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断剑词
——“他屡次坏我们大事,这次你们五人齐上,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得了。”
——“您且放心,我们兄弟五人联手,那小子就算不死也必重伤。”
张颖疑道:“罗……罗师姐,你怎么在这?”罗镜一笑道:“就许你随师父入军,不许我也来这助义军一臂之力吗?”张颖笑道:“不,不是。我是说你怎会在潘大哥这里?”罗镜脸上一红,又瞧一眼陈锐,对着张颖一笑,便即转身离开。张颖明白她眼神中含义,自己也微微一笑,对陈锐道:“我们进去吧。”
边进门张颖边和他介绍:“这是我师伯的徒弟罗镜师姐,武功也是极高,是本门女中第一人。”陈锐道:“那罗师姐什么时候来的朱元帅麾下?”张颖道:“多半是半个月前我们在前线与蒙古人对战时,季师兄回听水菩提阁,就把她和几位师弟妹一起带来了。但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就不知怎么回事了。”
二人走进馆内,陈锐朗声叫道:“潘兄,陈锐与张姑娘来看你了!”片刻不闻回声,陈锐又叫了两声,仍是无人回话,按说陈锐内功深厚,这几声叫门声音喊得极沉,即使是沉睡中也必惊醒,却不知潘桐卓是否在内。陈锐张颖推门而入,见院内整洁雅致,陈锐又叫了声:“潘兄。”仍是无人回应。陈锐张颖对视一眼,同时手按兵刃,轻步走进内堂,发现内堂也空无一人,直至后院,才听得金刃劈空呼呼风响,陈锐心道:“莫不是来了敌人?”抽出长剑,向后院跑去,张颖也跟紧陈锐,握着刀柄的手更紧了。
到了后院,只见一条独臂大汉赤着上身,满身肌肉虬结,在院中挥舞长剑,再瞧他面容,却是潘桐卓。直至陈锐张颖出现在他眼前,他才发现,抛开长剑,跑过来一把抱住陈锐。陈锐又惊又喜,说道:“原来你在这练功,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的手臂还痛吗?”潘桐卓道:“我的伤早就好了,伤愈之后,我就一直在这苦练外功,正好这里清静,才从一个瘦小子练得如牛一般壮实。”说完哈哈大笑,对张颖道:“张姑娘安好?”张颖万福道:“多谢潘大哥舍臂救小妹一命,此恩小妹终生难忘。”潘桐卓忙扶起道:“若不是断了左臂,这些日子单练右臂外功,倒也不能进展这么快啊。”说完又哈哈笑了起来。陈锐张颖更是过意不去,不知说些什么。
陈锐环顾四周,只见后院周围陈设不少石墩等练外功的重物,还有几柄长刀大戟之类的重兵器,指着这些对潘桐卓道:“这些都是你练的?”潘桐卓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枝长枪,对陈锐道:“切磋一下如何?”陈锐见那长枪枪头乃是镔铁所铸,枪杆却是精钢打造,少说也有四五十斤,潘桐卓单手竟举重若轻,显是外功大进。陈锐也拔出长剑,叫道:“来吧!”一道白光闪过,陈锐长剑刺出,已占了先机。陈锐以为,潘桐卓长枪用的必是“霸王枪法”的刚猛路子,以力制胜,自己若要得胜应当走长剑灵动的路子,以快打慢。
潘桐卓见陈锐先出一招,便向旁闪开,随后挥动长枪,虽说只余独臂,但丝毫不见滞涩,仅仅以静制动,使得战局胶着不下。陈锐借身法之快、剑法之灵、内力之深,方能敌过他大力重枪的招数。过了数合,二人仍不见高下,只听门外有人喊:“陈盟主,陈盟主。”听声音却是罗镜。罗镜跑进来,张颖问道:“罗师姐,怎么了?”罗镜道:“适才我从驿馆出来,向西十余丈处一堵粉墙上用朱漆写了‘陈锐’两个大字,不知是何用意。你们先去看一看吧。”陈锐收回长剑,说道:“好,我去瞧瞧。”奔出门外,找到那一堵粉墙,只见那两个字朱漆仍潮,当是人新写上的,因此那人还未走远。陈锐环顾周围,只有当地的认识陈锐的百姓围着这两个字议论纷纷。陈锐找来一人问道:“你可见是何人写的此字?”那人说道:“小人并未见过,路过这里,因识得陈盟主才在这稍待。”陈锐又问过几人,仍是不得要领。猛抬头,只见墙头插着一枝羽箭,箭尾上绑着一封信。陈锐纵身而起,拔下羽箭,展开信纸,此时张颖、潘桐卓、罗镜也已赶到,四人见信中写道:
“久闻汉义会陈盟主武功高强,智勇双全,胸怀远大,余等至今未及得晤,只恨天道无缘,因之自相请君。今夜亥时,城西南断剑林,余等恭候,共商义计,切磋武学,幸之如何?”
