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在要就想回家

昨晚的照片，我今早起来等他离开房间就迫不及待查看。

书中文字，我看不懂，只能隐约记起自己曾经是怀着如何的心情写下，开心的事、难过的事，所有的事，都在里面；我记得最后一页为什么会是乱七八糟的字体，为什么杂乱无章，没有像前面整洁写在横线，最近一页——不到三行的文字，是我在死前写的。

即便无法再读懂，我深切感知到几句话中，全是我的期盼。

我就是我，会做出同样选择的我，失去的记忆，我记不清，这没影响我内心会做出的抉择。

所以，我会来到咖啡门前。

「啊，是小妹啊。」

还没进去，怀特姐就发现我了，她比以往更加悠闲，坐在柜台里。

我坐到昨天的位置，一言不发。

「骗你的，其实我一点也不开心，不，我并不是在说小妹。小妹今天还能来，我真的很开心，我说的，是想到以后可能见不到小妹，姐姐我，自从想起来后的每分每秒，就很担心回家的事。」

看出来了，她的落寞，我尽收眼底，前世的我会怎么做？真正的我会这么做？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连共情她，难过的想法都没有。

「我已经稍微想起来了，就算时间到了，也不会离开。」

「不可能的，塔拉斯他就算再怎么对世界有贡献，总管理大人给的，就是这些时间。时间到了，没想起来就只能把你们送回去，看小妹的表情，有些地方不能理解对吧。涉及到以前的事，我就不多说，总之，宝贵不像地球，国家四处分散，只有一个国家，寿命本来就比地球多得多，是十倍以上；但是，只要作为高等智慧的生命体，就会不想死，塔拉斯是我们几人里最聪明的存在，他是天才，选择科研的路，是他研制的药物实现永生，哈，小妹你放心。能够永生资格的，想都知道是有钱权的人，我和世栖都把药吃了，多亏塔拉斯，我们几个有选择永生的机会。」

她想伸手的触碰我，我盯着她，无情拍开她的手。

「不要在我没恢复前碰我。」

「哈哈，小妹真的是，是后遗症吗？这种时候，太无情了吧？」

「不要喊我今生的名字，喊我原本的名字吧，不要告诉我，你们的名字，等我想起来，会喊的。」

「是吗，你开心就好了，派比安。」

这样的场景在脑海演练不知道多少次，当真实听见，我仍旧不免一愣。

听到这个名字，我明显感觉头疼，远远还不够——这次我想起来的，只有塔拉斯他们几个是我未曾有过血亲关系的家人。

既然是家人，那我没有什么可以担心。

「不多说了，林大哥呢？怎么想？他多少也想起来了吧。」

「他？哈，我和他说了跟你差不多的话，他的反应比你还激烈，现在还躲在家里不敢见人。」

我平静看着她，她托腮笑眯眯的回应我。

「你这眼神让我想到你以前了，每次我晚去学校接你，你就经常故意不和我说话还瞪我。」

话落，她开怀大笑，我不记得以前的生活，无法感到羞耻之类的情绪。

「你确定真的只说了跟我差不多的话吗？」

「怎么了怎么了，我家小妹连没有恢复记忆都猜得到吗？我可能多说了点话，比如以前的关系，谁不想和恋人早点相认重逢啊？」

「我不在乎那些，我现在只想早点恢复全部记忆，知道林大哥身体无碍，就安心了。」

「恢复？啊，小妹你再仔细想想，以前更重要的东西。」

「我能想到的只有日记本了，昨天偷偷拍了，没有告诉世栖他，是他先找到的。」

「日记本？哦哦，是小妹以前写的那本啊，你没看吗？」

「…我看不懂。」

「小妹你没找到你的翻译器吗？」

「什么翻译器？」

我歪头一脸迷茫紧盯看着比我还疑惑，大吃一惊，急着重新坐好的她。

「耳夹，你的耳夹，塔拉斯婚前送给你当作定情信物的那个耳夹。」

听到她说的，我愣住了，比昨天还更加茫然无措。

——她在说什么？

欸？

「我说过的吧，我喜欢早点和恋人再见，没有人不想；想早点和家人们相认；想早点回家，姐姐我很容易寂寞，也不喜欢忍耐。」

「是吗？以前我们到底几岁了啊。」

我发出感慨，很快就恢复冷静，部分重要的记忆片段变得清晰可见。

「大概大概可以吧，三四百。」

「姐姐和哥哥看着比我像成年人。」

「过了四百岁就会发育变快，你们以前还没到，所以说塔拉斯是天才。」

塔拉斯，又是塔拉斯。

在没有恢复前，我不想吵架，来这不是为了单方面吵架。

我从包里拿出手机对着她。

「想不起来，我是想要你读给我听。」

我在心里害怕，今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有点急躁，可能是肌肉记忆，我对今天的自己都感到不安。

