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镇海
“大哥,五哥,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张兆灵满头大汗一路小跑过来,额头汗水凝结成汗珠顺着脸颊滑落跌到衣衫上,将胸口附近的衣服微微浸湿。
张兆横面容平静,张兆明却是眉头微皱,看见张兆灵的脸容后,眼中更是厌恶之色一闪而过,脚步微动,不动声色地退后至张兆横身后半步,眼目微垂,眼观鼻,鼻观心,眼不见心不烦。
张兆横对原本并肩而行的张兆明的小动作心知肚明,却也不好说些什么,若不是自己是大哥,需做好表率,只怕也会如他一般。
并非张兆横,张兆明二人与张兆灵有什么意见,纯粹是张兆灵的面容实在是“伤天害理”。
脸如方块,颧骨凸出,两眼细小似花生,太阳穴凹陷,鼻孔大开,嘴唇厚粗如香肠,脸庞两边不对称,脸上更长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紫红疙瘩。
张兆明以前还曾善意地隐晦提醒张兆灵,让他用假皮面具或是斗笠之类的法器来戴上遮掩面容。
奈何张兆灵不识好人心,两人间还发生了一些口角矛盾,此后张兆明再见张兆灵就是这般动作了。
张兆横直视张兆灵眼睛,尽量不看他五官面容,语气温和的问:
“九弟,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慌张张的”。
“大,大哥,我,我……”。张兆灵五短身材,人又肥胖,四肢粗短,活像个人样肥猪,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因为流云仙坊内严禁御使法器,符箓,法术的原因,诸修士不敢违背,皆以肉身行走。
张兆灵一身痴肥,人矮腿短,又不曾修强体功法,在这仙坊内到处奔跑,四处找人可是费了老大功夫了。
“不急,先喘喘气”。张兆横温声道。
张兆灵弯腰扶膝,喘了好一会,终于说出了让张兆横,张兆灵两人大为震惊的话。
“大哥,我看到那个许清了,就是原许氏一族老祖的亲孙子,许清”!
“什么”?张兆横大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站在他身后半步,垂目养神的张兆明也顾不上观心了,下意识的走上前来喝问。
张兆灵言之凿凿地道:
“大哥,五哥,是真的,我真的看见许清了,许家老祖的亲孙子,许家第一丹师许守敬的的亲儿子,许清”!
“怎么可能呢”?
张兆明囔囔自语道,语气中满是怀疑。
“中了追血锁魂邪咒,怎么可能还活着,连练气后期的许家修士都化成了一滩秽血,他一个练气前期的修士如何能抵挡由筑基大修施展的血祭大术”?
在发现许氏一族出事,许氏的筑基老祖和一干族人消失不见后,张家早就灵符传信让在仙坊做事的族人去听风楼查探消息了。
不然没有许氏筑基老祖的确切消息,张家是不敢谋夺原许氏一族灵脉的。
张兆横目光冷肃,再无半点温和之情,诘问道:
“九弟,你有没有认错人,真是许氏一族的许清吗”?
“大哥,五哥,我敢对天发誓,就是那许清,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
张兆灵说的咬牙切齿,嘎吱作响,对于许清他是又妒又恨,妒其英俊面容,恨其家世。
凡人可随便发誓,修士却不是如此。
修士发誓在冥冥天地之中自有因果的,若是违背誓言虽不会直接降下劫罚,却会增加劫难,削减自身气数,修士会容易心生魔障,难以破境,更容易陨落。
闻得此言,张兆横,张兆明已然相信,因为没有哪个修士会拿发誓来开玩笑,否则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在这略有偏僻的石板街道上,远处有三两行人徐徐走来。
张兆横扫了几眼,低声道:
“有人来了,回客栈再说,走”。
“好”。
张兆明,张兆灵点头应是,跟在张兆横身后,大步离去。
……
万法阁
大堂摆放各类的玉简的木架变得整整齐齐一排,半空中原本混成一团的各色光球不再聚合在一起,而是四处散开,有的静止不动,有的随风飘荡,有的忽左忽右随意游走。
角落处,先前卖给许清功法的老者李老正躺在躺椅上,腹部放着一本古书,双手置于书上,呼吸悠长,气息若有若无,似在酣睡。
这时,半掩的大门猛的被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一阵清脆如银铃的少女笑声,一道娇小的人影冲过来直接跃扑向躺椅上的李老。
“爷爷,小铃儿回来啦”。
“啊”
一声“惨叫”响起,李老一手撑着躺倚,一手爱怜的摸了摸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脑袋,苦笑着说:
“小铃儿哟,爷爷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喽”。
“爷爷才不老呢”。
少女从李老怀里抬起头,骄傲的说:
“爷爷是筑基大修士,还能在再活一百年呢”。
听闻少女娇俏的声音,李老一脸宠溺,伸手扯了扯少女脸颊的婴儿肥,笑着感叹说:
“凡人有天寿一百二十年,若能修仙至练气后期则能再加六十年寿命,共一百八十年”。