信末又写:“余等独呈陈盟主座下,望勿负盛情。”张颖叹道:“他们是要合力除你,因此让你独去。”陈锐道:“多半是陈友谅的手下,最近我也觉得他们有些古怪。”潘桐卓道:“不如你自己独去,我们提前埋伏,或是禀明朱元帅,让他派兵包围。”罗镜道:“我也去!”陈锐摇头道:“如果去的人多了,势必打草惊蛇,他们不愿现身,就无法得知他们身份。多派兵力也无济于事,毕竟他们愿挑战我,都是武林好手。惟今之计,只有我独去了,纵然凶多吉少,也别无他法。”张颖抓住陈锐手臂道:“不……不行。”陈锐笑道:“近日只杀元军汉军,剑法只怕都生疏了。”
当日整天,陈锐自在校场练剑,潘桐卓和张颖在一旁看着,每次上去让他休息,都被他回绝了。陈锐道:“敌暗我明,万一是艾景冥和他那三个徒弟,又或是钟铁龙或是大都招贤馆的高手,我可没有办法。”直练了几个时辰,已将五行剑法来回使了好几遍。此时将已亥时,陈锐换身黑袍,提了长剑,向城外断剑林而去。
此时刚入春天,晚风仍急,山林之中潮气更重,半边弯月斜斜地挂在天上。陈锐步履轻快,片刻即到断剑林中,只见树林中央数十棵大树已被砍倒,只余下光秃秃的树桩,空出了方圆十余丈的空地。陈锐站在空地一边,叫道:“汉义会陈锐应约而至,阁下何不快快现身。”
只见空地对面一人仗剑走来,身材高大,身披红袍,手中长剑暗放红光,竟是逆鳞剑。陈锐叫道:“是你?”那人正是那日陈锐在四君子草屋中见到的人。那人道:“在下霍闭同,久仰陈盟主大名。”陈锐冷笑道:“废话少说,动手吧!”抽出长剑,霍闭同道:“稍等片刻。”耳听身后有草动之声,陈锐回过头去,见一名瘦长汉子身披黑袍手握一柄单刀,那单刀刀身细窄,护手处有几簇菱状尖刺,微显透明,便似冰尖一般,正是绝鳍刀。这瘦长汉子也是那日在莆田掳走张颖之人,他道:“在下隋圣武,久仰陈盟主大名。”陈锐又冷笑一声道:“还有两人呢,都出来吧。”此言一毕,只见左首一人,手提长弓,右首一人,手持重斧,正是带凌天慑地两派弟子围攻陈锐、薛越等人之人。那使落羽弓的道:“在下穆立亭。”那使连齿斧的道:“在下晋华仑。”二人齐声道“久仰陈盟主大名。”陈锐道:“现在可以动手了吧?”当胸平刺,直朝霍闭同刺去,只觉头顶一阵疾风,一人从树顶落下,手中巨锤直击陈锐。陈锐忙向旁避开,待那人落地后,向他连刺三剑,那人用巨锤挡开,随即跃回空地中央。陈锐见他身着杏黄长袍,身形高大,手中巨锤似是黄铜所制,锤身锤柄便似骨节一般,乃是《诛仙阵》中所载第五大神器,断骨锤。那人道:“在下屠志容,久仰陈盟主大名。在下兄弟五人为蒙古人办事,有时或许为陈汉王办事,也有时为自己办事,如多陈盟主得罪了我们两家主人,就是得罪了我们五人。原本以待与陈盟主杯酒言欢,共研武艺,今日只好以兵戎相见。”陈锐道:“阵法中暗藏正反五行,连姓氏都改成了五行的谐音。人齐了就动手吧,三姓家奴!”
