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交谈，前途渺茫

“百官宴……”夙岚惜摇摇头，“拂春可说与我听听？”

就百官宴那阵仗，以尉迟紫珩的性格，初时或许会有几分新奇，但用不了多久便会觉着无聊，哪还能记住什么人，当然啦，夙岚惜在006的帮助下是把能见到的、可能与后续剧情相关的人都记了个遍，就算她不记得，006的数据库也记得。

“这是自然。”拂春恭敬侍立，娓娓道来，“那日宴会上，宁远伯来与侯爷交谈，伯夫人也遥敬一杯，伯府小姐也随母亲举了杯，那时姑娘随大姑娘和世子回敬，远远地便见过了。”

夙岚惜心说你记忆还不错，她记得也是这么一回事，但她口中只应道：“确实……我想起来了。”

拂春又细说了些别的事，都是马球会相关的，同时介绍了一下那日将会到场的、需要侯府小姐关注的人后，夙岚惜才挥挥手让人退下。

等房中只剩自己，夙岚惜端着的仪态瞬间松散下去，只差整个人扑到床上，只是晚点还要去前厅吃晚饭，不能弄皱衣服弄乱发型，因此她只是轻轻靠着床边，跟006聊起了男主问题。

“‘真假千金’这一出搞得我以为是个宅斗本，你说紫荷是好人，我以为要搞战争本，毕竟是武将，可边关安定，看着也不像，好嘛，男主一出场，敢情这是个宫斗本？”夙岚惜掰着手指头分析，“‘尉迟紫珩’今年十四岁，小皇帝也才十七，唔，皇室中人，估计已经成亲了，还不知道后宫有哪些妃子……淦啊，宫斗本要怎么整he大团圆？”

“急什么，小皇帝还一个没娶呢，不过应该也快了。”006更多的是解释，把夙岚惜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按回去，“虽是皇室，但苏家多出痴情种，老皇帝和桓王都是，指不定小皇帝也是，你走个帝后扶持的剧本不就皆大欢喜了。”

“欢喜个锤子。”夙岚惜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忘了还有永王？小皇帝要中毒的。”

“不是有惊无险么？反正死不掉，还能给故事增加可读性，你在他三十岁前达成结局就好。”

“说得容易……”夙岚惜深吸了口气，“你就是太想当然了，尉迟紫珩什么身份？武将之女，武安侯镇守边关，手握边关三十万大军，又是两朝元老、托孤重臣，小皇帝现在依赖他，那以后呢？如今他信赖仰仗武安侯，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帝王之心，最是深不可测。”

“那他不就更会娶你了？”006冷冷道，“你入后宫，便是质子，武安侯不敢轻举妄动。”

夙岚惜又一个白眼：“若我是男子，家中幼子留京，自然是质子没错，但我是女子，便最好不要和皇室子弟有任何关系。”

006沉默片刻，吐出三个字：“我不懂。”

夙岚惜耐心解释：“‘真假千金’一事，侯府的说法骗得过别人，但肯定骗不过那些人，武安侯与世子都跟小皇帝关系匪浅，因此这事苏清宴绝对知道，不然就是欺君之罪，所以真正意义上的侯府小姐只有尉迟紫珩一个，她嫁给别人，对方得到得便是武安侯的扶持以及小皇帝的一部分信任，她嫁入皇室，对方得到的便是三十万边境守备军，所以对小皇帝来说，我是最好的选择，无论是许后位还是许妃位，但他若是这么干了，便也掐死了故事大团圆结局的可能。

“我若为后，便不可能有子嗣，他得防着武安侯逼宫，然后扶持幼子当傀儡皇帝，所以他必然对不起我，为妃也是一样的道理。”

“你……”006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虽然合作过很多次，但他还是不太能理解夙岚惜凡事都往最坏的地方想，但不得不说，很有道理，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最是薄情帝王家”，换了他，也不会把达成happyendding结局的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帝王的爱上，这不现实。

犹豫半晌，006道：“也可以走另一条线——badendding，来个be结局。”

这下轮到夙岚惜纠结了：“说实话，我本人真的很讨厌be。”

但现在的情况是，条条大路通be，他们似乎没得选。

“也不尽然。”006语气随意，仿佛在开玩笑，“你可以赌他对你的感情。”