于是我在她没回应前，即刻道歉。

「对不起，姐姐，我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恢复到以前，我想要回家…我根本静不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找到塔拉斯……到底为什么我要自己想起来啊？…这样有什么好处吗？以前、以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早点告诉我，把所有事，告诉我，我想要直接回家啊。」

我感觉自己是真的脆弱，确实是会突然就情绪崩溃，阴晴不定。

她没有摸我的头，没有抱住我，没有做任何的安慰措施。

「…姐姐大人是不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的，你已经完全想起来，不对吗。我现在很难受，半梦半醒的感觉，头也很痛……整个人好难受，对什么都一知半解，几百年的生活想不起来，我不记得啊，原来的名字？以前的自己？那是什么啊？我不记得，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啊，我没有否认自己就是自己，因为否认以前这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我自己也自己那就是我啊！」

一下子被她拉近距离，我埋在她颈窝边哭边抱怨。

过去？那是什么啊，我真的不知道啊，一直说不需要，才不是啊，我原来不是那样想的啊。

「小妹就是小妹，这点不会错，小妹想要留下的话，那姐姐就想办法。」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要回家，我想要回家啊……」

开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了，哪个意思也不重要了。

「骗人也可以吧，假装说已经恢复了不行吗！我…我想要想起来，现在好难受，头很痛，人也不舒服。」

鼻子发酸，我一抽一抽哭，头感觉更晕了，不是想起来什么的晕，是单纯没氧。

「那样留下，小妹开心吗？不会后悔吗？想不起来就留下，我一直担心的是这点，无论如何在重要的时候都不要骗人，自己也是。」

我自己推开她，低着头抹眼泪。

「小妹，冷静下来，我陪你一起想办法。」

「我早，就冷静了…」

突如其来的打嗝，我觉得更不舒服，也决定忽视。

「姐姐大人，我，我以前就是这么喊怀特姐的，对，吗？」

在这种情况下，我打嗝得难受。

会说出这番话，是因为我在喊她这个称呼的时候尤为顺口，而且也让我想到了一些事——我们是一家人，是后来的事，长姐如母，我曾经是希望在毕业找到工作后拿第一份工资请家人吃饭，买礼物。

「你以前有时候确实会这么喊我啊，好怀念，真的能再听到你说这句话，我也是死而无憾了。」

「姐姐大人，我和林大哥不一样，他可能还没想起来什么事，我知道，只要知道笔记本的内容……我就可以想起来全部，我有预感。」

她似乎也释然了，任由我任性。

「是吗，也是啊，是小妹啊，小妹以前就不会添麻烦，那小妹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要想起来啊，我一直需要的，只，有最初的过去。」

「…抱歉啊小妹，比起那个，我给你倒杯热水，你看行不？」

「……嗯。」

她递过来一杯冒着白气的水，我随意吹吹就着急喝，结果不出预料是被烫到舌头。我把水杯放到桌面，打算等温度稍微降下再喝，现在重要的是，快点想起来。

「我…我来这里，是想要你告诉我日记本的内容。」

「世栖和我说找到他自己的翻译器了啊，小妹的，真的没找到吗？」

「所以说，翻译器是指我那个耳夹吗？」

「哎呀，你看你姐我，不擅长说话，怎么说呢？翻译器的外型种类很多，这么问你吧！派比安，你有没有看见你哥哥多戴了什么？」

对方一脸期待看着我，哥哥？说的是世栖吗？确实有点印象，我开始努力回想今早的世栖——全都是和平常一样的打扮，嗯，表？他昨天晚上睡前把林大哥找的表放在桌子那，我是半夜被吵起来的，当时没有告诉他，自己偷偷眯着眼瞧，我很确信是同块表。加之今早我醒得比他来的早，桌面放的表，早就被他清理干净了，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但我上次见到那块表还是林大哥那一次拿出来。

