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个瘸子决定打对攻
“李弘。”
“苏正松。”
两人互相行完礼，裁判已经站在两人的中央。
他开始说明比赛的规则，实际上黑拳没有明确的规则，唯有一条是明确的：我让你们停下就必须要停下。
李弘聚精会神地保持着状态，眼睛在打量自己的对手。
苏正松是一个中等体型的拳击手，身材比李弘要稍小一点。然而他最近经历了二十块钱场的五连胜，而且也是十八岁的小年轻，脸上带着一往无前的骄傲。
“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苏正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带着几分轻佻。
“关心你自己吧。”李弘冷冷地回应。“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打五十块钱的场了。”
苏正松收起轻佻的目光。他用舌头舔了舔发黄的两颗门牙。“有点意思。”
比赛还未开始，垃圾话总是先一步出现的。
随着裁判挥下的手，两人迅速拉近了一步的距离，双手护在下巴与胸前，小心翼翼地用拳头开始试探。
这里不会有拳套出现，只是纯粹的肉体搏斗，因为观众们就喜欢看到擂台上鲜血横流。
两人的拳头先是碰了几下，李弘越打越后退，随后在心中默念着：“防御防守防守，我拥有基础滑步lv3.的，优先防守，找到合适的机会，一击毙命！”
两人试探中，苏正松使出了一记凌厉的鞭腿。这是抓住一个节奏上的变化，往李弘的胸前揣过来。
李弘的注意力非常集中。
他目光一凝，完美无误地估算了袭击的线路。那霸道的力量轰在双臂之上的瞬间，整个人倒退几步挂在边绳上。
没等李弘起身，一道黑影已经将在笼罩在底下。苏正松高举着单腿从天而降，直奔他的面门而来。腿法之快，在他的耳边响起了强烈的破风声，腿的影子则映在他的脸上。
这是一个使腿的高手。
第二腿的攻势明显比第一次还要强，如果被砸在脸上，即便脑袋是人身上嘴硬的骨头，鼻骨、眉骨这些脆一点的肯定会碎掉，搞不好还要赔上自己的下巴。
然而那瞬间李弘至少看见了两处破绽。
只要攻击就会有破绽，只是他不愿意用自己的伤腿去冒险。
李弘想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于是基础滑步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用。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的灵巧，使得苏正松的蓄力攻击落了空。
擂台上的一秒能当十秒来用。苏正松几乎不做思考，在凌空腿法落空的瞬间，就变幻了身体的姿势。
他倚靠在边绳上连续几个转身，最后双指如同匕首，向着李弘的眼睛剜下来。
这全是正经拳赛没有的杀人技！
此人的拳法风格毒辣，只要击中一下，非死既残。
好在李弘的注意力足够集中，身体借助着边绳的弹性来回游荡，苏正松想要把他逼死在角落的企图始终没有成功。
最后等到苏正松反应过来，李弘已经从地上滚了一圈重新逃离了一个角落，成功化解这一系列的攻击。
“你难道打不过一个瘸子吗？”李弘气喘吁吁地反问。
他一套防御滴水不漏，让对方无计可施，同时嘴上也不绕人。只要对方一直都是如此强势的攻击，体力下降后破绽必然越来越多，他赢的机会不是没有。
苏正松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
可是，几秒钟过去后，他忽然笑了起来。“朋友，你的腿又能撑多久呢？”
突兀的一句话，配合上苏正松脸上诡异的笑容，让李弘的心脏忽然间多跳了几下。
他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管好你自己！”
“有点意思。”苏正松还是重复着那一句话。
可是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苏正松接下来不再进攻。
他开始防守了？
该死！
李弘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家伙前一刻还攻势如潮，现在却忽然注重于防守，只是偶尔出拳骚扰一下。
如此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只有一个原因。他注意到了李弘瘸腿的问题。
“苏正松你在干什么！”
“爷们在你身上下了多少钱！你现在打一个瘸子都要防守，假赛假赛！”
“把这个瘸子大卸八块！”
苏正松的拳风毒辣，赢的几场积累了不少支持者。
