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尾行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凪月瑠璃耳朵耸了耸，整个人立马坐直了，这是她专门掐着椎名海回家的时间定的闹钟。
连忙连点几下保存键，揣着手机起身。
“阿海要回来了！”
凪月瑠璃匆匆跑到公寓的阳台，伏下身来，藏在阳台的手摺壁后面，朝椎名海回家的必经之路看去。
没看到椎名海，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雀跃地走在居民区的小道上。
“琴乃酱？”
凪月瑠璃睁大眼睛仔细确认，正是琴乃没错。
她这个时候怎么一个人出去啊。
难道说，阿海其实还没回来，他们两个出去约会？！
凪月瑠璃早就知道琴乃，当然也知道琴乃和椎名海之间的关系。
“安心安心，不可能是约会，大概是一起出去吃饭吧。”
凪月瑠璃胸脯剧烈起伏，她想要将脑海中多余的念头抛去，可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在意起来。
“不行，得去看看！”
凪月瑠璃确认了猫岛琴乃前往的方向，应该是要去坐地铁，这也是阿海回来的必经之路。
飞快地闯进房间里，从凌乱的衣柜里随意翻出一件白色T恤套在身上，下身则是穿了条毫不起眼的黑色运动长裤。
冲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凪月瑠璃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抹去了熬夜带来的疲惫。
拿毛巾使劲擦了擦脸，当然也没时间化妆了，她便戴了个格外大的口罩，并且往头上罩了个渔夫帽。
对着镜子看了看，脑袋上只露出一双眼睛，这样即便是和阿海面对面，都不可能被他认出。
当然不能被他认出来！
这样憔悴的面孔，堕落的精神，绝对不是能够面见阿海的状态！
别看凪月瑠璃天天在家里，但她每天都有高强度锻炼。
目的当然是想将胸前的赘肉脂肪减掉，但一年多以来，几乎没有效果。
反而因为小腹曲线变得更加平坦，甚至练出了马甲线，使得胸前看起来更加夸张了。
唉，总是事与愿违。
好处就是，区区十分钟的快步奔跑对她来说轻轻松松。
转过一个街角，凪月瑠璃看到了猫岛琴乃。
凪月瑠璃保持着相同的速度，远远跟在猫岛琴乃身后向前走去。
前边就是地铁的入站口，但猫岛琴乃没有进去，而是走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阿海？！！
凪月瑠璃猛地顿住脚步，睁大了眼睛看向便利店门口的那道身影。
他看过来了！
恍惚间，凪月瑠璃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心跳飞快，呼吸变得急促，一股自心底涌出的情绪在体内乱冲，让大脑都短暂地宕机。
凪月瑠璃扶着一根电线杆，环顾左右，那一幕情景在脑海中重现。
……
初中二年级的某天，她接到了电话，电话中得知了父母出事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一切都崩塌了，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举目四顾，唯有孤苦伶仃的自己。
浑浑噩噩好几天，不记得吃饭，不记得洗澡，不记得睡觉，浑身都乱糟糟的，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走出来，就像是被人随意丢在路边的废品。
肚子已经饿得不行，脑袋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深夜的街道上。
或许，随便走到一处阴暗的街角，就会在路边晕过去。
但无所谓了，因为她自己就在流浪，在漫天大雨当中，目的地是前方那栋公寓楼——也就是现在租住的地方。
公寓楼有一个设置在户外的紧急楼梯，从那里可以直接登上天台。
九层楼，足够死去了吧？
可就在经过此处街角时，遇到了他。
凪月瑠璃对椎名海有印象，毕竟椎名海不仅是女生中最热门的话题，成绩也一向在年级最前面。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椎名海的每一处细节。
一件纯白的T恤，就和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
一件黑色的运动裤，就和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
一双白色运动鞋，就和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
其实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凪月瑠璃总是在遵循着记忆里的某些印象活着，直到现在。
深夜的那位少年，看到她一副落魄的样子，就上来搭话。
