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佛经再翻
——“到了你们四个崭露头角的时机了。”
——“属下定不负所托。”
赵枫一击不中,忙抽出安稷锏进招,张颖即与之对敌,见旁人均垂手观斗,知他们自重身份不愿以多欺少,便自松了口气。张颖自蒙重尚治伤传功之后武功精进,后又勤加苦练,此时与赵枫斗成平手。那日在武昌城外二人武功便已相近,此后张颖得重尚传授,武功进境不小却还胜不过赵枫,想是后来赵枫又有际遇,武功大进。二人来去数十招未分高下,但赵枫年岁较长,内功也比张颖深厚,因此张颖渐感吃力,不过仗着招数精纯,一时间尚未出现败象。格勒达却瞧得着急,抽出朝圣锏,叫道:“赵兄弟且退下,让我来!”赵枫依言后退,格勒达一锏刺出,劲风逼得张颖喘不过气,只得避开,格勒达再次进招,张颖举刀架住,“当”一声下,只震得她手臂酸痛。张颖想起那日在武昌城郊与他交手时他尚且没有这般劲力,心下甚疑:“我与锐哥和他们交手数次,每次他们都进境神速,看来是得了他们师父指点。只是每见一面他们武功就大进一次,那招贤馆馆主想来是深不可测。”心中一急,又接了他两招之后竟已不支,面对格勒达的招数自己只有闪避。心道:“今日强敌环伺,我想来是难以逃生的了,只是无人给他治伤,可怜他一世孤苦……唉,他那心高气傲的性子……”眼见一锏刺来,已不去招架,闭目就死。
只听一声金铁相交之声,张颖睁开眼来,只见一名少年手执奇形铁棒架住格勒达朝圣锏,却是七雄之一的赵寻,回过头时见小茅屋中多了五人,另四人各执单刀,乃是季立甲、章云洁、温云成和高云昳。
原来自张颖走后,薛越与石于常见陈锐毫不在意,心下焦急,汉义帮帮主樊震中见状,派手下八名弟子分头寻找,赵寻、章云洁、温云成、高云昳四人向南,韩都、徐静、王舟行、刘满英向北。季立甲担心师妹,也与赵寻等南行,五人人轻马快,竟在此追上张颖,还救了她一命。
赵枫见情况有变,暗怪自己没有早取张颖性命,此时非但杀不了她,敌人却多了数人。格勒达见赵寻竟挡得住他这一刺,心下诧异,当下加催内力,急速变招。赵寻接过这几锏便即还招,荷风伞忽开忽合,劲力忽吞忽吐,这刚柔并济的妙用岂是格勒达所能领会的?数十招一过,格勒达立感不支。季立甲、章云洁、温云成、高云昳四人围在门口,见四君子无动手之意,便不轻易行动。赵枫抽安稷锏,在背后刺向赵寻,章云洁救夫心切,挥刀挡开,这两人又斗在一起。张颖见他们是来相救自己,不及缓过神来,提刀与章云洁双战赵枫。
孤梅冷眼旁观,见此刻格勒达与赵枫都落下风,如若自己四人齐上,人数上占了便宜,当可扭转战局,但要取胜也非片刻之事,而且已方是否会有人受伤也未可知,便道:“大家住手,且听我一言。”赵寻将荷风伞一挥,格勒达与赵枫退开几步,孤梅道:“大家都是军中人物,此刻拼个你死我活未建寸功又何苦来?他日战场上兵戎相见再斗不迟。”赵寻与温云成哈哈笑道:“贼鞑子怕了我们。”收回兵刃,便即带张颖离开。赵枫刚要出言喝止,却被格勒达拦住。片刻间几人已走出数丈,只留格勒达赵枫与四君子呆立不语。
张颖与五人说起当日情由,又说自己要去莆田求重尚给陈锐治伤。章云洁道:“那我们送张家妹子去吧,一路上有个照应,也不至于似今晚般孤掌难鸣。”赵寻沉呤道:“也好,重尚大师是当世高僧,又是武学宗师,当此机缘不得不见。”于是六人连夜赶路,直到天明时才在前方市镇找到一家客店休息。
