地的游客慕名来这座城市旅行,他们经过她这座小小的亭子时,可能会进来问路,或者寻求别的帮助。
工作还算轻松,所以薪水并不算高,但每天都能接触不同的人,她觉得至少不算枯燥,大多数时候还算有趣。
那个游客是个年轻的女生,离开之前忍不住看了看那些马蹄莲,笑着说,“真漂亮,你男朋友好浪漫啊。”
这话算提醒了沈新绿,会不会是杜思远送的?可过去的每一个节日,他都送她浅绿色的绣球花,她以为那才是他们之间的惯例。
还有半个小时下班,她在脑海里来来回回搜索这些马蹄莲可能的来源,脑袋都快想破了也想不出个出处。有一个名字隐隐约约在脑海深处闪现,数次要跳出来,又被她刻意忽略了。
不,不可能是他,怎么会是他?
她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但她这二十多年生命里,只收到过一次马蹄莲,便是他送的。
十七岁那年的某一天清晨,他神神秘秘地拎着一个沾了些许泥土的袋子进教室,下课后献宝般拿给她看,是一盆马蹄莲,众多长长大大的叶子间,只孤单单地开着一朵洁白的花。
前一天他问她喜欢什么花,她答喜欢马蹄莲,第二天他便起了个大早去花市挑了最新鲜的一盆买下来,要她把花带回宿舍好好养着,说将来他会给她一个有花园的家,并且为她种满马蹄莲。
他买花的那家花店大概有个文艺范儿的老板,因为花盆上还贴着一张纸条:马蹄莲的花语——忠贞不渝,永结同心。
她喜欢马蹄莲,是因为曾在一部台湾偶像剧里见到男主角带女主角去阳明山,那里有一片壮观的马蹄莲花海,在剧情衬托下,成为她内心浪漫的经典桥段。她少女心萌发的时候,就会幻想自己将来也能成为这种浪漫情节的女主角。
时隔多年,机会来了,她反倒胆怯了。
因为她害怕真是他送的,她害怕他会突然出现,打破她平静的现状。
顾骁,是你吗?她终于念出他的名字,心里又生出一丝期待,是他吗?
“喜欢吗?”有人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她,她从胡思乱想中茫茫然抬起头,看见杜思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了。
他俯下身去将那些花理顺,有些费劲地全部揽在怀中,然后毫无预兆地单膝跪地。
那么多的花,几乎将他的脸淹没。
沈新绿慌了,她没想到这些花竟然真是他送的,更没想到他会在今天突然求婚。
“嫁给我。”他抽出其中一支花举到她面前,她看清花蕊上套着一枚镶碎钻的戒指,是她喜欢的款式。
但她一时无法从那些与顾骁有关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只得慌乱地答道:“我刚毕业,连二十三岁都还没满,现在结婚会不会太早了点。”
他有些失望,又觉得她的话在情理之中:“也对,你还这么小,是我太心急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的。”说完,他站起身,把戒指和花收好,说,“走吧,该下班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包,锁上门,跟他一起往地下停车场走。
今天是七夕,满街都是捧花人,但他们收到的回头率无疑是最高的,无论男女老少,经过他们身边时都会忍不住对他怀里那巨大的一捧花指指点点。
终于走到地下停车场,找到他的车,他把花放到后座,才算是将路人的目光彻底隔绝在外。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她一直不习惯成为焦点,一直害怕收到过多关注的目光。她怕杜思远感觉到她的情绪会不开心,于是没话找话:“怎么突然想起送马蹄莲给我啊,你不喜欢绣球花了?”
他伸出右手,很珍惜地握住她的左手,笑笑说:“求婚嘛,当然要特别一点,次次都送绣球花就没新意了。我觉得马蹄莲也很衬你啊,而且我买花的时候,花店老板告诉我,马蹄莲的花语是忠贞不渝,永结同心,你不觉得简直太适合用来求婚了吗?”