他的声线是清冷那一挂，再加上006自带的半机械音，夙岚惜听他说这的，就整个一冷笑话，真·冷笑话，能冻死人的那种。

尉迟紫珩揉着眉心，语气有些疲惫：“一点都不好笑。”

006却又换了个郑重的语气道：“我是认真的，你可以赌他对你的感情，达成happyendding结局。”

夙岚惜摇头，发间步摇上的流苏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见她还是摇头，006无奈发问：“那你想怎么样？”

夙岚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尉迟紫珩能觅良缘，我想尉迟紫珩能长相守，我想换个男主拿最多的积分。”

没等006接话，她又摇了摇头：“但这不可能啊，所以，顺其自然吧。”

语毕，她又开玩笑似的接了一句：“没准就像你说的，小皇帝是个大情种呢。”

这话在夙岚惜口中就是纯纯的玩笑话了，别说对方是皇帝，就算是个普通人，她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恋爱脑这种奇葩。

006本想开口反驳，但它顿了顿，还是没说什么。

外间传来脚步声，随后门被敲响，颂夏的声音响起：“姑娘，老夫人传了晚膳，该走了。”

夙岚惜一秒进入角色，应声之后扶扶发钗、理理衣服，随后领着颂夏拂冬往前厅去。

——

夙岚惜过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从前厅退下的侍女捧着布料鱼贯而出，她没多问，只跟领头的嬷嬷打了招呼，随后便在门口碰见了尉迟紫荷。

“今天流行偶遇？”夙岚惜在脑海中跟006吐槽了两句，又跟尉迟紫荷打招呼，随后哥俩……不是，姐俩好的一同进了屋内。

准确来说是尉迟紫荷热情而不失礼地挽着她，而夙岚惜本人虽然十分不喜他人触碰，但还是压下把人直接掀翻的本能，同样不失礼地挽了回去。

毕竟是高级员工，角色扮演这种再基础不过的能力拿捏地死死的。

但这在外人看来，就是好姐妹姿态亲昵，关系很好。

也许在尉迟紫荷看来也是这样，毕竟按006的说法，她这位便宜姐姐不是切开黑，那么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紫荷姑娘是真喜欢这妹妹。

夙岚惜不知道真的尉迟紫珩会怎么想，但主神空间出品的《与NPC相处法则》中有提到过基础准则——以人为镜，就是别人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TA。

优秀员工自然是一万分地遵守这条法则，所以，这姐妹俩关系确实能说上一句好。

当然这样的表现也极大的取悦了太夫人，一个亲孙女，一个从小养大，手心手背都是肉，见她俩相处的好，自然是喜笑颜开，一手拉一个，让姐妹俩坐在了她旁边。

原本坐在老祖母左手边的尉迟璟自然顺移了一位，坐在了尉迟紫珩下首。

这其实是不太合礼，但一家人吃饭，讲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法。

老侯爷入席时，见到这番其乐融融的景象，顿时觉得案牍之累都消散了许多。

“想来阿绾同鸢儿相处极好。”老侯爷打趣了一句，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侯爷夫人在世时是慈母，对长子和小女都很溺爱，他便担起了严父的责任，教导子女为人，时常不苟言笑，后来夫人去世，他只觉得心头缺了一块，加之军政事务繁杂，人又长年在战场，身上的肃杀之气也愈发地重，已经很少有这般时刻了。

幼时的尉迟紫荷其实很怕自己的父亲，总有些怯生生的，老侯爷知道自己不讨小孩子喜欢，也就不常去看她，不去边关的时候，每日只见一次。

那时候尉迟璟也大了，知道疼妹妹，虽然没了母亲，但在祖母和兄长的疼爱下，尉迟紫荷也愈发出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十四岁已是名满京华的贵女。

相较于她，尉迟紫珩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虽然打出生起便与亲生父母分离，但富商夫妇独此一女，自然极尽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的，性子其实有些娇惯，不如紫荷端庄大气，但也知礼明是，不惹人嫌。