下午五人已行至临安府徐家村。临安府乃是南宋旧都,当年虽遭蒙古铁蹄摧残,但修养多年仍是人烟不减,便是城下小村也可见炊烟四起。几人在村口一家小酒馆打尖,章云洁道:“陈盟主的伤并非一般的刀剑外伤,说是内息受损也极为复杂,重尚大师武功修为固然极高,但这等伤……他能治好吗?”张颖道:“大师精通医术,当世无双,当初我身受艾景冥一掌,便是重尚大师治好的。但如果……重尚大师也治不好……”温云成也道:“陈盟主吉人自有天相,总会安然无恙的。”高云昳忽道:“师父派我们九人出来,军中人手定然有缺,既然我们已经找到张家妹子,不如我和温师哥回康郎山,二来也要召回王师哥他们。”温云成也点头道:“此言不错,我们也尽早告诉陈盟主张姑娘的消息。”张颖苦笑道:“只怕他还不愿见我。”章云洁握住她手道:“不会的,那只是他为了让你走说的话,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们能看出来他很惦记你。”赵寻过来说道:“是啊,嗯…他说他那日后悔和你说那么重的话,他还……”张颖道:“没关系的,现下只求把他治好,其他的都好说。”温云成、高云昳向酒家要了些干粮,与四人告别后便上马北回康郎山而去。
张颖、季立甲、赵寻、章云洁四人一路朝行夕宿,马不停蹄,十余天便到了莆田少林寺山门。门前的小沙弥见四人到来,迎上前去,赵寻行礼道:“在下汉义帮七雄赵寻,求见方丈。”回头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重尚方丈弟子的女儿张颖姑娘,与这位季立甲少侠乃是化平派同门,这位是拙荆。”那小沙弥道:“四位请进。”那小沙弥带四人进寺,直过罗汉堂,到藏经阁前和一名中年僧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僧人点了点头,对四人道:“几位施主,由小僧引路。”赵寻道:“这可多谢了。”张颖上前拜道:“见过迟至师叔。”那僧人合什回礼,原来那僧人便是迟至。穿后殿、进禅房,见重尚正与诸弟子讲经。迟至上前与重尚说了几句话,随即引见这四人。四人同上前拜道:“拜见大师。”重尚见了。对诸弟子道:“你们先回去吧。”众僧齐向重尚行礼,随后退出禅房。
重尚指着地上的蒲团说道:“四位请坐。”四人依言坐下。重尚道:“此番小陈施主怎么没有一同前来。张颖将鄱阳湖水战之事说了,说完便道:“方丈大师,求你救我陈义兄。”重尚道:“小陈施主所受之伤非老衲能救,不过他行侠仗义,一身正气,本不该年纪轻轻就遭此变故。且祸福相依,受了此伤也该有所得。”张颖喃喃地道:“真的就救不好了吗?”章云洁搂住她肩膀安慰她道:“没事的,陈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何况我们军中能人众多,自会照顾他周全。”张颖摇头道:“他心高气傲,怎受得了让别人照顾他?”章云洁知道丈夫有心向重尚请教,便拉着张颖走出禅房,慢慢劝慰她。
张颖稍抑悲戚,以下盘算:“锐哥受了此伤,后半生便算是残废了,那么找黄金才、白智空报仇便成了我一人的事,而恢复汉室,这……唉,我哪管得了这许多?为什么,为什么白智空、黄金才为非作歹、戕害良善,艾景冥、钟铁龙助元为虐,他们能逍遥自在?锐哥却要重伤难愈,各门派弟子死伤惨重,我父亲英年早逝,母亲半生孤苦。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张颖几日间一直思潮起伏,她不愿回康郎山军营,赵寻和季立甲向重尚请教武功佛法,也不愿就走,索性便多住了几日。重尚见张颖一直不言不语,纠于思绪杂乱,与众弟子讲经时便叫上四人一起,只盼张颖能够开悟,哪和张颖丝毫听不进去,倒是赵、章夫妇领悟了不少。