「表…他最近拿的那块表……」

「嗯，就是那块表，就是他的翻译器，你以前买给他的，昨天他突然找林潮要表，林潮就给了，可能是他当时一下子想起重要的地方了吧。」

「我已经找到耳饰了，但是我不想要借自己的理解，我想要你告诉我。」

「真的是找到了吗？小妹完全可以靠翻译器吧？」

我从容拿出小心放在包里隔层的两枚耳饰。

——在她的面前，戴在耳。

「就像姐姐大人看到的，我确实是找到了。」

双手分别轻轻捏了捏耳饰，面前就呈现出完全不同的模样。我闭上眼，继续平淡如水般，用自己累到不能自已的嗓音去告诉她。

「也启动了，眼前会浮现各种悬浮的屏幕和过滤翻译对吧？我知道。我想要的，是姐姐大人和以前一样，求你了，姐姐大人，像我以前经常拿好消息给你读那样把所有事告诉我吧，我想要想起回忆的时候有家人在身边。」

她低头接过我给的手机。

「总感觉小妹比以前直白了。」

「我仍然是我，姐姐。」

不再多言，她抬起头冲我一笑，就快要回到曾经了，还差一点。

「那，我就从最后一张往回读吧？这才是正确顺序嘛。」

我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被以前的家人读自己写的日记有什么感觉呢？

她模仿着我曾经的语气，轻柔读着日记本的内容。

嗯，我想是一种想哭的感觉吧。

「今天，老师让“我”必须喊姐姐大人过来学校，为什么呢？家长会这种事，我不是没有做错什么？一直努力表现吗？想要批评那些坏学生，就请把他们单独叫过去吧？」

啊，发生过那种事吗？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现在感觉很对不起她，我以前是班长吧？

「好开心呀，今天见到塔拉斯的老师了，是很热情的奶奶，到底几百岁了呢？」

是发生过这样的事呢，塔拉斯他的老师，最看重他的老师，现在还好吗？现在的塔拉斯，是不是像芙洛女士那样有学生了呢？

「有点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今天去他们的实验室，塔拉斯和兰恩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永生这种事，让我有点期待和害怕，而且，兰恩哥他也选择参加的路，不是我能办到的，我的未来到底要怎么办啊，明天问问艾莎尼姐姐好了。」

是呢，以前还发生过这种事来着，他们两个的名字不是什么世栖、怀特，是艾莎尼和兰恩才对——兰恩哥他在毕业后就和塔拉斯成为同事了，拼命努力朝着同样的方向前进。而我比他小了十几岁，还在学校，那段时间，我一直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一直希望艾莎尼姐姐能替我做决定，好让我也有目标。现在想想，我就是普通生命，和塔拉斯那种靠天赋的天才，兰恩哥那种会为了目标拼命的人不一样，我一直过得很轻松惬意。

「很多问题都想问姐姐大人，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三年就要毕业了，我还是想成为姐姐大人那样，努力生活就好了。」

嗯，我现在仍然这么想，只有积极阳光生活，把日子过得充实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今天对我来说是很幸福的一天，三年后的今天，我就要和塔拉斯结婚了，他还特意买了新的翻译器给我。我希望兰恩哥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他喜欢我，我觉得只是想和塔拉斯争而已，我果然没有办法把他看做哥哥以外的角色，或许塔拉斯和我应该为他介绍几位学姐？」

对对，我曾经是要结婚的，塔拉斯以前经常来班级找我，我也经常找他，我们经常待在一起，所以在确认关系的二十几年后，他向我约定未来结婚。不管在哪里，他都会来找我，我很开心，即便他后来在实验室那段时光，我会帮忙艾莎尼姐姐送饭过去。兰恩哥对我也只是亲情，我感觉得到，他只会在塔拉斯面前特地和他争，其实我从来没有觉得兰恩哥有哪里不如塔拉斯，他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哥哥。

现在想来，我猜的没错，只要知道日记本的内容，记忆就会在脑中浮现，有种——是啊是啊，以前就是发生这个这种事，啊，我还记得那种事，这样的感觉。

「我们最近要搬家，因为塔拉斯他真的把能够实现永生的药物做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兰恩哥和塔拉斯又买了意识立场设备和发射胶囊，买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呢？我们都要搬家了。」

