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乱世花开萧墙头（上）
一
“滴……滴……”耳边隐约的听着一些水滴声，脑海里不停的闪动着一幕幕的画面，车水海龙的大街我和素心一起吃着冰激凌、空旷的草地上我和素心仰面躺着说笑、富丽的皇宫、扶苏、竹林、追兵……最后一切都的画面都突然落下了一片悬崖，扶苏和素心的脸在我面前放大……
“啊……”我猛然的眼开眼睛。
“滴……滴……”水滴的声音继续响着，我动了动头扫看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榻上。
“有人吗？”我慢慢的从榻上坐起来，扭着头看了一眼周围，这是一个用竹子建成的屋子，屋顶用草扑散搭成，屋了散落的摆着一些木制的桌子和茶具，一盆不知名的绿色植株摆在对面的窗台上，阳光照在上面闪着生气的光，门口的地方有一条用竹子做成的水渠，那滴滴的水声就是从水渠里传出来的。
“有人吗？”我试着从榻上下来，找到榻边的布鞋穿上慢慢的走出竹门，阳光一下子就照到了我的脸上，我有些不适应的伸手挡了挡。
“是子虞姑娘醒了吗？”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惊觉的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白发的妇人正站在我背后，她里拿着一支光滑的竹棍正小心的在地上敲着，眼睛睁的大大的，但是却没有一点光泽，我立刻明白过来她是个盲人。
“老奶奶，这是何处？我怎会在此？”我走上前去问到。
“哦……呵呵……是蒙先生带你来的。蒙先生今日去田里了，田里该下种了……”老妇人说着，脸上带笑。
“蒙恬？”我想起来了我和蒙恬一起落下悬崖，同时更加想起了扶苏的死，以及素心落下悬崖时回荡在江面上的叫声。
“啊……”脑子里瞬息涌出的记忆让我措施不及，惟有弯起腰抱着头大叫起来，眼泪从眼中徙然滚落。
“姑……姑娘……”老妇人听到我的尖叫，焦急的叫着我，我却没办法控制自己。
“……”我抱着头胡乱的朝旁边的小路上跑去，风在我耳边呼呼作响，眼泪把我眼前的一切都涂成一片模糊，脚下深深低低的踩着石头和沙子，脚裸被路边的石头和尖厉的草叶不停的划破，我可以感觉鲜血一路的洒下，但是我却感觉不到痛，又或者说身上的痛能让我感觉更回真实些，心里的痛和惊慌，让我急切的想要找到自己的真实存在。
“轰隆……”天上闪过一道银白的闪电，阳光迅速的被乌云掩蔽，我也被一个块石头狠狠的绊倒，倒在了一片杂草丛中。
“呜……呜……”我抓住一把杂草大声的哭着，“素心……素心……”
“哒哒……”大颗的雨滴开始落了下来，砸在我的额头上，混着眼睛从我的脸上流下去。
“何人在此？”背后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却依旧大声的哭着，没有半点的回头。
“你是何人……”一柄剑突然指向我的额头，大雨也瞬间的落下，雨水顺着剑尖流到我的脸上，我的眼泪被雨水掩没，我的哭声也被雨水落下的声音掩盖。
我无力的抬起头顺着剑尖向上看去，项羽被雨水淋湿的脸就出现了在我面前，项羽原本凝重的脸色，在看到我抬起的脸时被惊异所代替。
“怎会是你？”项羽收起剑到背后，蹲下一膝扶住我的肩膀。
“素……素心……”我不知道能讲什么，只能喃喃的念道着，但是我喉咙里的声音却被无情的雨水所掩没。
“走……”项羽微垂眼眸，不等我明白已经将我拦腰抱起，顺着旁边的路朝着树林走去。
“坐下。”走到一处山洞，项羽将我放在靠墙的地方放下，伸手拭掉脸上的雨水。
“你在此等等。”项羽对我说了一句，又转身冲进了雨中，我却一直呆呆的抱紧双膝目光呆呆的盯着对面的地上，全身不停的颤抖着。
过了一刻，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项羽踩着雨水又冲进了山洞，高大的身子下面紧紧的抱着一些干净的柴木。
“哗……啪啪……”项羽将柴木丢到我的旁边，又从怀里掏出刀石蹲身将柴火点着，径自的烘了烘身上的衣服，见我一直呆坐在地上，微皱了下眉头，扶着我的肩膀将我身火堆旁边移动一点，“靠近点，这样会暖和些。”
我原本颤抖的身子立刻像是散架般的倒向了他怀里，心里的恐慌让我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依靠，我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项羽的肩膀。
“呃……”项羽半蹲的身子徙然一僵，双手停在我的背后。
“呜呜……”我的喉咙已经再也哭不出声音了，只能发出一些呜咽，眼泪依旧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在衣襟上。
“倒底发生了何事？你……你怎会如此模样？”项羽低了低头，试着问到。
“扶苏死了……就死以我面前，血流了好远……素心……素心掉下了悬崖……”我努力的拼凑着语言。
项羽停顿半晌，最终还是将手扶上我的肩膀，淡淡的说：“乱世便是如些，弱肉强食。”
“素心是无辜的，她不属于这里……扶苏是个善良的人……”我的眼泪渐渐的流不出来了，脸上的泪痕在火光下映着两道火色的影子。
“生在乱世，每人都是无辜的，却也都是如此……命是如此……”项羽加紧力道拥住我冰冷的肩膀，我盯着俞来俞盛的火堆，眼眸里越来越冰冷……
二
“滴滴……”雨水顺着山洞前的树叶上落下来打在地上发出唏唏落落的声音，项羽终于再也撑不下去，拥着我慢慢的眯起了眼睛，我轻轻的从他的怀抱里站起来，身上依旧湿湿粘粘的，皮肤被雨水泡成一片苍白。