她挤出一个牵强的笑容,随着他发动车子,收回了自己的手。车子从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开出去,视野里突然一片明亮,她的眼睛仿佛不适应外面的强光,突然有流泪的冲动。
她努力压抑那股冲动,只觉得心里阵阵钝痛。
她怎么会傻到以为那些花是顾骁送的呢?很久以前,他就已经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再也不曾出现过了。
只是,人的心最是脆弱,一旦曾经受过伤,那伤口便很难愈合,即使愈合,那伤痕也会无比清晰,无论时光如何流逝,无论过去多久,再去碰触,仍然会痛。
回家后,沈新绿找了很多瓶瓶罐罐将那些花用清水养起来,原本有些冷清的屋子因此平添了几分浪漫色彩。
杜思远在厨房做饭,他会做的菜不多,但都很可口,每到节日,他就会亲自下厨,成果完胜外面华而不实的所谓大餐。
把花插好后,沈新绿去生活阳台上洗衣服,手上正满是泡沫时,电话响了。她胡乱擦干手拿起来看,是妈妈。
她莫名地觉得紧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接起来:“妈。”
“新绿,我琢磨着你应该毕业有两个月了吧,工作也定下来了吧,那……你拿了多少工资?”
自从三个月前她不打招呼就从家里跑掉,家人便再也没跟她有过任何联系。看见屏幕上显示是妈妈来电时,她便已经做好了再失望一次的心理准备,可是,纵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纵然曾经失望过千万次,但第一万零一次,她仍然会不争气地觉得难过。
这本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本该给她最多最温暖最不求回报的爱,可这么多年来,她得到的,却只有伤痛。
“嗯,定下来了,但是因为是试用期,所以工资很少。”
“你嫂子嫁过来之后咱家也没给她买过什么东西,你哥说想给她买个手机,但是钱不太够,你想想办法,给家里打点吧。”
“再说吧,”她心里涌起深深的厌恶,“我刚毕业,很多地方都要用钱。”
“问杜思远要啊!他要是养不起你,有什么资格跟你谈恋爱?我看你趁早分手得了,以你的条件找个有钱人一点都不困难,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沾光。”
她竟然还没放弃这个念头。沈新绿觉得头痛,她忍无可忍地冲电话嚷,“你死心吧,我是不会跟他分手的,他今天向我求婚了,我们过几天就去民政局领证!”
嚷完了挂上电话,她才发觉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下来,大颗大颗地砸在水池里的泡沫上,砸出一个个小窟窿。
厨房里抽油烟机轰隆作响,杜思远正将什么青菜扔进锅里,油锅发出刺啦的声音,他用锅铲翻炒着,偶尔用手背擦额头的汗,沈新绿隔着玻璃门看着他,有一种想走过去拥抱他的冲动。
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她贪婪地深吸一口,觉得这里充满了幸福的人间烟火的气息。
虽然她住到这里的时间还很短,但她觉得跟她曾经住了十多年的家比起来,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这里有完全属于她的空间,有她可以随意使用的物件,更重要的是,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将她视作这世上最重要的珍宝的人。
吃饭的时候,沈新绿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杜思远碗里,他没有吃,而是惊喜地握住她的手,摩挲着上面的戒指,“你戴上了,意思是答应了吗?”
沈新绿笑盈盈地点头,“抽个时间,我们请好朋友吃顿饭,算是先订婚,你说好不好?”
“好,你说好就好,什么都好。”他高兴得一塌糊涂,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打转,“老婆老婆,你就快是我的老婆了!”
沈新绿给家里的马蹄莲拍了张合照发到微博上,宣布自己跟杜思远订婚了。三个闺蜜纷纷在第一时间回复并转发,排队表达了自己的羡慕嫉妒恨。
覃覃:哇塞,好浪漫,羡慕死人了,阿绿,你一定会幸福的,我早就说过杜思远是个好男人。
盛夏:无条件支持杜思远不解释。哎,说起来这么多年我连西兰花都没收到过,还有几个小时今天就过去了,可叶光明到现在连电话都没给我打一个……
彭小鱼:……(一连串表情符号)毕业就结婚,够狠!说好一起做大龄剩女的,你就这样抛弃了我,准少妇,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彭小鱼吗?
沈新绿笑喷了,一个个打电话过去,通知她们下周末在小轩馆吃饭,就算作她和杜思远的订婚宴了。
夜里睡觉时沈新绿想起后来妈妈气急败坏地把电话拨过来,她接起来,并不说话,只听见妈妈在那边连珠炮似地说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准她和杜思远结婚,不然他们就要她好看。
她已经不在乎这个决定是否能得到他们的支持了,更不担心所谓的“要她好看”,她来C市四年了,他们从来没来看过她一次,不知道她的学校在哪里,不知道她干着一份什么样的工作,更不可能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
比起他们,杜思远更像是她的亲人。只要不是有工作在身,吃过饭他甚至碗都不会让她洗,他说,她以前洗了那么多年的碗,现在有他了,他再也不会要她洗碗。
嫁给这样一个人,应该是没什么好犹豫的。只是闭上眼,她面前出现的,全是另一张倔强孤傲的脸。
2.
