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从雅典民主制度的建立到波斯干涉 (前1193—前506)
忒修斯在雅典创建的制度使这座城市保持了平静,即使在希腊人从特洛伊返回后引起的动荡中也是如此,因而它成了吸引其他城邦难民的理想之地。亚该亚的居民因为人口过多而被迫迁徙,他们来到雅典却引发了多利斯与雅典之间的战争。德尔斐神谕指示,如果多利安人宽宥雅典国王的性命,他们将获得胜利。当时雅典的国王是科德鲁斯,他决定为人民献身,所以他穿上农民的衣服进入敌人的营地,挑起了一场争吵,在争吵中被敌人杀死。当入侵的多利安人得知雅典国王被杀了,他们便立刻撤退了。
科德鲁斯为国捐躯
雅典的王位继承权在科德鲁斯的两个儿子中产生了争议,神谕指示让长子迈登继承王位,但他是个跛子。然而,这只是一种权宜之计,雅典人最终认为科德鲁斯之后没有人配得上国王的称号,所以迈登成了雅典的首任行政官,拥有世袭的执政官头衔。这件事情发生在公元前804年。大约在这个时候,阿提卡因为居民太多,就派出一队人,在科德鲁斯的两个儿子安德鲁克里斯和涅琉斯的带领下前往小亚细亚。在希腊历史上的不同时期,殖民活动都非常活跃,几乎所有邻近的海岸和岛屿上都遍布希腊城镇。因为很少有人贪恋内陆领土,定居点几乎都是沿海而建,他们之间可以很方便地沟通,也能与母邦随时保持联系。
迈登之后有12位继任者做了雅典执政官,最后一位是阿尔克迈翁。他死后,也就是科德鲁斯死后160年,执政官由哈若斯继任,任期改为10年。之后又有6位任期为10年的执政官。后来改为每任一年,由9人共同担任。起初这些人由选举产生,后来从贵族中抽签选出。9人中,第一位是名年执政官(2);第二位拥有国王的头衔,也是城邦最高司祭;第三位是军事指挥官,担任军队统帅;剩下的6位担任法官;9人一起组成了城邦委员会。人民只有立法权。在这种政治体制下,争强好胜的贵族阶级冲突不断,使雅典满目疮痍。
其中最强大的是阿尔克迈翁家族,他们是最后一位终身执政官阿尔克迈翁的后裔,也是科德鲁斯的后人。但是他们的势力受到了抵制,特别是库隆,这位出身高贵又极有权势的人想要成为雅典的僭主——希腊人用这个名字称呼那些妄图舍弃共和制的合法政府而把整个国家置于自己统治之下的人。然而,他的企图给他和他的追随者们带来了杀身之祸。
为了补救这种状况引起的混乱,德拉古应邀为雅典立法。他没有改变政府形式,而是设立了一套极其严酷的刑法:任何罪行,无论大小,都处以死刑,理由是每一次违反成文法律的行为都是对国家的背叛。这一刑法的必然结果是,除了最严重的罪行,所有罪行都不受惩罚,因为很少有人会起诉或者被定罪。曾有人评论说:“德拉古的立法似乎是恶魔在立法而不是人在立法。”雅典城仍处于苦难之中,而萨拉米斯岛叛乱使形势更加严峻——这座岛曾由雅典统治。梭伦率军夺回了萨拉米斯岛,他的智慧和勇气使他声望大增;后来他与克里特哲学家埃庇米尼得斯一起创立了一套政府形式,从而被认为是唯一一个能使这个混乱的城邦安定下来的人。
因此在公元前594年,梭伦被任命为执政官,拥有对城邦进行改革的特殊权力。他的改革在政府形式、民法和刑法方面都取得了巨大成功,特别是在立法方面是如此的卓越,罗马以此为基础创建了自己的法典,并由此成为欧洲大部分国家现存法律的基础。他设立的独特的政府体系将在其他章节讲解。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朋友劝他获取王权,但他断然拒绝了,他说:“专政就像一个美丽的花园,当我们身处其中的时候,它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但它需要一条走出去的路。”他决心在雅典人所能接受的范围内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法律,只要是宪法能够容忍的事情,他都不会去改变它,因为他不喜欢不必要的革新。他的格言是:“得到权力和正义支持的法律都能被很好地遵守。”