我走到洞口慢慢的靠着旁边的大石头坐下，盯着灰暗的树林和不停落下的雨水，眼睛酸涩却流不出泪。
来到秦朝，我第一次感到了孤独，我原本以为来到这里只是一场游戏，玩过之后我们回到来来的位置，生活依旧精彩，一切都当是一场梦。
但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这里是真实的秦汉，它曾经存在于历史书页，而现在更存在于我所生存的每一天，上天不会因为我们的闯入而对我们另眼相待，历史的车轮依旧无情的前进的，流血、死亡不会因为我的存在而改变，我亲眼见证了扶苏和素心的死亡，那么的不可抗拒……我像是知道了很多将来会发生的事，却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突然想起一本书的话，我知道了所有人的将来，却惟独不知道自己的，我不知道今天之后，我将面临什么，一切都不再是一场游戏，我落进了一场未知的乱世春秋……
“雨小了些，我带你去前面的村子里。”不知何时，项羽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的背后。
“呃……”我有些惊慌的站起身子抬着看着他。
“走吧。”项羽温温的说了一句，领先出了山洞，我也低头跟着他走了出去。
“你怎会在此。”我跟在项羽身后走着，淡淡的问到
项羽看了看周围，挡开一枝滴着水的树枝，“王翦、蒙武围攻昌平，叔父正同昌平君守城，我要去助叔父一臂之力。”
“多谢你昨天……”我抿了抿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真奇怪，每次我落难都会遇到你，莫非你是我的祸星？”带着一丝自嘲，我在嘴角化出一个讽刺的笑。
“福兮祸所依，祸兮祸所寄！”项羽转过头肯定的说了一句，又转过头继续朝前走，接道：“这是叔父教我的。”
“那么，你说我遇到你是福，还是祸？”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随口的接了一句，然后我们都不再开口，身侧只听到雨水滴落和脚下泥水被踩动的声音。
“你说我遇到你是福，还是祸？”这是我在那个雨后初晴的天气里问项羽的问题，直到最后项羽立在乌江岸，看着乌云压沉，烟雾翻滚，火光肆绕的江面时，他依旧问自己！
三
“子虞姑娘！”一个焦虑的声音从一棵树下传来，我和项羽都惊觉的转过头，就看蒙恬一身泥水的立在树下，正盯着我眼睛闪着兴奋的光。
“蒙将军！”我呼出口。
蒙恬大步的踩着地上的水渍走过来，“子虞姑娘，你让蒙恬好找。”
“蒙将军过忧了。”我低了低头，努力的挤出一个微笑。
“这位是……”蒙恬看了看我身后的项羽。
“哦……这位是项羽，昨日是他照料我。”我侧过身子说到，又看着蒙恬对项羽道：“这是蒙恬将军。”
“原来是蒙家军教头蒙恬大将军，幸会！”项羽豪气的拱手行礼，蒙恬也拱手还礼：“项公子名将之后，蒙恬也是久有耳闻。”
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恭维客套，我要是放在平日一定会嘲上几句，但是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情，只感觉累的很。
“我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快回去吧。”我淡淡的说了一句，蒙恬和项羽也都放下了手。
“项兄不妨也到舍下换身干净衣物吧。”蒙恬抬头看向项羽。
看到项羽并没有回答，我又转过脸，道：“蒙将军说的有理，你也一起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项羽也不多推辞，拱手行礼应下。
一直拖着沉甸甸的身子走着，眼前却越来越模糊，眼睛也越来越痛，但是我还是努力的坚持着不让自己倒下，终于走到了醒来时所住的竹屋前。
“是蒙先生回来了吗？”门口迎出来了肓眼的老妇，蒙恬赶紧上前扶住她。“孟婆婆，外面地湿，莫要出来。”
“呵呵……子虞姑娘寻着了吗？”孟婆婆拍拍蒙恬扶着她的手，转过一双苍茫的眼睛。
“婆婆，我在。”我赶紧上前扶上她的另一只手。
“好……回来就好……”婆婆点点头，在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将军……啊……将军……”突然，一个带着痛苦挣扎的声音伴随着身体重重倒地的声音打断了我们。
扭头，我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色铠甲的士兵倒在了竹屋左侧的小路上。
“李怀！”蒙恬看着那个倒下的士兵，瞪大眼睛惊呼出口，大步的跑过去将那个叫李怀的士兵扶起来。“发生何事了？”
“蒙……蒙家军……李……李斯……”李怀努力的抬起满是血渍的头，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字，最终还是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蒙恬的怀里，我也惊诧的发现他的背后竟然还扎着四支被血渗泡成乌红的羽箭，他是用了多大的执着和毅力才来到这里呀，这让我不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斯……”蒙恬轻轻的入下李怀的尸体，抬起头咬牙切齿的从口中吐出两他字，伸手狠狠的拔出背在身后的剑，眼睛盯着闪动寒光的剑尖，紧紧的用五指把剑柄握在了手掌中。