说是订婚宴,其实只开了一个包间,来的朋友共八个,加上沈新绿和杜思远也不过刚好十人。十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倒是显得圆圆满满。
覃覃和裴文博来得最早,他们住得远,转了两趟公交才到,好在周末的公交不算太挤,向来有点晕车的覃覃脸上也并无半点疲色,还体贴地准备了礼物。沈新绿接过来拆开,竟然是她前几天在微博上念叨打算要买的一套护肤品,因为价格不算便宜,所以她一直犹犹豫豫舍不得下手。
“做个皮肤好好的漂亮新娘。”覃覃笑眯眯地说。她也不过刚刚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到手呢,买这套护肤品,一定是花的她存下来的小金库。沈新绿知道她是个多么节省的人,所以看到这份礼物格外感动。
盛夏和叶光明一前一后地进来,见面先说恭喜,叶光明点着烟冲杜思远笑,“兄弟,勇气可嘉。”
杜思远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微微侧过脸避开烟雾,但想到他专程坐三个小时动车从邻城赶过来,到底还是看重盛夏和沈新绿的情意的,所以还是礼貌地笑了笑。
彭小鱼自然是永远的迟到大王,她到场时,杜思远的两个朋友也都已经到了,向东阳单身一人,袁鸣则带着女友。
彭小鱼推开包间门,女王般扫视一周,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来,嘴里还不忘说,“哟,人来得挺齐呀。”
虽然最近她身上发生了很多让她难过的事,但这是沈新绿的订婚宴,她无论如何也得收拾情绪,给好姐妹捧场。
菜品陆续上桌,桌上的人都是老熟人了,所以这顿饭吃得颇为热闹,彭小鱼甚至还起哄要沈新绿和杜思远当众表演法式湿吻,不过被沈新绿以“好节目要留到婚礼当天”给拒绝了。
几个人正又笑又闹时,有敲门声响起,沈新绿以为是服务员,便应了声,“请进。”
来人推开门时,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最先变脸的自然是沈新绿和杜思远。几个闺蜜的笑容也僵在脸上,向东阳和袁鸣虽然搞不清状况,但都嗅出了空气中不正常的气息。
“小绿,好久不见。”顾骁站在门口,面带微笑,定定地看着沈新绿。
沈新绿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她甚至觉得大概从七夕那天起到现在,一切都不过是午夜时分的梦一场,再过几个小时天就会亮,梦就会醒,眼前的一切,都会消失。
可身边人的神色分明是真实的,顾骁的脸,虽然略微有些陌生了,却也是真实的,只要她愿意,伸手就可以触及。
最后是杜思远打破了僵局,他大方地招呼顾骁:“还没吃饭吧?来,坐下一起吃,我叫服务员添副碗筷。”
顾骁看都不看他,只将目光锁定在沈新绿身上,仿佛其他人完全不存在。
“你来干嘛?”沈新绿就那样远远地坐着看着他。
“我来带你走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杜思远终是动气了,“顾骁,如果你是来搅局的,麻烦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她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不是你想带走就带走的。”
“带我走?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就那么低贱,任你想离开的时候不给一个理由就分手,想回来的时候不打个招呼就突然出现?顾骁,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我还是十几岁,还傻乎乎地爱着你吗?告诉你,我要结婚了,我要嫁人了,我跟你从此,不,我们早就没有无任何瓜葛了!”沈新绿不知道自己心里原来有这么多怨气,只需要他轻轻一点,就能爆发。
其他人都有些坐不住,觉得尴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胡说,我们说好我一满二十二岁就一起去民政局领证,你怎么可能嫁给别人。”他像在轻轻呵斥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走上来就要牵住沈新绿的手。
杜思远的耐性耗尽,站起来一个拳头挥了出去,随着他的出拳,包间里乱成一团,所以没人听见沈新绿含着泪轻轻地说,“那你二十二岁的时候去了哪里?”
