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悠悠焉耆

“在入校前，纠正新生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是每一届新生入学的必要流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给你普及我们目前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中年男人一改先前谄媚的嘴脸正色道。他叫阿尔伯特·特斯，是入校后赵君言的导师，专业是“魍”的种类与特性。

“按照你们东方的说法，所谓‘魍’，也就是‘诡’，只是说法不同。‘魍’主要来源于这个世界的恶，当所有的恶凝聚在一处，就很容易形成‘魍’。其实诸如此类的言论在你们中国有太多的记载，虽然对中国的宗教并不了解，但我想，其中的‘道’一定同这些有一定的关联。”

赵君言一言不发，扭头望向窗外。阴影遮盖住他的脸颊，让人朦胧看不清表情。其实特斯疏漏了一点，“魍”无处不在，当你能看到某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早就拥挤的不像样子，它们对你虎视眈眈，匍匐在你耳边轻声倾诉血腥的秘密。

暖风依旧，不时将几瓣木丹穿过窗子吹至少年肩头，恍如隔世。待到少年回神，瘫软的靠在椅子上叹了一口气，看着那口气从初春穿到了盛夏。眨眼，胆小的男孩成了依旧不勇敢的男生。一道灼热的阳光透过窗帘刺穿了整个房间的昏暗，于无声处驱散阴霾，于万事中开辟……新秩序。

……

特斯私人实验室。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在教导处才能给你整明白，”特斯顿了顿，冲着眼前的少年眨巴眼睛，“现在，终于到了我们最终的环节——诡炁测试。”

“诡炁？”赵君言皱眉，显然没搞懂特斯口中所谓“诡炁”是什么新名词。

“简言之就是你体内对于‘魍’的掌控预期和容量，人体是容器，一个人对于‘魍’的容量越大，他就能走的越远，而掌控预期越高，那么他能发挥出的力量就越大。自从十七世纪开始，经过历代先辈的努力，我们已经拥有了一套较为完整的评估体系。”

实验室穹顶突然降下十二面铜镜，镜面倒映着赵君言瞳孔里游动的暗金色纹路。特斯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枚青玉罗盘，盘面密布着类似《周易》六十四卦的符号，却在震卦方位多出一道狰狞的裂痕。

“将右手放在坎水位。“特斯指尖拂过罗盘边缘时，赵君言看见他指甲缝里渗出暗红血丝。当少年掌心触及冰凉的玉质卦象，整座实验室突然响起千万个婴儿啼哭的声浪。

“别松手！“特斯死死按住少年颤抖的手腕。罗盘上的离火卦竟渗出岩浆般的物质，沿着玉纹烧灼赵君言指尖。少年耳边炸开沙哑的絮语：“赵家血脉...果然还在延续...”

剧痛中记忆碎片突然闪现：百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师父用沾满朱砂的狼毫在他后背书写符咒。墨迹渗入皮肤时，窗外槐树上倒吊着数十个透明人影，他们脖颈都系着褪色的红绳。

“诡炁值突破阈值！“特斯盯着疯狂转动的磁针低吼。铜镜阵列同时映出少年背后浮现的虚影——那是个身着明代官服的男子，腐朽的补服下露出缠满符纸的森森白骨。更诡异的是，所有镜中倒影都在朝不同方向扭头。

实验室温度骤降，两人的头发瞬间结满冰晶。特斯突然掏出青铜铃铛急促摇晃：“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咒文响起的刹那，赵君言看见导师左眼变成爬虫类的竖瞳，黑色虹膜里游动着细小的咒文。

磁针在“坤“卦方位炸成碎片，青玉罗盘裂痕中喷涌出浓稠黑雾。雾气凝聚成三只独脚山魈，它们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舔舐着镜中白骨虚影。赵君言后背符咒开始发烫，某个禁锢已久的枷锁正在碎裂...

“原来你就是预言里的...“特斯话音未落，整面西墙突然浮现血色卦象。震位裂痕中伸出布满咒文的苍白手臂，牢牢攥住了少年脚踝。赵君言听见虚空里传来师父临终前的呢喃：“记住，看到白灯笼时必须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