总之，姐妹俩都是极好的人。

夙岚惜在心底默默回忆姐妹俩的人设过往，以求更好的扮演，同时也在心底对006给尉迟紫荷发的好人卡多了几分认同。

侯爷入席后，饭菜很快上桌，武将世家，虽极贵重，却不骄奢，晚膳也不是什么穷奢极欲的大鱼大肉，只是简单而精致的家常小菜。

但到底是高门大户，味道自不是寻常人家可比的。

夙岚惜吃的心满意足，直觉比之前吃过的宫廷菜还要好。

当然这也可能是心态问题，毕竟这回是其乐融融的用膳，那回是暗潮汹涌的宫宴。

“吃饭就吃饭，别想那么多。”006适时提醒了一句，“侯府没那么多人心叵测。”

夙岚惜回以一个挑不出错的微笑，是对006，也是对夹菜给自己的兄长。

不是每次任务都和006搭档，所以对于夙岚惜这种一心二用的精分前兆表现，曾有系统吐槽过，并对她的心理状态表示了担忧。

毕竟她真的是一个……有些悲观的人，而且共情能力真的很差，至今还有部分系统和宿主怀疑她其实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但抵不过她学习能力强，演技也好，靠着主神空间出品的各种任务手册，每一次都能完美完成任务。

曾有系统这样评价夙岚惜：像是一个学习能力很强的人工造物，而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对此，006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情感淡泊的人类又不是没有，而且这样也能防止宿主太过共情代入寄体情感而影响任务进程，应该是好事才对。

总之，夙岚惜的个人能力无可指摘，是当之无愧的主神空间最佳员工，但对她这个人，各自都有各自的看法。

所谓人怕出名，夙岚惜的讨论度一直很高，争议也多。

006思绪有些发散，夙岚惜在脑海中喊了两遍它才回神。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夙岚惜随口嘟囔了一句，便转入正题，“刚刚尉迟璟跟我说，宁远伯爵府的马球会上，桓王世子也会出现。”

“伯爵夫人办的马球会，桓王世子出现不是很正常吗？”006的语气毫无波澜，“一般这种社交场合，也是各大世家公子姑娘的相亲会，世家公子里，最热门最抢手的不就那么几个——你哥、桓王世子，还有之前的杜珏和姜云升，嗯，小皇帝也算一个，入宫为妃那是光耀门楣的事，要是跟小皇帝看对眼了，那更是一段佳话，也只有你，会对皇族子弟讳莫如深。”

“我那是实事求是目光长远，”夙岚惜义正言辞地反驳道，“过日子又不是只有爱情，肯定要全方位考虑才能给尉迟紫珩最好的人生。”

这话立意太高，不好反驳，006果断选择闭嘴，他们做系统的，主打一个能屈能伸。

006闭嘴了，夙岚惜也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006先打破僵局：“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那么办呗。”夙岚惜随手翻开一本书，道，“尉迟紫珩，侯府千金，自小习武，尤擅骑射，投壶马球蹴鞠，那是样样精通的。”

翻了两页觉得没啥意思，夙岚惜丢下书，转而看起了太夫人给准备的骑马服，抚摸着上面的绣花，莞尔一笑道：“这场盛会，她当然是要大放异彩的。”

原著书中提到过宁远伯夫人办的马球会，但不是这一场，书中描述的那一场，原男主已是翰林学士，同桓王世子苏景生交好，苏景生向伯爵夫人求了请帖，邀了男女主一道来玩，那时的尉迟紫珩年方二八（十六岁），已是名满京都的贵女。

简单来说，就是两年后的事。

要说这伯爵夫人，同样出身武将世家，年轻时候尤其恣意，一手马球技术打遍京都无敌手，嫁人后更是每年都要办上几场，一为玩，这二嘛……自然就是说媒了。

伯爵夫人哪哪都好，就是爱操小辈的闲心，她自个儿嫁了位如意郎君，便想着各家儿女都能相看相看，而不尽是家族联姻盲婚哑嫁，也算好心。

只是总有些太过热情，偶尔也会令人不堪其扰。

但总的说下来，伯爵夫人的马球会，那是人人都乐意去的。

夙岚惜也不例外，这是塑造尉迟紫珩人物形象的大好时机，虽说十四岁这个年龄小了点，但并不妨碍她可以很厉害，她以前去过的任务世界里就有位公主，十二岁游历天下，十四岁便是运筹帷幄的军师了。

总而言之，年龄限制不了天才，而尉迟紫珩，就是骑射上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