只有离她最近的杜思远听见了,他愤怒得快要丧失理智,又一拳狠狠挥出去。
顾骁不躲,也不还手,硬生生接了他一拳,嘴角马上肿起来。其他人纷纷上来拉架,沈新绿紧紧抱住杜思远的手臂,埋头在他怀里不肯看顾骁,声音却带着浓浓的哭腔,“你走!快走啊!”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杜思远又要挣脱沈新绿挥拳,她死死抱着他,哭得双肩发抖,“两年前你为什么不说这样的话,两年前你为什么不带我走?”
杜思远听到这话,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松了拳头,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红。
只有他注意到,顾骁走上来的时候,沈新绿有那么一个瞬间做出了牵手的姿势,只有他明白,沈新绿说这样的话,说明她心里还有怨气,有怨,就说明还在乎,还有爱。
为什么顾骁只需一个姿态,就能打败他两年时间的辛苦经营?他突然觉得累。
好在此时彭小鱼挺身而出,一个大巴掌拍在顾骁背上,“喂,你这个臭男人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啊,麻溜儿滚吧,这里不欢迎你。”
顾骁苦笑着看着她,“小鱼儿,相信我,两年前我是有苦衷的,现在我独立了,自由了,再没有人可以逼我了。”
彭小鱼可不管那么多,“苦衷?好,你先说给姐听,姐听了审核过关了,再讲给阿绿听,走走走,”说完横盛夏一眼,“还不来帮忙?”
盛夏赶紧起身,两个人一左一右把顾骁又拖又拽地架出去了。
这顿饭显然是吃不下去了,向东阳拍拍杜思远的肩,然后跟袁鸣和他女友一起退了出去,覃覃也站起身,小声说了句:“有需要给我打电话。”就和裴文博一起离开了。叶光明拿起凳子上盛夏和彭小鱼留下的包,也追了出去。
偌大的包间里只剩下满脸颓色的杜思远,和仍旧死死抱着他不住哭泣的沈新绿。
杜思远又觉得后怕。
如果今天没有那么多朋友在场,如果对峙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沈新绿不是怕在那么多朋友面前伤他的面子,她是不是就跟他走了?
大概再没有谁能如他这般了解沈新绿了吧。此刻她正一边哭一边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明明都下决心要嫁了,为什么明明早就将那个人抛诸脑后,打定主意这一生也不要再跟他有任何联系了,可他一出现,她的恨意就土崩瓦解,他一说要带她走,她所有的防备就溃不成军。
难道这才是爱情最残忍却也最动人的一面?无论你有多恨他,无论他将你伤得多重,无论他是否曾让你置身天堂又将你狠狠摔到地上,将你所有的希望所有对美好的想象都摔成碎片,但只要他重新出现,对你招一招手,你便会不顾一切飞奔向他,哪管手上是否已握有小小的幸福,哪管此举是否会伤到另一个人的心,哪管未来有一天,他是否会再次将你伤到体无完肤。
爱如含笑饮砒霜,冬天饮雪水,即使痛彻心扉,却叫人迷恋,不舍放手。
第二天沈新绿肿着眼睛去上班,好在她们上班采用轮班制,上一天休一天,小小的游客服务中心只有她和另一个女生轮流上班,所以不必担心该怎样向旁人解释自己那对红肿的眼。
刚打开电脑盛夏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还是承认了错误。
原来顾骁是在盛夏的QQ签名上得知沈新绿和杜思远订婚的消息,他又询问了订婚宴的时间地点,表示自己只想远远看沈新绿一眼,盛夏一时心软,就把详细信息告诉他了。
不等沈新绿骂她她就先抢占有利高度,“阿绿你也不能怪我,想当初你跟顾骁是多美好的一对啊,那时候我们宿舍最早请吃饭的家属就是他,他甚至细心地给我们每人带了份礼物,请我们好好照顾你,就凭这点情意,我也不忍心拒绝他啊。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这样……”
沈新绿觉得喉咙发紧,眼眶又模糊了。
当初,那是多久远的事情了啊,那时候她还那般天真,那时候她们四个刚刚相识,都以为自己一定能拥有一份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爱情,一定能拥有风光无限牛逼闪闪的大好前程。
不过几年,如今她们之间,又有谁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呢?
谁都过上了跟梦想风马牛不相及的生活,平凡普通,渺小得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当初最害怕的庸碌,却是如今的常态,甚至在面临改变的时候,还会害怕万一连这点庸碌的安稳都丢失了该怎么办。
而她们不过刚刚大学毕业。这四年带给她们的改变竟然如此之大,现实的力量竟然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