“蒙将军……”我知道我是挡不住他要离开的心意了，但是心里有太多的惊慌，我已经见过死亡了，他这一去可能就是下一个。
“项兄！”蒙恬突然起身朝着立在右侧的项羽走去，“项兄，蒙恬今日无缘与你深交，但是蒙恬自付项兄乃是英雄大气之人，今日求项兄代我照顾子虞姑娘，他日若是蒙恬还能苟活于世上，蒙恬抵命相报，若是蒙恬不幸被杀，纵是化作鬼魂也不忘项兄大恩大德！”蒙恬一边说着，一边单膝拱手在项羽面前跪倒，这让我大的吃了一惊，自古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了蒙恬这种自付傲世，可杀不可辱之人。
“唉……蒙兄何出此言，快快请起。”项羽赶紧伸手扶起蒙恬，一脸慎重的看着他：“有幸蒙将军看的起，项某在此立誓，定会护子虞姑娘周全待蒙兄回来。”
“这……”我惊讶的看着他们。
“子虞姑娘，我答应了扶苏公子要护两位姑娘周全，眼下素心姑娘却……”蒙恬停滞了一下，省略了一些话，但是我也明白他的意思。“本想忠护子虞姑娘，但眼下蒙家军有难，蒙恬不能坐视不管，此去长城还望子虞姑娘见谅！”
“蒙将军一路小心！”虽然有很多话想说，虽然知道他可能会去送死，但最终我还是轻轻的说了一句，这一句比任何话都中听。
“子虞姑娘，保重！”蒙恬抬起头重重的对我一拱手，然后迅速的朝着路上跑去…
四
“子虞姑娘……”原本一直坚持着的身子，在目送蒙恬的背影消失之后，再也挡不住脑袋的沉重，眼前徙然一黑就昏昏的倒了下去，原本握在孟婆婆胳膊上的手也顺势落下。
“子虞姑娘……”项羽在我落在地上之前抢先一步蹲身将我扶住……
现次醒来是被一股从喉咙滑过的苦涩所剌激而致的，“咳咳……咳……”我努力的把咽喉里的苦涩液体吐出来，嘴里不停的咳嗽着。
“水……水……”我迷迷乎乎的抬了抬手，大口的喘着气。立刻就有一股温温的清水缓缓和流入了喉咙。
“咳……咳……”一口清水咽下，胸口也顺畅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我一边咳嗽着也慢慢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就看到正拿着一只灰色陶碗的项羽正坐在竹榻边上看着我。
“呵……早……”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笑，但是我想可能比哭还要难看。
“你已经睡了两日了，还早么？”项羽将陶碗放在旁边的木案上，嘴角带着些笑意。
“呵呵……我不知道……”我努力的想将眼睛睁开一些，眼皮却还是抬不起来，只能模糊的看着项羽的脸。
“我还在这里……”我转了转眼珠，多希望自己这一睡就能回去，这样素心就还依旧好好的活在我身边。
“大夫讲，你只是气血攻心加之受了风寒，只要按时吃药修养自会全愈。”项羽伸手将落在榻边的被子拉上竹榻，轻轻的说到。
“呵呵……劳烦你了。”我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不必，我本就答应了蒙恬要照料你，大丈夫言出必行！”项羽站起身子拿着木案上的陶碗走出竹门，不一会儿又拿着一只略小的陶碗回来。
“你两日未进食，喝下去吧。”项羽将碗送到我面前，我略略一看是一碗清菜米粥。
“多谢。”虽然没多少味口，但是肚子却感到空有难受，也不做推辞就着项羽扶起我的胳膊，接过陶碗一口气喝下了大半。
“呀……”并不十分烫的米粥，但是因为我一次喝的太多，不禁的还是感觉到舌头有些烫痛。
“呵呵……又没人跟你抢，难不成你每次都是如些进食？”项羽一手扶着我的胳膊，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也知道他是想起了在吕家初见我时的狼狈吃相。
“呵呵……民以食为天……这不算奇怪吧。”我继续喝完剩下的粥，然后将碗递给项羽，项羽就慢慢的将我放倒回榻上。
“不奇，但也奇！”项羽在旁边坐下，盯着我的脸，“少有你这般的女子，总感觉你不像是一般女子。”项羽盯着我仔细的说到。
“呵呵……你太看的起我了。”我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时之间，突然就沉静下来了，我和项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所性我就闭起眼睛装起了睡，项羽也转身出了屋，我依稀的看着他出门的时候，阳光从他的身侧跳进了门槛……
五
“子虞姑娘……”孟婆婆一边小心的用竹棍敲打着地面，移动着脚步，一边唤着我。
“呃……孟婆婆。”我赶紧的从榻上坐起身子，上前扶住她在榻边坐下。
“子虞姑娘，身子可好了些？”孟婆婆扶着我的手背，带着些慈祥的笑，一双无神的眼睛对着旁边的木案。
“嗯，好多了。”我答到。
“项公子可真是个有心人，这些日子他可费了不少心思，姑娘你真是好命呀……”孟婆婆拍拍我的手背，笑着说到。
“呵呵……婆婆，你是误会了……”我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赶紧的解释。
“我回来了……”项羽不适时的提着一捆木柴进门，我脸上尴尬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是项公子回来了？我和子虞姑娘正说到你……”
“婆婆……”我赶紧打断孟婆婆的话，迅速的从床上站起来，“婆婆，我饿了，没有没吃的？”