五人大怒,同向陈锐攻来,陈锐无处可躲,将身一纵,跳在半空中,五人击了个空。陈锐身在半空中右脚踢向屠志容,右剑刺向霍闭同,左掌击向穆立亭。三招同时发出,却逼得五人同时后退,陈锐落地后,霍闭同长剑身下而上削来,陈锐低身避开,反刺一剑,隋圣武却举刀架开,晋华仑和屠志容两把重兵器同向陈锐背后击来,陈锐无处可避,同身横剑用剑挡住,但连齿斧和断骨锤何等沉重?岂是一柄长剑就挡得住的?陈锐支撑不住,倒退几步,欲提口气上前再战,但只觉胸口烦闷,心浮气躁,抬头见穆立亭举落羽弓虚发一箭,陈锐向旁躲开。又见霍闭同连出快剑,陈锐内力难引,勉强避开,背后屠志容却举锤未击,陈锐转身抬剑架住,只听“当”一声巨响,断骨锤击在剑面上,剑并未断,但陈锐只觉双臂剧痛,待要出剑还击时,却发现双臂竟难以移动。只好展开轻功,在空地四下游走躲避。
隋圣武已发现其中端倪,叫道:“他被老屠震伤双臂了!”穆立亭在这五人中轻功最好,叫道:“我来!”在空地中追逐陈锐,余下四人在周围围堵。陈锐一天未曾休息,内力早已受损,快速奔跑更耗体力。陈锐暗叫:“我命休矣!”听得晋华仑叫道:“陈锐,你剑法再高,今日也要命丧于此,偏生此处还叫断剑林,哈哈哈哈!”
陈锐奔速渐缓,穆立亭落羽弓递出,弓上刀刃正刺陈锐后心,陈锐再也奔跑不动,扑倒在地,四人也走上前去,隋圣武道:“如何处置?”晋华仑道:“将他带走,交与汉王处置。”霍闭同说道:“此人武功高强,此刻虽然伤重,但恢复好了之后又是难以对付。依我之见不如割下首级献给汉王。”屠志容道:“那蒙古人那边又如何交代?”霍闭同道:“至少现在他寸步难行,难逃我们之手,我们将他带走,交给汉王,让汉王处置。蒙古人那边,我们就说押回时撞见了汉王的人,被他们劫走了,毕竟蒙古人也知道汉王和这小子有仇。”众人齐道甚好。陈锐虽然伤重,但这些话他却听得明明白白,心下疑惑:“我何时与陈汉王结下仇怨?嗯,说不定是他们糊弄蒙古人的说辞。”晋华仑和屠志容抬起陈锐,便要离开,只听身后有一个女子声音道:“住手!”随后一枝镔铁长枪朝晋华仑飞来,霍闭同挥逆鳞剑击开,却觉虎口剧痛,随即林中跃出二女三男,却是张颖、罗镜和潘桐卓,还有韩都和魏石玉。
潘桐卓抽出长剑,合成枪形,张颖、罗镜也同时拔出柳叶刀,韩都、魏石玉各执兵器将五人围住。霍闭同对晋华仑和屠志容道:“你们先走。”韩魏二人各跨出一步,分击晋、屠二人,二人不得不放下陈锐抽兵刃应战,潘桐卓从霍、隋、穆旁边绕过,背起陈锐便跑。张颖和罗镜在后护着,韩魏二人不愿恋战,虚晃一招后也与他们离开。
五人立在当地,穆立亭道:“我去追回来。”霍闭同拦住他道:“不可,只怕有埋伏。”穆立亭道:“那怎么办?”屠志容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们先走,他受了内伤,一时半会不易痊愈,我们日后定有机会。”
——“甚好,他若是受伤不出,汉义会没了他的带领,旁人武功再高也是一群乌合之众,怎能与我的大军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