“若是有机缘能筑下道基,成就筑基境界又可再增一百二十年,共三百年寿命”。
李老又摸了摸少女的小脑袋,接着说:
“实际上,如果凡人若生有病痛其实只能活五六十年,即便无病无灾,不加以保养大多也只能活七八十岁”。
“修士也是如此啊,年轻时为争夺修炼资源,往往生死搏杀,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留下一身暗伤,底层修士大部分都活不到寿尽而终”。
“爷爷我啊能活到二百多岁,已经是……”。
少女猛的伸手捂住自家爷爷的嘴,一边抬起小脑袋,眼睛微瞪,嘴巴鼓起认真说:
“爷爷不许说不吉利的话,小铃儿已经通过了镇海宗的测试,成了镇海宗的外门弟子,等以后小铃儿成了镇海宗真传,一定可以为爷爷找来延年益寿的灵药”。
“通过了镇海宗测试,成了外门弟子……”。
这些话仿佛是一根棍子轰然一声砸在老人头上,他瞪大眼睛,唰的一下坐直身体,双手按着小姑娘的肩膀,颤颤巍巍地说:
“小,小铃儿,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给爷爷听听”。
难以置信,他现在就像是走在路边的散步的路人,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储物袋落在头顶,打开袋子一看,里面有百万灵石一般荒唐可笑。
老人紧紧盯着小姑娘,心脏剧烈跳动,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白皙不见一丝皱纹的脸庞因充血涨的通红。
小姑娘终究没让她爷爷失望,目视着爷爷焦急热切又带着慌乱与期盼的眼神,小铃儿自信的点头说:
“是真的,爷爷,小铃儿通过镇海宗的测试,成为镇海宗的外门弟子了”。
说完,小铃儿担心爷爷可能还不相信,又扯出自己胸口处的衣服内的一枚挂在脖子上的白玉玉符,正面书道篆真文“镇海”,反面书道篆真文“潜渊”。
“镇海玉符”。
唯有镇海宗的弟子才可获得的身份凭证,共有白,黑,青,紫四色,分别代表着,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以及唯一的道子。
“好好好,是真的,这是镇海玉符,镇海宗弟子的凭证,太好了”。
李老抚摸着手上的玉符,一时间竟老泪纵横。
镇海宗是这宇内一等一的宗门,可谓是擎天巨木,即便是万法阁这等在常人眼中的大势力与镇海宗这等庞然巨物比起来,那也是天与地的差距。
如今自己孙女竟然加入了镇海宗,那就是走上了康庄大道,从此前途一片光明。
高兴了好一会,在李老短暂地被狂喜冲昏头过后,理智重新占据了高地,心中疑惑大生。
镇海宗名震九州,威凌四海,是这世界一顶一的大宗门,但宗门势力都在海外,怎么会来到东灵州苍云大山脉流云仙坊这等偏僻的乡下地方选拔弟子?
难道这镇海玉符是假的?小铃儿是被人骗了?
但这镇海玉符是做不得假的,谁敢做假的镇海玉符冒充若是让镇海宗知晓,非得翻个天翻地覆不可,但反有一丝干系的,都得满门诛灭,罪魁祸首更是想死都难。
难道真有胆大包天之辈,无知无畏,铤而走险不成?
再说,若真有镇海宗弟子来此处挑选弟子,只怕消息早就传遍整个东灵州了吧。
“小铃儿,你是怎么成的镇海宗弟子,你不是一直都在在外面玩吗”?
李老眉头紧蹙。
小姑娘咯咯笑了几声,声音清脆似风铃。
“爷爷,你是不是以为小铃儿被人骗了”?
李老干咳一声,有些尴尬,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小姑娘接着说:“我和小玉在外面玩时,碰到一个奇怪的女前辈”。
“明明前辈漂亮的像天上的仙女一样,但是大家都看不见她,就像她不存在一样,只有我能看见”!
“然后呢,是不是那个前辈说你和她有缘之类的话”?
李老急忙反问,他心里大致明白是什么情况,这大约是只在传闻中听过,却从未亲眼见过,可遇不可求的所谓“机缘”了。
小铃儿眨眨水灵灵的眼睛,笑嘻嘻的点头:
“对啊”。
“前辈说我和她有缘呢,问我愿不愿意尝试一下问心小法术测试”。
“后来呢”?
李老继续追问。
“后来我就通过测试了,感觉也不难嘛”?小姑娘得意的说。
“再然后呢”?
“再然后,前辈就说我通过了问心测试,因为我与她有师徒的缘分,问我愿不愿意入镇海宗门墙,做她记名弟子”。
“我当然愿意呀,然后师傅就给了我镇海玉符,又说她是镇海宗潜渊殿之主,上善真君的弟子,奉师命,前来处理一些事物。”
“潜渊殿主,元神真君”!!!
“嘶”。李老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位真君的大名,他这种小人物也是知晓的。
此刻,他再无任何怀疑,开玩笑,普天之下,谁敢拿元神真君来开玩笑。
更何况还念了真君的尊号,需知晓,元神真君有改天换地之力,神鬼莫测之威。
传闻中,但凡念出元神真君尊号之人,都能被其感应到,既所谓的“凡有言,必被知”。
是以,世间修士多用别名,职位代替大能的尊号来称呼。
例如这位“上善真君”,上善既是祂的尊号,任何说这两个字的人都会被祂感应到,除非有别的大能屏蔽。
祂的非亲近之人往往用祂的职位“潜渊殿主”代替祂的尊号来称呼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