“哦……有……有……”孟婆婆颤抖着起身朝门口走去，我赶紧跟着上前让她扶着她的胳膊“灶房里还有些米面，我去做些来。”
“我帮您。”
“不用不用，你身子还未好，去休息吧，去吧……快去……”孟婆婆最终还是在出门前将我的手拂开，将我推回了屋里。
“你身子未好，就安心休息吧。”项羽将木柴在门外的石头旁边堆齐。
“你不是说要去昌平寻你叔父么？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我看着项羽，尽量微笑的说。
“我既已答应蒙恬要照料你，便要守诺，待你身子大好了再说吧。”项羽伸出一只手拉起我的胳膊将我带回榻边躺下，又将被子拉过给我盖上，看他高大的身子，脸上也不经常会有多少笑意，但做起这样的事来却分外温柔小心不禁的心里感觉到了些温暖。
“为何这般看着我？”项羽在榻边的木案旁坐下。
“呵呵……看你是个高高大大的习武之人，却没想到也会这般细心。”我拉了拉被角，笑着说到。
“呵呵……平日里都是同兄弟们在一起，大家也都是这般过的。”
“哦？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幸了？”我笑着开玩笑，不过想想也是，能被西楚霸王这么细心照顾的，这世上应该没几个人吧。
“呵呵……其实你还是笑起来好些，你应该多笑。”项羽也在脸上化出一个笑。
“笑？我不是在笑吗？”我有些心虚的应了一句。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在会稽的时候，你不是这般的。”
“哦……我脸上的笑，慢慢的隐了下去。”
“这世间有许多事都是无法料定的，事在人为，但是若自己都不再抱有希寄，即便是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自己也会把自己逼到末路。你本是个聪明之人，你为何就是想不通呢？”项羽盯着我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我却不敢看他的眼睛，沉默着不知道能说什么。
一阵沉没，项羽盯着我的脸，我却只是低头紧紧的握着被角，心里思絮翻涌上下。
“罢了罢了……你早些休息吧，我出去看看。”项羽最终还是放弃与我的对持，起身出门。
六
“等等……”就在他要出门时，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叫他。项羽止步回过头看着我。
“我想出去晒晒太阳。”我努力的笑了笑，我开始告诉自己，生活还要继续。
“好。”项心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我从榻上起来走到他身边。
“今日孟婆婆的地里应该下种了……”项羽提起一只桶一样的东西，我也赶紧拿起旁边的一只竹编的篮子挽上胳膊。
“呵呵……”对于我的兴致，项羽扭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我胳膊上取下篮子重新放在原来的地方。“用不上这些。”
“哦……”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应了一声，抓了抓头。
跟着项羽出门，沿着小路而行，项羽从前面走着，放眼看着路外一片平坦的草地感叹，“其实以前这里都是大片的农地，只是现在都荒芜了……”
“真是可惜……”我抿了抿嘴。
“这都是秦政昏庸所置，可怜天下百姓……”项羽在一处田堤旁放下东西，我也跟着他走了过去，却不料踩到一颗石头差些摔倒，幸好项羽及时伸手扶住了我。
“多谢。你又救了我一回。”我笑着挑了挑眉，松开他的手。
“你的身子太弱了，要是能练些武才好。”项羽弯下腰取出一些种子开始朝着地上洒动。
“练武？”我重复了一句，突然来了兴致。“好呀好呀，你教我吧！”
“这……”项羽站起身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不管，是你提出来的，我就要学了！”从小喜欢看金庸小说，虽然也学了跆拳道，但毕竟也只是随于手上工夫，对于所谓的高超武艺，我还是非常向往的，这下来到了古代不正是个大好机会吗？而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如果能有些武艺磅身子是很必要的。
“我的武艺不便于你习，下次我让栖梧教你罢，她是从小同我一起习武长大的，她的功夫是甚好的”项羽想了想提出这么一个法子，我也不便于再多纠缠，但是同时的这个叫栖梧的名字在我有脑子里格外的明显好奇起来。
我知道项羽会有一个生死相随的虞姬，但是历史上关天虞姬的记载，除非了霸王别姬，对于她的具体来历，却像是个迷，难道这个栖梧就是历史上的虞姬？
“想什么呢？”项羽在我旁边站定，看我盯着地面发呆，不禁的问到。
“呃……没什么，在想你这地还要种多久才能好。”我露出一个笑，扯出一个理由。
“哈哈……”项羽显然被我的话所逗乐抬起头大笑起来，“好了，这些小事还难不到我。”项羽将手上的一些泥土拍提，对我说到。
七月的天气，热气已经将地面的水分蒸发的差不多干掉，原本隐在后的太阳这个时候也凑起了热闹，从云后面露出了头，照的人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项大哥……”一个声音传过来，我眯起眼睛迎着阳光看过去，一个青年正顺着小路跑来。
“嗯。”项羽拂了拂身上的泥尘，站起身子等着那青人跑近，由他在耳边轻声的说了些什么，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那青年又快速的顺着原路小跑着离开了。
