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恶小恶
阿纳哈德的话刺的伊格纳修斯脸立刻红温，猛地站了起来。
正当猎魔人认为他要呼唤门外的侍卫队时，男爵又强咬着牙坐了下来。
沉默了数十秒后，终于磨着牙开口说道。
“我只要三个人，还有我儿子的石棺。”
“除了米斯拉夫还有谁？”
第三道声音响起，雷索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我想是克莱儿和沃克。”
“虽然我还不清楚那个狮面蜘蛛女祭司教给了你什么方法。”
蛇派的猎魔人大师缓缓走到伊格纳修斯和阿纳哈德的身边。
现在是两个猎魔人加上一个男爵了。
“不过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生命？你的外面的手下可来不及救你。”
雷索手指用力挤压着太阳穴，看着伊格纳修斯饶有兴趣的问道。
“生命终有尽头，但那之后又会开始。”
伊格纳修斯倒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况且这个年轻人应该不会这么容易让我死，如果我死了，霍佛的几百名村民也要被烧死。”
“即使你们两位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将我外面的士兵瞬间杀光吧？”
“而且听说被抓走的安妮医生和他的关系还很不错。”
阿纳哈德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木桌。
确实如同伊格纳修斯所说，即使两人杀了他，但是外面蓄势待发的二十几名士兵也不是这么容易击杀的。
完全能时间让有人去霍佛报信，这样阿纳哈德想做的事情，都失去了意义。
“第一个，”伊格纳修斯道，“是米斯拉夫本人。如果他自愿回来，我会把他和那对情侣带到荒无人烟的地方，让白果园的贱民继续过着麻木不仁的快活日子，忘掉整件事。”
“米斯拉夫也许爱你的儿子，但是未必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去让你试着血祭。”
“谁知道呢，猎魔人，谁知道呢？有些条件是无法拒绝的，比如‘崔丹姆的最后通牒’。我打算把这份通牒送给他。”
“什么通牒？”
阿纳哈德闻言倒是陷入恍惚。完全是陌生的词汇。
雷索接过话头，解释道。
“崔丹姆。你没听说过？大概三……对，三年前，人人都在谈论这事。”
“崔丹姆的男爵把几个土匪关进地牢。结果尼斯节期间，他们的同伙——其中一个就是半精灵西弗瑞尔——绑架了整整一渡船的朝圣者，要求男爵释放囚犯。”
“男爵拒绝了，于是他们一个接一个残害人质，等到男爵终于释放囚犯，已有十多个朝圣者成了河里的浮尸。男爵也因此面临被流放、甚至被处死的惩罚。”
“有人谴责他等了这么久才妥协，另一些人则声称，他释放囚犯才是严重的罪行，这等于开了先例。”
“他们说，他本该在河堤上放箭，射死匪徒——连同人质一起——或从水路强攻。总之就该寸步不让。”
“在法庭上，男爵争辩说自己别无选择，他只能选择小恶，好拯救渡船上至少二十五条人命——其中还包括妇孺。”
年轻的猎魔人这才听明白伊格纳修斯的意思。
“求你了，阿纳哈德。”
“我拒绝，伊格纳修斯。”
男爵沉默了。
窗外的天空已经散发出淡红色，日头已至黄昏。
“阿纳哈德.”
伊格纳修斯说.
“只需要牺牲几个人的生命，就能挽回一个美德青年的复活，几百名村民也能活下来。”
“选择小恶，免除大恶。现在我请求你做出和崔丹姆男爵相同的选择.”
“不，我还是拒绝。”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小恶的存在。”
伊格纳修斯微微咧嘴，继而在黄色的烛光下大笑了起来。
“你是猎魔人，是让人民免受邪恶伤害的保护者。”
“所谓大恶，就是我们刀兵相见，给这里带来血光之灾。你不觉得我的提议才是小恶，才是更好的解决之道吗？”
“假如我们刀兵相见，我知道你们两位的实力超凡，但至少我能保证那些贱民一个活不下来。”
“这就是大恶啊！”
“或者你同意我的要求，只需要牺牲十几人的生命，就能换回绝大部分人的生命，你们还能获得我的友谊，还有大笔的奥伦。”
“这就是小恶啊！”
“就算对那狗娘养的米斯拉夫和贱民们也一样。仪式之后，你可以仁慈点儿，一剑给他个痛快，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没有丝毫痛苦。而且我保证，如果位置倒过来，那些贱民们绝不会有半点犹豫，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恶就是恶，伊格纳修斯。”
猎魔人站起身，语气严肃，“是小、是大，还是不小不大，全都一样。程度是相对的，界限是模糊的。我不是迂腐的圣人，这辈子也不可能全做善事，但若要我在两种恶行之间做出选择，我宁可两个都不选。”
“那你就准备跟他们一起收尸吧。”
“你说你不相信小恶。好吧，某种意义上讲，你是对的。只有恶才是真实存在的，比之更甚者，是隐藏在阴影中的‘真正的邪恶’。”
“真正的邪恶，阿纳哈德，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就算你觉得什么都不会让你吃惊也一样。有些时候，真正的邪恶会扼住你的喉咙，命令你在它和另一项稍轻的邪恶之间做出选择。”
“就像现在一样，你之所以还没有选择，那是你还没有看到会发生的可怕之事。”
“我怜悯你。”伊格纳修斯看着年轻猎魔人脖子上那扭曲盘旋的蛇徽章，缓缓地说道。
“你声称小恶不存在。而最终，你将站在血流成河的石板路上，孑然一身，孤独无伴。”
“因为你没得挑，但你必须硬着头皮选择其一。你永远不可能知道或确信，你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你的报酬只有一座墓碑，还有那些贱民的恶言恶语。就像当初他们对待我儿子那样。”
“我怜悯你……”
伊格纳修斯站起身，缓步走向屋外。
“明天早上第一抹日光前，这是最后的期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