那时候的我，觉得他们两个是多此一举，我们都要搬家了，到时买不会吗？又不是会发生危险事件。事到如今，我才会感到庆幸，后来，不对，那之后的两天，我和林大哥，又或者说是卢碧哥哥，还有艾莎尼姐姐和兰恩哥他们，我们待在家里，好歹是新年的第一天那种重要节日，都等着他回来，兰恩哥也说塔拉斯会晚点回来。

所以，听到敲门声，我们都自然而然觉得是他。

啊，真是怀念，仿佛又置身其中。

平常在家里忙活的都是卢碧哥哥，那次也当然是他开的门。

听到他倒下的声响那刻，吓到我了，姐姐反应得快，把我们两个往客厅推，自己拿上枪就走向相反的方向。

我没有第一时间跑回房间，而是跑向房间另一边没有门的房间，装置都放在里面——我摁下立场设备，又把已经锁定的，我们在场几人的意识传输送进胶囊，塔拉斯教过我怎么使用，我就算平时心不在焉，这种东西还是会牢记在心的。

又是设定关键词又是在几个备选星球选择，我慌不择路下，只好凭借手速随便选择地球，当时的我，甚至没看清自己到底选择什么。

这个房间之所以没有门，就是为了减少时间，真好笑啊，现在倒是成了那个蒙面人拿着电击枪对准我的坏房间。

眼看着还有五秒时间才能发射，我打算就这样用身体护着仪器，我已经逃不掉了。由于被剥离大部分意识，我又活生生站在这里，人已经不行了，没有力气再反抗，对方也是没有犹豫就要扣动扳机。

我还是强行睁着眼挡在机器前，幸好我睁着眼，不然我就不会注意到兰恩哥给对方那一枪。

转头确认了一次已经发射成功，我没再抬头多看一样这个房间的天空感叹什么，只得跨过对方的身体，期间还差点绊倒。兰恩哥扶住我，让我走在他前面，我们两个就往另一边的房间走，剥离大部分的意识很难受，我现在两眼昏黑，很多以前的记忆都想不起来，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我想快点抬腿，下一秒就听到兰恩哥和那群人互殴的声音，自己也被扯住头发推倒。拼命挣扎的我在被枪抵住的一瞬间不敢动弹，好在兰恩哥从后方抽身救我，我跌跌撞撞爬着回房间把门反锁，拿出藏在床底的日记，急匆匆写下——塔拉斯，见到未来的我，绝对要把我们带回来，不管未来的我怎么说，求你，救我们。

嗯，那就是我的愿望，没错，是我的愿望。

想得太出神，以至于艾莎尼姐姐喊我的时候，我都没一下子反应过来。

「艾莎尼姐姐，我也很想回家，刚才那样说话，对不起。」

我微笑着面对她。

「啊，真的是小妹……」

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想起来。

我们几个人原来是孤儿院的孩子，后来姐姐大人和哥哥到了年纪，离开了，一直以为不会再见，没想到隔天就被他们办了领养手续，塔拉斯，兰恩哥和我自然就被带走了，这就是我们成为一家人的开始。

「怎么办呢？姐姐大人，你有塔拉斯的电话吗？我现在，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几十年不见，换谁都会想念吧？

他做出药的功劳很大，不然总管理大人也不会给他那两台机器，事实上，那个机器是一次性的，还是世界仅有的两套之一，我想另一套肯定在总管理大人那里。

恢复记忆的我，稍微有点为今生脾气暴躁的自己感到羞耻。

我很高兴，我真的是我，如若不是前世的时间来不及，我绝对会在日记里留下强迫今生的我这种话，看来即便是失去记忆，一无所知的我，也还是会坚定选择我就是我的路。我对此满意，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仍然会为了曾经负责任，我是会坚定认为自己永远是自己的类型。

「有是有，小妹，你还是像以前一样靠谱啊，大姐我真的太感慨了。」

「姐姐大人，不要调侃我了啦，你能联络塔拉斯吗？」

「可以啦。」

她拿出桌底的通讯圆盘，摁了几下就拨通塔拉斯的电话，真厉害啊，没想到在我们不在的几十年里，通讯器进化得这么薄。

「喂喂～是我下两位的天才弟弟吗？这里是你的姐姐大人。」

「…怎么了？艾莎尼姐姐。」

「是我啦，塔拉斯。」

我凑到圆盘那，笑嘻嘻打着招呼。

「……」

对方的通讯像是中断了，我没有听到回应。

「你好？听得到吗？塔拉斯？」

我只好重复了两三次。

「…真的假的啊，河雨？」

「我才想问啦，那是什么鬼，还没结婚就要分手吗？」

我感到无奈又高兴，自己真正的生命，似乎又要重新开始，我很开心。能够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也有点难过，要是以前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才重聚了。

