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残疾人的苦恼之一
“你听我讲，这个对手不是我要给你安排的。”宗政凯叹息了一声。“我原本给你找了几个打手，都是三十块钱场的佼佼者。但是你给那一拳给大家的印象太深刻了，赔率一直在八成以上。”
“所以就换了一个五十块钱场的拳手？想要把我的赔率压下来？”
李弘接着质问他。“我再怎么能打，打的也只是二十块钱的场，安排这种对手这有违拳场的规定！”
“你以为拳场的规定，是哪个人的规定？”宗政凯直接说出了实情。“我们要按照规定走，又不是所有人都要。”
“这么说，我真得罪人了？”李弘不解地问。他兢兢业业做了三年清洁工，最近重返擂台也基本上呆在训练场里面，怎么会惹到这种能随意改变拳场规则的大人物呢？
“不至于是那场二十块场的原因吧。当初全场的观众都在问候我的家人。”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原因。
“的确是那场比赛。”宗政凯娓娓道来。“但是，过程有点曲折，矛盾很古怪。对于你来说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不是坏事？”李弘想不通，哪里还能和‘好’沾边。而且如果真是好事，宗政凯觉得不会露出这么尴尬的表情。
“你那场二十块钱场，其中下注的人，有一个是大老板亲戚的孩子。是那种远门的亲戚，被安排过来跟着做事的。”宗政凯开始说明事情前因后果。“据说那天晚上把身家都输光了，于是就去大老板诉苦，想要惩罚你。”
“大老板。”李弘听说过这这称号。
雄水区世贸大厦底下七层，有三分之二的区域都归大老板管理。这里充斥着各种地面不允许的非法交易，包括拳场这种灰色产业，都要经过他的批准才能进行。
大家都称呼这个人为大老板。
大老板的作风十分神秘，虽然管理着这里，然而只让手下行动。他的具体名字无人知，就连性别都是未知的。
“因为我让大老板亲戚的孩子输钱，于是大老板就安排了这么一个对手来报复我吗？”李弘猜测。
“你把大老板的城府想得这么低？”
宗政凯反驳了他。“大老板只是拿了两百块钱给他亲戚的儿子，随便就把人打发走了。
他接着补充。“问题是当时我就在旁边，大老板就问了我一句，‘一个瘸子，一拳就打败敌人，这是你安排来博眼球的假赛吗小凯？’”
“所以？”李弘有点傻眼，猜测不到接下来的发展。
“我当然实话实说啊！你三年前腿受到严重伤害，几乎不能走路，于是当了三年的清洁工，没想到靠着自己的拼搏杀回来的！”宗政凯绘声绘色的进行描述。
“然后大老板就对你很感兴趣，问我最近有没有给你安排比赛，
我就把安排的比赛对手，都拿出来，全部三十块钱场的佼佼者。
问题是，你的赔率全部都在八成以上。
于是老板不满意地说‘你会不会安排对手？瘸子的赔率都在八成，这比赛能有什么看头？换个对手，我听说有个叫徐逸财的刚刚打了一个七连胜的，就他吧’。
事情就定下啦。”
宗政凯把整个过程全部描述了一遍，一句话也没差。
“啊……”李弘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原来自己没惹到什么人，只是上头的人一时兴起，就给自己搞了一个大麻烦。
“其实这也是你的机遇。”宗政凯想给他一点信息。
李弘当然不是没有社会阅历的傻子。“你是说，大老板是因为看中我，才会安排这种对手。”
“是的。”宗政凯说起了以前的事。“大老板很少安排拳赛的。上一次亲自安排的拳赛，那个人已经被调到三层去当机要管理员。你难道想要打一辈子的黑拳？每天出生入死，哪里有在后面发号施令舒服。”
“问题是我要能打赢啊！”李弘控诉。
今天就是星期六，下个星期六他就要上场了。这样紧凑的时间，他面对这个对手压根没有一点胜算。
“最重要的是不是赢，而是打出你的风采。这场比赛的性质已经变了！只要让大老板认可你，就算失败也没事。”
宗政凯警告他。“大老板亲自安排的拳赛，肯定会关注的。所以你记住一点……可以输，但是最好别退赛。”
李弘叹息。
“当然这只是我的揣测，大老板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宗政凯又说。“你如果非要退赛，我可以安排。”
李弘苦笑。“凯哥，我真有得选吗？”
……
李弘有一个梦想。
自己即便残废了，也想要重返拳台，现在做到了。
李弘还有另一个梦想。
自己有朝一日前往地面上的城市，沐浴在温暖的太阳底下。现在看来还没有任何的可能。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弘愁容满面，精神不振。“我不想要得到大老板看中，只想要安安稳稳打拳而已。”
虽然宗政凯说了这场比赛是他的机遇。
可是李弘对于即将到来的拳赛，也没有什么动力。
一来是自己打不赢。
第二就是大老板的看中，并不是什么实际性的奖励。
画了一个大饼。
一个成熟的打工人不会因为这种虚头巴脑的承诺就头脑发热，反而烦得不行。
说白了，谁喜欢被你看中了。
李弘一脚沉、一脚轻地走到自家底下的楼梯口。他已经搬到宗政凯给他的新家住了好几天。
楼梯上，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红色休闲服装的中年男人。他的额前基本上秃了，两边的头发乌黑中掺杂着几分白。
“你是？”
中年人疑惑地看着李弘。
“叔叔你好，我是新来的住客，就在305。”李弘自我介绍。“我姓李，直接叫我小李就可以。”
“305？这么巧，我就在隔壁的304。”中年人诧异地说。知道是新的邻居后，他也开始自我介绍。“我姓陈。”
“陈叔叔好！”李弘礼貌地打招呼。
“你的腿不方便吧。”
中年人一眼就发现了李弘的与众不同之处。他马上提议。“大家以后就是邻居，我扶你上去？”
“这就不用了。”李弘拒绝了。他都能上拳台了，走个楼梯只是比正常人慢一点，却是轻轻松松的。
“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陈叔叔的态度和热情。
李弘叹息。
他压根就不需要人扶。
可是，看着如此热情的邻家大叔，也不好拒绝。
主要是拒绝需要说明一大堆内容，还会闹的不愉快，李弘不止一次遇见过这种状况——这也是残疾人的苦恼之一。
最后李弘还是妥协了。“好的，谢谢陈叔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