“出了何事？”我试探的问到。
“我请人沿江打听，他们回传说这个月并没有听到任何人溺水断命。”项羽看着我，略略微笑的说到。
“这……”沉呤一下，我突然明白过来项羽的意思了。“这就是说没有人在江水里淹死……素心有可能还活着……”我迅速的抬头说到，多日来的阴暗心情徙然有了一丝明朗！心里有着一种莫名的欢愉，然后迅速的在胸口散开扩大……
七
“那边有条河，我去看看。”也不理项羽的反应，我按耐不住心里的兴高，迅速的提起脚下的裙摆侧过身子越过他朝着河岸的草地上跑去。
盛夏的草地正值茂盛，细细软软的草叶在我跑动的时候从我的手边拂过，我所性张开双肩，用手拂着草尖在河岸上跑了起来，沿着河流吹来的风将我的长发吹散，满头的黑发被风吹起朝着背后飞扬起来，我微微仰起头看着远方的天空，我又看到了希望……
“哦……”我踩掉脚上的布鞋，赤脚踩进河水里，清凉的感觉一下子从脚底浸来，我高兴的跳动起来踩着水影里的石头，几条小鱼被我激起的水花吓的四处游走，我不禁的笑了起来……
“哎……小心些……”项羽也赶来河边，指着我的脚下，笑着提醒。
“你也下来吧，这里的水很干净凉爽。”我笑着眯起眼睛对他招手，项羽却只是笑着对我摇了摇头。
“下来……”看到项羽没有下来，我眼珠一转，跳着跑到岸边迅速的拖过他的胳膊使劲一拉，他便一下子踩到了河水里，鞋子立刻被河水浸没。
“这……”项羽低头看着已经没过脚裸的河水，和被河水沾湿的袍子，皱了皱眉头。
“哈……没事，晒晒就好，就当是洗过了……”我大笑着拉起他的手腕继续朝河心间跑几步，然后蹲身捡起脚下的一颗盘子大的石头举过头顶，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的朝着河中心砸去。
“哗……”河中激起一阵水花，和一个大大的涟漪。
“嘿……你能丢这么远不？”我侧过头对项羽露出一个得意的笑，高高的抬起下巴。
“何足一提？”项羽回以一个笑眼，弯腰从水里捡起一个比我刚才更大的石头，抬起一只手轻轻一丢，那个石头就飞到了河对岸，落在了沙子上。
“天……”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也突然想起来历史上曾经有说过他是举鼎英雄，那么他力气自然是大，我跟她比不是摆明了自取其辱吗？
“你得意什么，又没人说要跟你比。”我耍赖的呶了呶嘴，摆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转过身走了两步，突然蹲下身子用手捧起河水朝他身上浇去。
“……”项羽被我突然浇去的水打了个正着，他侧了侧头，伸手将脸上的河水摸去，我看他脸上淡淡的表情，突然不敢再动了，他可是将来的一代霸王，他应该不屑于我这样的玩耍吧，要是他生气了那可怎么办？
“嘿……”正当我小心的看着他，生怕他不高兴时，项羽突然伸手对着我面前的河水击下一掌，水花立刻四下的飞溅开来，我的脸上身上被河水全都沾湿了。
“哈……你还用这招……”我脸上的笑再次摆出来，大叫着冲他浇起了水花，项羽赶紧的闪过两步，又朝我的身上浇起水花……
细软的青草、清澈的河水、水花、笑声……有些炙热的阳光之下，一切美好的像天上的在阳一样耀眼，希望和欢乐，让我们都有着片刻的美好，纵然很快都只是记忆……
玩的累了，我和项羽在河边的大石头上背靠着背坐下，我把脚放在凉凉的河水里慢慢的晃动着。
“你以前也会这么玩吗？”我动了动肩膀，示意背后的项羽。
“从未像今日这般……”项羽抬头眯起眼看着流动的河水，继续接道：“叔父对我教导极严，从不许我偷玩。”
“这算不得偷玩吧……”我有些不理解和皱了皱眉头，侧过脸看他。
“叔父从小教导我，为丈夫便要稳重大气，行事担当……”项羽慎重的说着，我赶紧抬手打断他，“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问。我可不想在这里听你讲课！”
“呵呵……”项羽看了看我的侧脸淡淡的笑了一声，继续转眼看着河面。
“今后你作何打算？”片刻之后，项羽问到。
“我要去找素心，找到她我就可以回家了。”我看一眼对面的河岸说到，突然心里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嗯，自当如此！”
“唉……那你呢？你想做什么？”虽然知道他将来的结果，但是我还是想问他自己，转过身子看着他。
“我若说我想救天下于水火，你做何想？”项羽转身看上我的眼睛，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霸气的火焰，不禁的看着呆住了，项羽也在对上我的眼睛时停住了脸上的满腔热情，只是看着我的眼睛，眼里的颜色越来越深。
八
“项大哥……项大哥……”一个远处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对视，我才回神的低下了头，项羽赶紧起身，就看到了沿着河道向上看去，就看到了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的玉儿正跌跌撞撞的朝这边跑来。
“玉儿……”我顾不得穿鞋子，踩着水花朝她跑过去，项羽也赶紧快步的跟上我的步伐。
“玉儿……发生何事了？”在玉儿就人扑到在地上之前，我扶上她瘦弱的胳膊。
“子虞姐姐……项大哥……”玉儿抬头看我，再看项羽，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倒底发生了何事？你怎如些模样？吕兄弟呢？”项羽睁大眼睛看着玉儿，急忙追问。