梭伦
梭伦法典颁布之后,弱者和挑剔者频繁地让他解释和修改,这使他感到劳顿不堪,为了让他的宏图伟业坚定地执行下去,他决定远游。他让雅典人发誓10年内不改变他设立的制度,然后他就出发了。此后他又活了12年左右,并在10年期满后回到了雅典,努力调停他不在时发生的纷争,却徒劳无果。他于79岁时在塞浦路斯去世。他死后,生活更为宁静的雅典人民为了向他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在萨拉米斯的广场为他竖立了一座铜像,铜像中他的手放在长袍上——仿佛正以他习惯的姿势向人民讲话。除了在立法方面极具天赋,梭伦还是卓越的演说家和出色的诗人。
采用梭伦法典后不久,雅典就陷入了帮派纷争。山地派、平原派、海岸派这些旧派别重新开始争斗;他们煽动雅典人互相攻击,试图颠覆和篡夺政权。莱库格斯是平原居民的首领,麦加克勒斯是海岸居民的首领;庇西特拉图宣布自己是山地居民的首领,声称这样做是为了保护山地居民免于暴政,而他们属于民主派。这三个人都出身高贵,在当时的雅典,如果没有高贵的出身,是没有什么变得伟大的机会的。庇西特拉图以其口才和军事才干而闻名;由于性格温和,举止亲切,他成了城里最受欢迎的人。然而,梭伦的一句话表达了他对庇西特拉图的看法或者担忧,他常对庇西特拉图说:“先生,要不是你的野心,你会成为雅典最好的公民。”
有一天,庇西特拉图坐在马车里来到市场,他受伤了,浑身是血。他抱怨说遭到了敌人的伏击,好不容易才逃脱。后来,人们普遍认为这不是真实情况;但是由于之前人们对此信以为真,我们并没有找到相反的记载。他拥有一支卫队,便带领卫队攻占了卫城。他的党派支持他,那些不服从他的人被迫流亡。通常认为,自那时起,庇西特拉图就成了雅典的僭主,尽管他的朋友们否认这种指控,声称雅典政府并没有改变,庇西特拉图甚至服从最高会议的决定。
可以说,庇西特拉图在立刻拥有权力的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篡权引起的憎恶。但他的统治不是没有间断,他两次被放逐,两次回来,去世时他还在执政,当时雅典正处于繁荣时期。庇西特拉图非常有能力,他的宽容和克制在当今社会都是罕见的。他资助学术和文化事业,据说创办了世界上第一座公共图书馆。莱库格斯将荷马的诗歌带到了希腊,而早期荷马诗歌的收集和整理都要归功于庇西特拉图。他为人善良,例如,作为雅典的僭主,他向每个人征收租金和收成的1/10作为土地税。有一次他碰巧看到一个老人正从岩石中捡东西,他问老人在捡什么,老人回答:“几棵野生鼠尾草和一团乱麻,就算这些也要上交1/10给庇西特拉图。”他当时没再说话,但是回到城里后,免去了那个老人的税。
庇西特拉图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希庇亚斯和希帕克斯继位,沿用了父亲开明克制的统治方式,希庇亚斯主要进行民政管理,而希帕克斯致力于采取措施启发心智、培养品位。希帕克斯赞助学术事业和博学之人,邀请阿那克里翁和西摩尼得斯去雅典,并把他们留在那里;在那个书又少又贵的年代,他在街上和路上竖起有墨丘利头像的大理石柱子,旁边刻上简短的道德名言警句,使那些既没钱又没时间学习的人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教育。希帕克斯还要求吟游诗人在泛雅典娜节的盛宴上吟诵《荷马史诗》,使人民在科学和生活道德、行为方面得到指导。