现在见到他忽然改变战斗方式，无所畏惧地防守，观众怨恨的声音铺天盖地的传来，巴不得把铁丝网撕碎。
李弘借机放垃圾话。“你没听见支持者的话。你怕了？”
苏正松的回答却很简单。“该急的人是你。”
李弘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的戾气。垃圾话的环节他在这一刻就落败了。
现在的他不能说是心乱如麻，也能说是专注力下来了。脑袋里乱糟糟地想着或许一开始应该抓住那个破绽，或许我应该那么做才能不至于被对手看出耐力的问题。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苏正松忽然就出了一拳。
这是非常简单的一拳，比前面的腿法简单太多了。
可是李弘心乱如麻，出现了失误。
他的滑步没使出来，鼻骨几乎被断掉，源源不绝的血流了出来，衣服上都是。
苏正松脸上那个诡异的笑容，变得更加明显了。
“你的步法，不是把我的招式全部都防出去了？这才多久怎么就不会了？”
取得成果，他凝视着自己拳头，却切换成防御的姿态。
一个字，拖。
苏正松这是摆明了要温水煮青蛙了。
李弘擦了擦鼻子上的血。
苏正松的这一拳，让他的脑袋经历了片刻的眩晕。
李弘的目光望着拳台，似乎看见了另一个人。那人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上，小腿呈九十度的方式骨折，整个场馆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哀嚎声。
那样的受伤方式，即便是最喜欢追求血腥刺激的观众，也会忍不住闭上自己的眼睛。
“三年过去了，我还在怕什么呢？”李弘握紧手掌，血液顺着下巴轮廓，落在水泥地板上。
既然无路可退，那就只能进攻了。
李弘不再花费精力去预判对手的下一步动作。他的目光集中在苏正松的耳后、颈动脉、太阳穴、腋窝、肩关节等要害部位。
李弘忽然变化的目光，让苏正松有点不适应。他曾经在三十块钱场的敌人身上见到同样不怀好意的目光，后来自己就被狠狠修理了一顿，几乎要落下残疾。
“还挺像模像样的……”他很快就调整了心态，示意自己不必紧张，专注防御就行。
苏正松一开始就把这个人看破了。
这家伙摆明了就是要采用严防的战术，以此找出进攻的破绽，既然如此肯定不会让他心想事成。
拳击比赛，要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要么利用敌人的劣势。
苏正松这一场比赛选择的是后者，而且卓有成效。
这家伙本来打算从头龟缩到尾的战术，现在被自己逼的开始进攻了，也不过是强弩之末、方寸大乱而已。
李弘忽然欺身来到了他身边，不到一臂的位置。这是双方都有机会的距离，只是一个慢快而已。
李弘的右手高举拉到了脑后，肌肉上青筋绷起，宛如一把蓄满力的大弓。这一刻的他破绽百出，因为选择了最为冒险的攻击方式。
直拳！
——啪、嗒
苏正松露出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他的脸贴在水泥地上，口水洒了一地。
场下经历了短暂的寂静，之后就传来铺天盖地的骂声。
“这怎么可能！”
“苏正松你他么打假赛是吧——”
“假赛、退钱、退钱……”
这也是难免的。前一刻无比信任的选手，忽然采用了看不懂的龟缩防守，结果却被一个瘸子直接打败，还只是一拳而已，换哪个赌狗来都会破防。
他们大声辱骂着李弘本来就没有的家人，甚至还把瓶子丢过铁丝网的顶端，落在擂台边。
李弘却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只想要胜利。
他骑在苏正松的身上，朝着脸一拳接着一拳，血和肉在眼前四处乱飞。
苏正松被击中颈动脉后就完全瘫倒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拳能有这样的威力。有这样的实力，他为什么一开始要防御，直接进攻不早就拿下了。说到底啊，这种实力的人是该出现在二十块钱场的吗？
擂台的地面很快就溅了一滩滩血，直到裁判过来拉人。
胜利属于李弘。
“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二十块钱场的实力。”
李弘一瘸一拐地下了擂台，观众们的辱骂声很快就甩在入口通道之外。
这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实战。
不只是胜利、赚钱那么简单，还验证了一件事。
简单来说，李弘一开始就该选择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