“会稽县……秦兵到会稽县大肆烧杀，县中百姓十之八九被杀，房屋尽烧……”玉儿泪眼模糊的看着项羽。
项羽扣上玉儿的胳膊焦急的追问，“为何会如此？”
“昌平破城，秦……秦兵说要捉拿叛党……”玉儿看着项羽，眼睛里有些闪躲。
“叔父……”项羽未待玉儿说完，突然立起身子。
“项伯父被……被关进了会稽大牢……”玉儿小声的说着，我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秦军是想用项梁的性命让项羽去自投罗网。
“我马上去……”项羽猛然的转身，我赶紧上前死死的拉住他的胳膊，却被他太过用力的转身带过一个趔趄，但还是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胳膊。
“你不能这么去，你这是送死。”我冲着项羽大声的说到。
“死又如何，我不能眼看叔父在秦兵手中……”项羽瞪大眼睛，愤恨的说到。
“你就这样去不仅救不出你叔父，反而正中了秦兵的计，你有没有脑子！”我大声的冲他吼着，脑子里也是一片杂乱。
“是呀，项大哥，子虞姐姐在理，我同表兄逃出会稽之时，秦兵已经将会稽围了水泄不通。玉儿也赶紧上前劝阻。
“好，马上回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回会稽！”最终，项羽还是暂且的压住了怒火，我也大大的机了一口气，跑回岸边穿上布鞋扶着玉儿打算回竹屋。
“子虞姐姐，表兄在带我出场时被秦兵射伤，在前面的树林里等我。”玉儿指着河上游的树林说到，我又赶紧带着她一起跑了过去，就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吕马童正靠在一棵树下，一手正紧紧的握着另一只手的肩头，已经凝固的血将他的衣服浸成乌黑色。
“快回去。”我赶紧的扶起吕马童，玉儿也跟着我快步的回到了竹屋。
等我和玉儿弄了清水将吕马童的伤口清洗完毕，又找了干净的衣服给玉儿换上，孟婆婆又赶紧端上了几碗食物，多日受饿的玉儿和吕马童略略客气之后就开始吃了起来，我喝了一口清粥，却还不见项羽，就找了个借口出竹屋。
果然，项羽正立剑站在竹屋右侧的竹林里，高大的身子，笔直的挺立着，眼睛像狼一样的盯着脚下的剑尖。
“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延误了行程……”我走近他，自责的说到。
“与你无关，是我自愿答应蒙兄要照顾你。”项羽“唰”的一下将剑收回鞘，抬头看着我。
“你打算怎么办？”我看着他的脸问到，他看我一眼却不回答，而是大步的越过我朝着竹林外的一个石桌旁边走去。
“稽县的大牢在城南，左靠街市，右靠县府……”项羽迅速的在桌上画出一个简图，一一的将所讲的地方放上石子，我顺着他的手指仔细的看着，“大牢距北城门太远，所以我们必须在救了叔父之后从南门逃出城，但是距南城门相隔正好是秦兵的练兵所，若是强行穿过，定会被秦兵所擒，而且即便没有练兵所，秦兵也早就会在沿路设下重兵了。”
“那我们岂不是没有法子了？”不知何时吕马童和玉儿也来到了桌前，当看到项羽所指的简图上出路困难时，不禁的皱眉追问。
“稽县的大牢正背靠玉带河，我们可以从这里动手……”项羽指着图上的一片说到，但是又将话头止住。
“但是要有一个人去诱导秦兵，让他们误以为我们是要从南门逃走，否则……”项羽的话再度停止，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人很可能成为秦兵的刀下魂。
一时之间四个人都陷入了沉没，大家相互的看着，都不知道说什么。
“吕兄，烦请你届里带着叔父沿河离开！”项羽突然对着吕马童一拱手，吕马童赶紧挡住他的手，“项兄，此言太过客气，吕马童不敢推辞。”
“嗯，多谢吕兄！”项羽重重一抱拳，此事就当是定了下来。
九
一夜静谧，我躺在榻上看着旁边已经熟睡的玉儿，翻过身就看到了窗台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影子，不用想就知道是项羽。
当第一缕晨光映上地面时，我们一行四人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孟婆婆慢慢的敲着竹棍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混浊茫然的眼睛不确定的转动了一下，不禁的让我感到了一阵的颤抖。
“婆婆，我们要离开了。”我走上前去扶住他的手背。
“离开？去何处？”
“我们要去做些事情……”转脸看了看项羽三人，我不知道如何解释。
“哦……那你们去吧，等地里的庄稼熟了再回来收。”孟婆婆却也不多追问，微笑着拍拍我的手背然后慢慢的放开。
“婆婆……”我更加不知道如何回应她的话。
“走吧。”项羽当机立断的唤了我一声，我抿了抿嘴大步的走近项羽，然后跟着他转身出门。
“婆婆，等到庄稼熟了的时候，我再回来收庄稼！”就在我走上竹林的小路时，我突然扭着对着竹屋喊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虽然知道是个没的底的诺言，但是我还是应下了。
“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项羽从前面走着，嘴里对我说到，我立马打断，“若是不因为我，你也不会在此耽搁，我应该负起责任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项羽停住一步转头看我，我赶紧对上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表示他不用劝我。