可能，我还是有在怨恨当时的那位总管理大人吧，要不是他不在乎我们的生死，只顾塔拉斯的死活，就连兰恩哥也不在乎。我讨厌那个自大狂妄的大叔，即便我从没和他正式见面，他的一切都让我不愉快，贪婪的他只想要塔拉斯快点实现自己的愿望，不是冒着可能会死的风险回家，他怕塔拉斯会死，还为此让好几个保镖护着他，我想我们最后的死肯定和他脱不了关系，现在的总管理大人想必不会是他吧。

「完全意料之外…不是，我有预想过，我没有想过你真的会……啊、真的发生在眼前的感觉和想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我笑着在通讯器这头一声声应答。

「嗯嗯，我明白，塔拉斯你在哪？我想见你，只是听到声音，还不够。」

我可以理解的，有时候，想象是能冷静接受，现实面对，就又是另外一回事——我明白，能够再次重逢，再次听到你们的消息，我其实就已经满足了。

「我…我在外面的实验室工作，真的吗？真的，真的是派比安吗？真的会再和以前一样……」

「喂，塔拉斯，我想起来的时候，你没有这么不相信吧，怎么轮到小妹就是像傻了。」

「因为就是很不真实的感觉啊，真的啊，真的快要回到以前了啊！大姐当时不也是像我一样说自己居然真的还没死吗……」

他的话一下子呛住艾莎尼姐姐，在外面的实验室呀？嗯，倒也不用着急见我，早点把工作完成才是重中之重吧？

「真的是我啦，对了，塔拉斯你不用着急过来，在工作吧？过了几十年的时间，不过都要工作吧，什么生命体都一样，所以，不用着急过来。」

「那你们等等我，我现在提前收拾一下就立刻过去！」

「认真的吗？哪有这样！？先帮我和我女朋友办好通行证再回吧！」

通讯器另一头出现不知名的男声，通过通讯器传来，过于吵闹，不是赤桥小姐她们，随后，我就明显感觉到通讯器那头的声音变得沉闷，是塔拉斯伸手盖住了吧。

「什么啊，你能不能自己处理？到底为什么要结婚啊？你结婚也事事让我帮忙啊。」

「儿子的终身大事啊，都说现代的父母薄情，真的啊！你不多帮帮我，光是看外表谁知道我们是父子？再过几百年，我又还没资格吃那种药，都长得比你老了，那你不会心寒吗？！」

「麻烦你不要整天混日子。」

静静听着对面的吵闹声，我保持着微笑。

「儿子是指？」

我没有特地加大音量，声音传过去可能还会更小声。

姐姐大人快一步做出烦恼的表情，我忽略了，依旧面带微笑。

「不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讲得急促，生怕我不听解释，我觉得好笑，他就是在这方面不懂我啦，以前就是这样，有什么怕我乱想的事，他总会急得不行，根本没变呀。我可能是有沉重感情的类型，想起来的时候，我不是没假想过，说到底重新见面又不是一瞬间的事，而且我们即便分手，也仍旧是兄妹，他好歹也是我和兰恩哥的哥哥，我们还是一家人。因此，这么多年有交往的别人，或者现在不会再是我能和我结婚交往的对象，我都不在意，我倒是没那么幼稚了，更多的感触是疑惑和调侃。

「是我学生！不过他小时候家里人就都去世了，出了点意外。」

「对，还没见面的妈，我今年四百三十了。」

前世没过四百岁的我被对面的人突然喊出意义特殊的称呼会有种莫名的奇异感。

「抱歉多嘴一句，我们几个离开宝贵差不多…？」

「嗯？听我爸说，快三百年吧，转换过程太久了，又不是同一时间。」

得到儿子的回答，我在挂断通讯前发愣，只好随便敷衍。

「那…塔拉斯……忙完再来吧。」

「欸？好？」

头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