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失意人
孙伏枷似是回想般，面容苦涩的说道：“当年我也曾是云霖大府中的异士府博士，博览群书，其中什么藏书我没看过？”
“仅差一步就可以做到监丞之位，可惜年少成名，自负傲骨，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沦落到这般田地。”
孙伏枷自嘲的笑了笑，领着陆纯李元罴二人慢慢回那屋中去。
“天品、仙品那些传说只是镜花水月，与我等普通人无关，寻常人领悟一二下品异术已是天才，中品者更是天资卓越，即便是大州大府中，也是难能可贵的人才了。”
“就比如我……”
孙伏枷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领悟的异骨便是来自一头紫炎蛟狮，据说是龙种遗脉，有着稀薄的龙血在身。”
“所悟异术堪称中品上等，一口紫龙狮炎出神入化，你说那时的我可称天资卓越否？”
陆纯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不过陆纯心中却有种怪异之感，龙种和狮子在一起，那不就是狻猊吗？
狻猊喜烟好坐，可喷火吐焰，乃是趋吉避凶象征权威的瑞兽。
谁知孙伏枷却摇摇头：“紫炎蛟狮说得好听，只因其皮毛滑顺，拉车平稳，性情温顺而忠，所以被选来当成脚力，其实也就是被皇室驯服，拉车的一种精怪罢了。”
“啊？！！”
李元罴一声惊叫，他那贫瘠的脑袋瓜实在是想不出外面那些公子王孙过得到底有多么奢华。
孙伏枷似是感叹般的说道：“我家祖上其实是郡王府中拉车的一个马夫，后来因讨得小郡王欢心，被赏了一枚紫炎蛟狮的异骨。”
“一连三代，许是上天慈悲，终于在我这一代将其领悟了出来，这也成为我年少成名的最大倚仗。”
说道此时，陆纯看着孙伏枷的昂首挺胸，仿佛可以看到当初他那种意气风发的少年之时，随后只见他神情忽的落寞。
“可惜，当年傲气太盛，为花魁女子得罪了一家侯府的公子，沧溟玄蛟的寒毒如同附骨之蛆般，生生熬了我四十余年，仕途尽毁，被发配到这边疆之地，了此残生。”
孙伏枷此时不知从何处又寻来了一壶酒，大口大口的喝着，任由那酒液打湿衣衫。
孙伏枷将那酒壶撇下：“没有元芳那小丫头酿的好喝，我这寒毒也唯有那等烈酒能压制了。”
陆纯顺着那被酒液打湿的衣衫看去，只见宽松的儒衫下隐隐可见紫黑色的脉络，很是可怖。
“我的寿数不多了！”
孙伏枷定定的看着陆纯，看得陆纯心中一阵生寒。
他道：“我这一生不顺，空有满腔抱负，空有一身才学无处施展，甘霖异士府中藏书我记得一字不差，尽在脑中，所以我临去前想找一个弟子。”
陆纯咽了咽唾沫：“孙老，您说得不会是我吧？”
孙伏枷之所以会和陆纯说这么多，就是因为看上了陆纯这块璞玉。
“没错！”
他神情愁苦道：“领悟异术者，灵机自然冲刷身躯，有天寿百二之年好活，但是我偏偏身中寒毒，毒入血脉骨髓，能活到古稀已是不易了。”
“现如今，我还有两三年寿数，临死前我一生所学不想就这么埋没在这边疆小城，可惜这临原县中能领悟异术的资质者少之又少。”
“异骨的价钱想必你们也知道，一向是有价无市，贫困之家是不用想了，富贵之家或许可窥见一二，但有所成者寥寥无几。”
“本来我都想算了，或是把我学的东西整理成册留给后人，可是偏偏你小子来了！”
孙伏枷眼神发亮，打量着陆纯就跟打量一件宝贝似的：“能领悟下品极等的异术可见你的悟性，而且领悟异术也不是随手可用，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催发由心。”
“刚才我见你催动异术，毫无阻塞之感，要不就是你练习过极长的岁月，但是这不太可能，毕竟你的年龄摆在这里，而且灵机入体未稳，是否刚领悟异术我一看便知。”
“要么就是你小子资质惊人，区区下品极等的异术还不是你小子领悟的极限，这么一块璞玉要是不细心打磨，怎能见其天瑞灵华？”
“小子，拜我为师吧！”
“额……这个嘛！”
陆纯把眼神瞥向李元罴，一时间无法拿定主意，只见李元罴疯狂的点头。
孙伏枷是谁？
临原县异士府的司主，就算是县令都得礼让三分，天狼军的统帅都向其虚心请教过。
不管那四十年前的恩怨如何，现阶段来说，临原县天高皇帝远，拜孙伏枷为师绝对是错不了的事情。
陆纯也是左右思量，权衡其中的利弊，拜孙伏枷为师有好处，也有不好处。
毕竟孙伏枷年轻时得罪了人，虽然四十余年已过，但是保不齐现在还可能记恨孙伏枷，毕竟孙伏枷在这位置上四十年前一动不动就很说明问题了。
成为他的弟子，可能会和孙伏枷年轻时得罪的人对上，虽然这种可能性极小，但陆纯也不得不考虑。
不过潜在的好处也有很多，孙伏枷脑海中的典籍知识和秘闻，绝对是陆纯通过寻常途径求不到的。
毕竟在古代，知识就意味着垄断，代表着上升的阶梯。
而且拜孙伏枷为师，在临原县横着走是没问题了，对于自己的前期发展很重要。
所以，陆纯在犹豫片刻之后，双眸对上孙伏枷混浊的眼神，拱手一礼道：“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好好好！”
孙伏枷开怀而笑道：“老来得一弟子，后继有人也算不枉一生了！”
李元罴也在一旁不断的恭喜。
陆纯则是心情复杂，没想到刚来这方世界就拜了个便宜师父。
拜师之后，孙伏枷将陆纯召到一旁，似是考量般的问道：“徒儿，不知你今后有何志向？”
陆纯想了想，只感觉心中有些迷茫，但在思量片刻之后，他为自己暂且定下一个目标：逍遥散人，长生久视！
孙伏枷却叹道：“逍遥易，长生难，异术乃护身之术，无根本大法，无修身之道，止于天寿，妄自嗟叹！”
陆纯再想深问时，孙伏枷却不说话了，很明显是知道一点辛密，却不知为何没有吐露。
但陆纯其实还有一句话，并没有说出口。
阻我道途者死，拦我逍遥者亡，断我长生者杀，违逆我意者灭，不顺我心者死！
其志不可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