“唉……”项羽又转过头继续朝前走，我也伸手拉了拉背上的包袱跟上他的脚步，包袱里装着一些衣服，还有玉玺！这个玉玺本来是自己一时多事想要带回现代的，眼下和素心走散了，玉玺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带在身上。
一行四人，也不多言，待到日头西下时分，我们便远远的看到了一条在夕阳余晖下映的闪闪发光的河面，那就玉带河了，沿着河岸一直向上走，等到天色全黑就到了一大片的芦苇荡前，绿色的芦苇叶子在风中微微的左右翻摆着，偶尔一两只水鸟从中间掠过，芦苇对隔数百丈的地方就是一所土墙垒起的排屋，分辩着火光我知道那就是会稽的大牢。
项羽让我和玉儿在芦苇荡里等了片刻，不一会儿就同吕马童就带着一些铁器，划着一只小渔船只从河面上行来。
项羽将船置在岸边，看了看周围将我们三个唤近，道：“吕兄，你在墙外接应，玉儿你在河边的船上候着。”又抬起头看着我，接道：“子虞姑娘，烦请你助我在牢墙外打开一片薄弱之处。”
“嗯。”我肯定的点点头。
分配完毕，大家相互递个眼神就各自的分开，项羽转身小声的朝着牢墙摸索过去，我也小心的跟在他的身后。
项羽在墙下围看了一番，最终在一处芦苇极盛的地方开始慢慢的用剑刺进墙面，然后又将剑抽出。
“好在这墙面并不十分厚，只消除去部分便可。”项羽将剑收起，从旁边拿过一只铁器开始小声的凿打起墙面。我也依样有样的拿起东西凿了起来。
“吕兄受了伤，若不然也不劳烦子虞姑娘……”
我徙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打断项羽要说出口的话，道：“我本来不爱听这样的话，我跟来了就更不想听这样的话。”
项羽手中的动作也略略一停，抬起头看我一眼，即而略略露出一个微笑，又低下头继续动作道：“记得了，以后便不会了。”
“以后叫我子虞便是，不必总是带着姑娘姑娘的。”我又呶了呶嘴说到。
“好了，可以了。”项羽丢掉手中的铁器，示意我也停下来。
“我现在潜进牢中与叔父说话，待会儿我从牢内将秦兵引到城南方向，叔父从牢内破墙，你们三人便可带着叔父沿河而下……”
我突然听懂了些什么，打断项羽的话，盯着他道：“那你呢？”
“我自会想办法脱身！”项羽对我的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愿意解释，只是随口应了一句，又道：“你快些赶回河边去寻玉儿。”言罢，项羽便转身沿着墙角向右侧较短的墙头摸去。
一个迅速的跃身，项羽就轻易的落进了牢墙内，听到里面并没有大的动静，我知道他并没有引起秦兵的注意，我也顺着来时踩倒的芦苇痕迹朝河边走去，但是走着走着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最终我还是迅速的转过头朝着原路跑了回去，然后认着灯火的方向摸到县牢外的街道墙角下。
“只能这样了……”看了看一所农屋外高过人头的麦桔堆，我开始将这些麦桔扎成一把一把的堆在一辆推车上……
“快来人……有人劫囚……”就是我正想探出头看动静时，一个大叫声从县牢里传出，紧拉着便是大片的声响传出，火光从牢墙只映出，夹杂着尖叫和惊慌，一个灰色的身影从墙内跃出，一大群的秦兵也跟随着追了出来，原本在黑夜中静寂的街道一下子杂闹起来，从四面的街角里闪出了无数手执武器的秦兵。果然，秦兵早就准备好了项羽来来救人！
“拿下！”领头的秦兵抬手下令，秦兵便一拥而上的同项羽打斗了起来，我躲在街角看着闪光上下闪动，紧紧的扣紧了五指，咬了咬牙然后转身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堆满麦桔的推车。
“项羽……这边……”我冲着街中心的人大叫一声，所有人惊诧的将目光看向我这个小小的墙道中间，我就推着满满一车烧的正盛的火车狠狠的冲到街中央，原本将项羽团团围住的秦兵一时都还未回过神都下意识的让开火车，一条路就从中间分开了。
“快走……”项羽立刻明白过来，狠狠的挡开隔在中间的几个秦兵，拉起我的胳膊用剑挑开几个秦兵，然后迅速的朝着我刚才跑出来的小墙道里跑去。
“等等……”闪进墙道，身后的秦兵也都回过神，绕过火车开始进墙道这边跑来，我挣开项羽的手，迅速的点燃火折子，项羽才看到，小小的墙道左边的角落里还有一个庞大的圆形麦桔球。
“推到墙道口上……”我示意着项羽，然后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麦桔的三个下角处，借着夜风不一会儿整个麦桔就“劈劈啪啪”的烧了起来。
“走……”项羽成不得多看，又拉紧我的手迅速的朝着芦苇荡里跑去。
“项兄……这边……”正在我们有些认不清方向时，吕马童扶着一个一身白色破烂单衣，头发花白的老者从芦苇丛中闪了出来，想必那个老者就是项羽的叔父项梁了。
“叔父……”项羽松开我的手，奔上前去握住老者的手。
“羽儿……”项梁点头拍了拍项羽的手背，目光却在我的面上停住，目光深究的看着我但也又不开口发问，又迅速的看向项羽，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离去吧。”
“嗯……走……”项羽听了项梁的话，就领头认着方向朝河边跑去。
跑至河边时，一眼就看到了正紧握着双手来回走动的玉儿，看到我们四人小跑着过去，玉儿赶紧的迎上来，带着众人上船。