希帕克斯是被暗杀身亡的,原因至今仍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促成犯罪的动机是私人的,而不是公共的。主要的密谋者是来自城邦中层阶级的两个朋友,哈尔摩狄奥斯和阿里斯托革顿,但是他们都在暗杀中丧生。这一暴力事件使希庇亚斯这个幸存者变得多疑,又充满复仇之心,从那时起,他的统治变得偏执而森严。他不再努力赢得声望,一有疑心就杀死对方来保护自己。希帕克斯死后,他又统治了4年。几十年前被希庇亚斯的父亲放逐出雅典的阿尔克迈翁家族一直在寻找机会回来,他们终于在斯巴达王克里昂米尼领导的斯巴达军队的帮助下,包围了雅典,迫使庇西特拉图家族交出城市并放弃了领土。希庇亚斯和他的追随者于公元前510年撤退到位于赫勒斯滂(达达尼尔海峡旧称)的西格乌姆。从占领卫城开始,庇西特拉图家族统治雅典50年之久,在这个家族的统治之下,雅典第一次因为辉煌的公共建筑而受万众瞩目。
此后,雅典的领导权在伊萨哥拉斯和阿尔克迈翁家族公认的首领克利斯提尼中产生争议。克利斯提尼对政府形式做了一些改革,使其变得更加民主,从而赢得了民众的好感,获得了优势。他向所有公民开放公职。伊萨哥拉斯在得到斯巴达国王克里昂米尼的帮助后,只带了一小支军队,向雅典人提出了过分的要求,他以为没有人敢忤逆斯巴达国王的意愿。但是,他发现雅典人民没有卑微到能纵容这种侵占,人民纷纷拿起武器,打败了伊萨哥拉斯和他的追随者。现在统治权又回到克利斯提尼和他的朋友们手上,因为与斯巴达的战争一触即发,雅典人自然希望能得到帮助。于是,他们派使者到当时属于波斯帝国的吕底亚省首府萨迪斯,提议结盟。吕底亚总督问使者雅典人是谁,在哪里居住。当他听到答案后,他轻蔑地拒绝了与如此微不足道的国家结成联盟的提议,除非他们愿意把土和水送给波斯国王大流士一世,以示臣服。使者们顺从了这一要求,但雅典人民不同意这样做。
与此同时,克里昂米尼带着强大的军队进入阿提卡;他的一部分军队由科林斯人组成,但是,由于科林斯人的背叛,他被迫放弃进攻阿提卡。重获自由的雅典人开始攻打在另一处入侵阿提卡的维奥蒂亚人和其他军队,这些敌人很快就被击退。但雅典注定最终要与一个强大的敌人交战,而这个敌人非常强大,之前的敌人均无法与之匹敌。当时依然流放在外的希庇亚斯没能得到斯巴达人的帮助,他去了萨迪斯,劝说总督阿尔塔费尼斯对雅典宣战,并且答应如果能重获雅典统治权,就让雅典成为波斯帝国的附庸。一听到这个消息,雅典就派使者到萨迪斯劝阻阿尔塔费尼斯不要答应希庇亚斯的要求。然而,他们却接到了一个傲慢的命令,让他们向希庇亚斯投降,但是他们拒绝服从,由此卷入与波斯的战争。
与此同时,希庇亚斯被驱逐之后发生的事情使雅典的政府更加平民化。在现任领导者阿尔克迈翁家族的不断呼吁下,雅典人民逐渐精通公众事务,因而人民的权力不管在现实生活中还是从法律上都变得至高无上。其结果是政府的活力和生机日益增强,城邦内部的稳定和安全状况也有了很大改善。尽管在动乱不安的时代会充满偏执和暴力,有时候也会仓促地采取最愚蠢和最不公的行为——因为发现真相的手段总是有缺陷的,但总体而言,平民法庭的态度是真诚的,能不偏不倚地处理富人和穷人之间的所有纠纷,这在希腊其他城邦非常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