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发狂
两人沉默着、注视着，直到再也见不到杨青的背影。
突然，两人中的高瘦男子张口说道：
“唉哟，这位新来的杨差头，人缘还挺不错嘛。”
“王荣，动手的事，考虑得怎么样？跟我一起，做了他！我给你一百两。”
高瘦男子声音嘶哑低沉，听起来如同毒蛇一般。
被叫做王荣的黑袍男子冷笑回道：
“呵呵，堂堂赤蛇手伊青，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磨皮？”
如果刘全或赵靖在这里，就能识出。
黑袍男子正是之前在破庙暗算刘全与杨青，随后叛逃去黑虎帮的差头王荣。
这位昔日的王差头，此时已经面目非人。
他吃了妖魔血肉做成的升仙丸，虽然实力提升到练肉境，在黑虎帮做了堂主，但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反噬。
伊青呵呵一笑，发出笑声却比哭还要难听：
“你不用激我，赵靖都发话了，三大帮哪个练肉对他这个心头好出手，他就要杀人全家。”
“我还有家人呢，但你可是全家死光光了，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
王荣猛地一拍，身前饭桌被他一掌震碎，怒吼道：
“你他妈再说一遍。”
伊青的话戳到了王荣内心最痛的地方，自从被高参喂了升仙丸后，他除了身体畸变，精神也逐渐失常。
一天晚上他在家突然发狂，脑中幻觉浮现。
只觉得眼前所见活物，皆是非人的恐怖妖魔。
于是狂乱之下，王荣竟把自己一家人全杀了。
直到白天清醒过来，他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
但为时已晚，王荣现在彻底变成了孤家寡人。
见王荣已经红了眼，伊青仍是皮笑肉不笑道：
“王堂主，现在又有什么不好，以你的天资，在赵靖手下永无出头之日。”
“如今这城东，我们三大帮蒸蒸日上，你又是练肉高手，说不定哪天就能做上副帮主呼风唤雨。”
“家里死几个人，算什么？”
再次被伊青讽刺，王荣怒不可遏道：
“我去你妈的。”
他抬起双臂，飞速出拳，每一拳都带起阵阵拳风，朝着伊青脑袋打去。
伊青微微一笑，双手出掌如风，掌路诡异，如蛇扭曲，将王荣每一拳轻松接下。
他可不是王荣这种，靠服用升仙丸这种邪丹突破的废物。
他可是真正靠着苦修砥砺，踏入了练肉境。
见连挡数招，王荣仍不停手。
伊青双臂再次扭曲，如同两根粗绳，将王荣两臂死死缠住。
王荣双臂肌肉鼓起，猛地发力，仍是完全无法挣脱伊青双臂，大惊道：
“柔若无骨韧如蟒，你的赤蛇缠手已经圆满了？”
伊青微微一笑，骄傲道：
“我苦修十五年，终于踏入此境，武学圆满后易形的滋味，果然美妙。”
王荣的拳法不过大成，同为练肉小成，面对武学圆满的伊青，他自认完全不是对手。
王荣无奈，低沉说道：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诋毁我的家人。”
见王荣服软，伊青双手如弹簧般缩回，附耳低语道：
“如果真的这么在意你的家人，那我们更该杀了杨青。”
王荣疑惑问道：
“为何？”
“黄天峰是你们赤蛇帮的人，我和杨青可没仇，要不是高参一直逼我，我根本不想掺和你们的事。”
伊青继续在王荣耳边低语：
“这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你修为不弱，在衙门勤勤恳恳十几年，不过收了点帮派的供奉，多拿了那些小民一点赋税，赵靖眼里就容不下你。”
“若不是赵靖昏庸，排挤你，你早就在衙门立了功劳，又岂会沦落到需要靠升仙丸提升境界？”
“所以，是赵靖逼得你吃了升仙丸，是赵靖逼得你变成了这个丑样子，逼得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家人。”
“你不恼吗，你不恨吗？”
“我们宰了杨青，就是报复赵靖的第一步。”
“宰了他！”
“等我再找一个高手，想办法把他引出金车街，就宰了他。”
伊青不断在王荣耳边低语，如同恶魔一般。
王荣听得烦躁不安，脑中嗡嗡作响，他感到自己精神似乎又有些开始失控。
想起自己在衙门里郁郁不得志的日子，想起赵靖对自己的鄙夷，想起自己服药后丑陋的模样，想起自己惨死的妻儿。
