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红星机械厂是直属国防工办的一个拥有三万多职工的大型机械厂，是国家的重点保护单位。
其主要是以生产拖拉机，军用卡车为主，同时还兼着内燃机、发动机研发和制造等。
李明川所在的机修厂其实就是红星机械制造厂下属的一个分厂，与其说是分厂还不如说是后勤部门，主要负责售后维修和提供售后技术帮助的一个部门。
国营大厂果然不同反响。
李明川报到的第一天就感受到来自铁饭碗的风范。
报完名后，他就拿着入职证明去了后勤领东西，灰色的工作服、黄色的胶鞋、几副手套、饭票、脸盆、饭盒以及其他一些杂碎的东西等等。
领完东西后，他就直接回家了。
第二天，他就开始了这个世界上996上班的日子。
看到黑压压上班人群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国营大厂。
倒不是他没见过世面，而是被这种场面所震撼，也许只有这个年代，才能感受到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吧。
机修部门位于厂子的西南角，是由两个大型的废弃仓库改造而成。
仓库外停放着一排排拖拉机和卡车，这些都是售后有问题的产品，一群工人拿着工具正在维护和修理。
李明川以为厂子里会安排个师傅带的，毕竟是学徒工嘛。
令他没想到的是上班的第一天，就安排打扫卫生工作。
和他一起打扫卫生的还有三个和他差不多前后脚入职的年轻人，四个人中，三男一女，其中三个是学徒工，只有一个叫王平的是正式工。
那个叫王平在得知李明川三人是学徒工情况后，那说话的语气就变了，话里话外总感觉高人一等。
难怪他那么狂，人家是有这个说话资本的。
三年后，他们这些学徒工要是出师了就能顺利转成正式工人，要是没能出师，就会被厂子辞退。
可是，人家正式工就不一样了，无论能不能通过三年后的技术考试，人家都是正式的工人，不用担心铁饭碗不保。
“喂，新来的，你报名参加高考了吗？”王平问道。
李明川是他们中最后一个来报到的，所以这话是冲他说的。
李明川闻言，对于‘喂’这个称呼，他心里很不爽。
明明刚来的时候，他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这个王平还这么叫他，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两世为人的他，心性成熟，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他计较，于是淡然道，
“报了。”
王平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悦。
他觉得这几个人中，属他最优秀，心想着用参加高考这件事再次压他们一头，没想到李明川竟然也报名了，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那你报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自古理科看不起文科，觉得文科是靠一张嘴皮子，而理科却是实打实的真本事。
“理科。”
听到李明川报的是理科，王平脸上不悦的表情更浓了。
“你为什么报理科？”
话里话外的语气有些责备的意思。
对于王平这种优越感带来的胜负欲心的行为，李明川感到非常的可笑。
看到他那气鼓鼓的样子，他决定再添一把火，好好气气他。
“因为理科能考高分啊。”
靠！
王平闻言，差点气得跳起来，真想上去抽李明川一个大嘴巴子。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谁不知道理科能考高分啊，关键是你以为什么人都能学好理科的吗？
他觉得李明川这种学徒工不配和他一样考理科。
“趁现在报名还能更改，我觉得你应该改成文科。”王平涨红了脸。
李明川见他蹬鼻子上脸了，顿时不乐意了。
老子让着你，别以为我软弱好欺。
之所以不和你计较，那是老子是个有教养的人。
于是，他脸色一沉，用手指着王平的鼻子道：“孙子，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对于这种胜负欲这么强的人，如果一味的退让，只会让他得寸进尺，所以，李明川决定不再惯着他。
“你……”
看着李明川比自己壮，王平是敢怒不敢言。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工人过来了，正是之前负责他们工作的。
“你们几个别闲着，去仓库帮忙整理杂物。”
听见招呼，两人这才作罢。
于是，四人放下扫帚就去了仓库。
一连三天，李明川一直干着打扫卫生和整理杂物的活。
虽然很无聊，但是相对的自由，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复习功课。
后来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他们的分工就变了。
王平他们三个进了车间当了正式的学徒工，而李明川依旧负责打扫卫生。
临分别时，看到王平冲自己竖中指，李明川这才明白自己被这孙子算计了，如果猜的不错的话，一定是这个小人背后使的坏。
也不知道这孙子的后台是谁，竟然能让厂部的人改变任职决定，看样子这孙子有个好爹啊。
对于没能进车间，李明川并没有什么遗憾的，反而感到一丝庆幸。
车间里的活是人干的吗？
每天和一堆沉重的工件打交道，还弄得浑身都是机油，哪有打扫卫生轻松啊。
调整好心理后，李明川就扛着扫帚准备躲个没人的地方摸鱼。
来到车间后面的那片小树林，这儿属于厂子最偏僻的地方，平时没什么人来。
他来的时候，发现那儿有个头发有些花白年龄大约五十多岁老头正在那溜达。
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似乎为什么事犯愁。
见他没穿工装，李明川以为他不是厂子的人，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把扫帚往地上一丢，直接一屁股坐了上去。
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
刚要把烟放回衣兜，就见两根手指伸了过来。
“小伙子，给我也来一根。”
抬头一看，正是刚才那个老头子。
看见李明川盯着他看，他笑眯眯的再次晃了晃两根手指。
李明川二话不说，直接拔了一根给他，并且替他点上了火。
“往边上挪挪。”
老头顺势也坐在了他的扫帚上。
李明川见状，只好往边上挪挪。
随后，两人就开始吞云吐雾。
“小伙子，怎么称呼？”老头笑眯眯的问道。
“李明川。”
他也没藏着掖着，也不怕老头举报他上班摸鱼，“你呢？”
“我啊……宋之江。”
李明川听了，反应很淡然，反正他也没听过这个名字。
“新来的？”
“额，可不是吗，还热乎着呢。”
李明川指着他那一身崭新的工装道。
那个叫宋之江的对他清奇的说话方式顿时感了兴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着他。
“哈哈……”
老头笑了几声，然后上下打量他一下，接着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高中毕业的学生吧？”
“算是吧。”
“那你报名参加高考了吗？”
李明川一听，顿时不高兴了，黑着脸道：“我说老宋，能不能不要提高考报名的事，一提起这事我就来气。”
这老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正因为高考报名的事，他才被分配打扫卫生的工作，心里正来气呢。
“哦，说说看。”
老头对于他的事，似乎来了兴趣，身子前倾，一副做好了吃瓜准备的样子。
李明川见状，翻了翻白眼，然后翁声翁气道：“不想说。”
“别光说我的事了，还是说说你吧，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宋之江一听，长长的叹了口气。
“确实是遇到了点难题……不过，跟你一个学徒工说了也白说。”
“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