四人一连住了半月有余,这日上赵寻去向重尚告辞,刚走到自己所住禅房门口,一名小沙弥冲进来叫道:“赵施主,山门外又来了一群蒙古人,说要踏平少林寺!”赵寻一惊,说道:“快去秉告方丈。”那小沙弥道:“小僧已告知方丈,方丈法旨,让三位客人从后门撤去。”赵寻从门后取出荷风伞,说道:“大丈夫纵横沙场,岂可知敌来而身退。更何况少林寺乃佛门清净之地,不可为鞑子所扰。小师父莫急,赵某便走,也要助寺退敌后再走。”季立甲也听到消息,说道:“我也愿留下相助。”那小沙弥执拗不过只好答应。赵寻回头对妻子道:“云洁,你去带张姑娘从后门离开,陈兄已然受伤,我们定要护张姑娘周全。章云洁道:“那你怎么办?”赵寻尚未答话,张颖得到消息,走进来道:“我也不走。”赵寻微一沉吟,便道:“那好。”四人便持兵刃走向大殿。
大雄宝殿门外黑压压站了近百人,殿内重尚四大弟子各持武器,身后是第三代弟子,重尚缓缓走出,说道:“钟兄来访,老衲有失远迎。”殿外蒙古人头目站出来道:“大师别来无恙。”重尚呵呵笑道:“今日钟兄从大都远来莆田,又带了这许多贵客,不知有何贵干啊。”
此时,赵寻四人也走至殿中,见那头目身材高大,须发灰白,身穿大红锦袍,手持一根三四尺长的拐杖,杖头刻着一个蛇头,此人正是上六高士之一的大都招贤馆馆主钟铁龙。钟铁龙身后站着六人,两人便是格勒达和赵枫,另外四人中竟有两人是慑地派的封辰修和泉龙派的于承羽,张颖见了道:“于承羽果然投靠了蒙古人。”钟铁龙道:“我来跟你要一个人,此人乃是如今汉义会盟主,转轮王陈平关之孙陈锐。”听到陈锐的名字,张颖等人都是心中一惊,重尚却道:“老衲早已不闻世事,虽与小陈施主有一面之缘,但如今他却不在此处。众位贵宾且进院来,待老衲奉茶。”钟铁龙回头瞧了赵枫一眼,赵枫在钟铁龙耳边说了几句话,说罢,钟铁龙指着张颖等四人道:“那不交陈锐,他们四个也成。”四人又是一惊,刚想拔刀动手,硬闯出去,但知如此绝难成功,更何况此时重尚大师是主,且听他如何安排。只听重尚道:“这是何意?”钟铁龙身旁走出一人,也在他耳边说话,只见那人扮相仙风道骨,眼放精光,看来必是个精修内功之人。钟铁龙点了点头,对重尚道:“这四个小鬼得罪了我的徒孙,我要问问怎么回事,你若是非要护着,那咱哥儿俩可有好几年没有打过架了。”此言一出,钟铁龙身后近百人立马抽兵刃,准备动手。见此情状,重尚身后僧众也纷纷架僧棍、抽戒刀。重尚收起笑容,缓缓地道:“钟兄,大都招贤馆和莆田少林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举只怕坏了你我几十年的交情。”钟铁龙摇了摇头,左手轻轻一挥,身后武士一拥而上,向前攻去。
众僧也随即上前应战,张颖、季立甲、赵寻和章云洁瞧他们之意是因为自己三人得罪了赵枫和格勒达,他们请了钟铁龙来找回场子,自己若不走,便连累了重尚等人,但若走了,这四人又怎是上百人的敌手?正没主意之际,钟铁龙的铁杖已经挥向重尚,重尚侧身躲过,钟铁龙再次追击,一连攻了数招都被重尚闪过。张颖当时心下明了,此刻该当助少林寺退敌,眼见四大弟子斗赵枫等六人堪堪平手,而第三代弟子斗众蒙古武士却在人数上占了劣势,于是张颖与章云洁助阵第三代弟子,赵寻和季立甲则帮四大弟子速胜。
张颖眼见一名少林僧被数名蒙古武士围攻,上前挥柳叶刀上前格开,不料柳叶刀却被直直弹开,原来那几名武士内力深厚,竟是武林中人,又有几名武士上来围住张颖,她这才明白,这些人都是大都招贤馆中的好手乔装成了蒙古兵,此刻以一敌多,仗着所学之多尚且遮拦多而进招少,此时后背门户大开,正要转身护住时,那给钟铁龙下策的那人却向身前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