他人生的不如意与悲剧叠加在一起，在他的脑中，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人：
赵靖！
伊青说得对，就是他，是他害得自己成了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是他害得自己一家惨死！
紧接着，赵靖的模样在他脑中化成了妖魔。
接着是杨青。
接着今天街上那个给杨青送肉的猎户。
在他脑中，全都变成了嘲笑他的妖魔！
妖魔！他们全都是害人的妖魔！
都是这些妖魔害了自己！
王荣喃喃自语道：
“杀了他们！”
“你说得对！”
“杀了他们！”
接着他狂嚎一声，从酒楼越窗跳下，在地上踩出两个大坑。
落地后，王荣朝着金车街尽头疾驰，去到杨青和猎户离开的地方。
此时杨青已经朝着分衙方向走出老远。
王荣脑中还有着一丝丝理智，作为叛徒的他，对衙门还有着恐惧，他本能地就不敢朝那边走。
他扭头看向另一侧，倒是还隐约能看见那个青年猎户的身影，似妖似魔！
“这个人和杨青一样！是赵靖一伙的！”
王荣狂冲上前，将青年撞倒，一脚对着心口踏了上去。
王荣的速度太快了，青年完全来不及挣扎反应。
咔嚓骨裂声响起。
青年胸口被王荣踏出一个大洞，四肢无力散开，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哈哈哈，杀，我杀！我全杀了！”
王荣在街上狂奔起来，在路旁再次连杀数人。
练肉境的修为，一旦准备对普通人动手，完全是屠杀。
酒楼上，伊青看得脸色发黑。
他不过引诱几句，目的也只是给王荣做做心理建设，答应自己的计划。
怎么他就直接如妖魔般胡乱杀起来了？
这升仙丸的劲儿也太大了吧？
黄天峰怎么死的，他可是通过眼线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杨青绝对已经刀法圆满，而且天知道，那天表现出来的，是不是杨青的全部实力。
虽然杨青斩杀黄天峰的确取巧了，但伊青可不会就把这当做对方的极限。
他做一分事，要留有两分余地，就像毒蛇一般，伺机而动，一击毙命。
这是他在赤蛇帮一路做到堂主的宝贵生存经验。
伊青和黄天峰本来不过是酒肉朋友，他也完全没有弄死杨青的必要。
但黄天峰死后，他的妻子对杨青恨得发疯。
她变卖家产，在赤蛇帮内开出八百两银子和愿为奴侍奉一年的高价，悬赏杨青的人头。
黄天峰的妻子是个成熟的水灵尤物。
伊青有个缺点，除了尖酸刻薄，还爱财爱色。
所以他明面上什么也没做，背地里却是找到黄天峰妻子，果断接了这单生意。
他又打听到高参曾追杀杨青，两人有仇。
于是主动联系对方，高参确实也答应出手，但没想到是派出个疯子来替他。
伊青现在已经有一点点后悔，但那八百两银子，还有朋友妻那成熟曼妙的身影，他实在没法拒绝。
金车街离内城和分衙都太近了。
伊青可不能让王荣在这里闹得太大。
要是王荣被衙门路过的人弄死还好，要是被活捉，供出他来，可就麻烦了。
金车街不是他计划中的猎场，虽然他直接动手也有九成把握。
但伊青可不想冒着被赵靖报复的风险，在这里和对方直接摊牌。
那样就算杀了杨青，他也绝对活不了，除非以后不在汴阳城混了。
所以他必须制止王荣。
伊青紧跟着跳下酒楼狂奔，拽着发狂的王荣，朝着水云街一路飞快逃窜。
而此时的杨青，也在听到一连串的惊呼惨叫后赶了过来。
在眼前一地残肢的血腥场景中，杨青一眼就认出了街道尽头那具尸体。
正是刚才给他送来猪腿报恩的青年猎户。
杨青胸膛不住起伏，眼中要冒出火来。
他甚至还不知道对方姓什么，就这不过一回头的时间。
这个上一刻还在他面前活蹦乱跳的青年，就变成了一句冰冷的尸体。
哪有这么多意外巧合，杨青已经猜到：
帮派的人，藏在暗处，用这种方式来，警告他，报复他。
杨青深吸一口气，双拳紧了又紧，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还是杀得太少了！
看来他和赵靖的计划得加快了。
如今城东分衙在争斗中本就处于劣势，杀几个磨皮，根本震慑不住帮派的人，也换不来他想要的秩序。
再过几天，他一定会让附近的帮派，狠狠地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