“同学，你没带伞吗？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再次回想起他温柔的声音，凪月瑠璃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家……早就没了，她家庭并不好，父母只是租住了一套公寓而已，在房东得知她父母意外去世之后，立刻就把她赶走了，生怕带来一丝的晦气。
没有家了。
凪月瑠璃看向那栋刚从想要纵身跃下的公寓楼，抬手指了指。
“我送你过去吧。”椎名海温柔的声音钻进她心里。
凪月瑠璃机械性地迈着步子，躲在他的伞下，走向了那栋公寓楼。
当然，她是没有钥匙的，公寓楼的大门都打不开。
可她没敢说是真相，只是敷衍着说自己要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下来开门，并且让椎名海赶紧走。
然而这时……
“咕——”
她的肚子响了。
于是，凪月瑠璃就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温柔的抚过。
问她：“没吃东西吗？”
“咕——”
凪月瑠璃再也忍不住，眼角泛起泪花。
“嗯……”凪月瑠璃点了点头。
“你爸妈在家？”椎名海又问。
凪月瑠璃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很小声地回答：“他们……加班，可能……很晚……”
“喏。”
椎名海从他手中的便利店购物袋里取出一个饭团，递了过来。
凪月瑠璃胳膊哆嗦着接过，紧紧握在手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椎名海接下来的话，好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当时凪月瑠璃还不知道，但现在她很清楚，打来电话的就是猫岛琴乃，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
椎名海走了，她爬上了天台，站在边沿，看着黑黢黢的地面。
雨幕里，前方不远的街道路灯忽闪摇曳。
然后，一个身影从那里经过，是刚才递给他饭团的少年。
他来到路边一个剑道馆门口，用钥匙打开了侧门。
屋里，一位少女迎了上来，接过了他手里的购物袋走了进去。
是他家吗？
有家真好……
我什么都没有……
除了……
凪月瑠璃看着手中的饭团，最终还是靠着天台的角落，将包着饭团的塑料袋撕开，一口口地吃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暴雨停了。
又看向黑黢黢的地面，她往后退了几步。
凪月瑠璃站在寂静的深夜天台，忽然感觉内心多了些什么，不再是一片虚无。
……
椎名海和猫岛琴乃已经一起从便利店里出来，朝地铁口走去。
凪月瑠璃使劲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思绪一甩而空，连忙迈步跟上去。
凪月瑠璃跟在后面走进地铁站，又坐上了同一趟车。
最后，椎名海和猫岛琴乃来到一条商店街，钻进了拥挤的人群。
凪月瑠璃加快了脚步，以免跟丢。
终于，椎名海和猫岛琴乃停了下来，旁边就是知名的烤串连锁店，主打的是各种鸡肉烤串，当然也有五花肉、牛肉等等菜单。
凪月瑠璃站在店门口，有些犹豫。
她现在经济非常紧张。
没有父母，凪月瑠璃一个人生活，又因为一年多前诊断出严重的心理疾病，休学了一年，每天就待在家里。
最初她在便利店打工，可每次都坚持不过一个月，就会被店长礼貌劝走。
因为在现实中她完全无法和人交流，只是说几个字都会紧张的声音哆嗦，也就是在线上，有网络身份作为保护，她才可以相对正常地和人说话。
公寓房租不便宜，可这栋公寓对她来说意义重大，她不想搬走。
好在启典轻文社这次续签她作为阿海小说的专属插画师，拿到了一笔预付金。
好想吃肉……新鲜的烤肉料理，想嚼肌肉纤维，想一边看着阿海，一边吃肉……
那么，就……就奢侈一次。
凪月瑠璃迈步走进了店里。
刚进门，凪月瑠璃就被店员的热情接待吓了一跳。
她紧张地要了一个可以看到椎名海的单人卡座。
坐下后，凪月瑠璃小心翼翼地瞄着椎名海的方向，生怕被发现，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她不停地点着烤串，试图平复内心的悸动。
看着椎名海和猫岛琴乃谈笑风生，凪月瑠璃心中泛起一阵微酸。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禁自嘲:“阿海喜欢的果然是琴乃那样娇小可爱的女孩吧……“
凪月瑠璃偷偷举起手机，将镜头对准椎名海。
虽然拍摄效果并不清晰，但至少留下了他的身影。
她将手机紧紧贴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让阿海更靠近自己的心一些。
在她的视线中，猫岛琴乃仿佛就变成了她的模样，坐在对面，和他一起吃着烤肉，聊着天。
幻想让她几乎忘记了现实，直到一滴泪水掉落，她这才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