“快……那边……”就在我们刚在船上坐下，芦苇荡中也传来了秦兵的声音。
“我去渡船。”项羽将项梁扶在船中坐定，快速的走到船头拿起船浆前后的摇了起来。
“放箭……”秦兵随着令下开始朝河中射剑，渔船上竹蔑笺制成的乌蓬顶立刻被上上下下的箭孔占据，穿露乌蓬顶的箭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冷的寒光，吕马童赶紧挡手将玉儿的身子推倒贴在船板上，项梁也示意我伏下身子。
“吡……”将头贴在船板之上，我还是听到到了项羽在蓬外的一声沉呤，借着隐约的水光我看一支羽箭穿过了项羽的手臂，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停止的摇动的船浆。
十
“哗……哗……”浆声越来越响，秦兵的声音越来越远，原本不停落在蓬顶的羽箭声也渐趋停了下来，我慢慢的从船板上抬起头，透过蓬顶间的缝隙看到秦兵的火把光已经离我们很远了，最后消失在了漫漫芦苇里。
“我们逃过了秦兵的追捕。”吕马童扶起玉儿，对众人说到。
“项羽！”我迅速的站起身子走出船蓬，就看到了项羽咬牙狠狠的将手臂上的一只羽箭折断。
“项羽！”我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吕马童和玉儿也从船蓬中赶了出来。
“项兄，我来渡船。”吕马童迅速的接过项羽手中的竹篙船浆，玉儿也瞪大眼睛看着项羽鲜血直流的胳膊。
项羽皱着眉折断的半只羽箭丢进河中，转头对着还在发怔的玉儿道：“玉儿，烦请你去烧些热水。”
“哦……好，我马上去。”玉儿经项羽一提及，才惊觉的回过神，赶紧的弓身穿过乌蓬船舱到船的另一头去烧水。
“子虞姑娘，要麻烦你了！”项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还扎着半只羽箭的胳膊说到，我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让我帮他除箭。
“我……我没处理过……”我犹豫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解释。
项羽看到我的脸色立刻明白了我的顾忌，淡淡的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径自在船板上坐下，又示意我在旁边坐下“无妨，我说你照做！”
项羽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纹案的匕首递给我，“先将箭头除下。”
我呆呆的接过项羽递来的匕首慢慢的在他身侧蹲下，握住匕首的手柄轻轻的一抽，一道闪着青色的寒光的匕刃就呈现在了眼前，我虽然不懂兵器，但我也感觉出这是匕首极好。
“吡……”项羽伸手将胳膊上的衣袖撕开，然后抬头对我微微一笑，道：“动手吧，别怕！”
“我……我试试……”咬了咬牙，我将匕首鞘丢到一边，颤抖的握上项羽炙热的胳膊，慢慢的伸过头去看项羽的伤口，那只箭已经穿透了他的一片皮肤，从对面的皮肤露出带着血的森白箭头，换句话说——那只箭给他的胳膊来了个“对穿过”。
“我开始了！”抬头看了看项羽的脸，我紧紧的抿了抿嘴唇，项羽却始终对我露出一个笑，好像这支箭穿的不是他的胳膊，他只是淡看风月的旁人。
细细的用匕首割着箭头与箭干的交接处，我尽量的小心，但是我还是感觉到了项羽因伤口扯动而微微的颤抖，这让我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却又不得不更加的刻制自己的心絮。
“叮……”带血的箭头落在般板上，我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项羽才发现他早已经满面头大汗。
“做的不错，很好！”项羽努力的依旧对我露出微笑，“接下来你就要把这只箭从里面拔出来，要快！否则这胳膊就废了。”
“……好！”这次我没有多想，颤抖的将匕首丢到一边的船板上，挽起袖子用左手仔细的握上露在皮肤外的箭支，另一只手又慢慢的握上自己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伤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我数1、2、3，你就把它拔出来，万不可犹豫！”项羽对我嘱咐，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眼睛依旧盯着伤口。
“1……2……3，哼……”随着项羽的数目我狠狠的在手上用力，一声低叫之后，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溅落在我的脸上，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紧握着箭支的双手感觉到了鲜血特有的温度和粘绸。
“项大哥！”听到脚步声和盆放在地上的声音，玉儿焦急的跪下身子开始用布料清洗项羽的伤口，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船板上流动着的血正沾染上我的脚尖，我赶紧的向后缩退着身子直到靠上坚硬的船舷，紧紧握的发痛的十指被箭支上的毛刺扎痛，我才惊觉自己竟一直握着那只被血浸透的箭。
“……”我像是受到惊吓似的将箭丢到对面的船板上，正好落到了一个黑色的鞋子前，我惊慌的抬起头，就看到了项梁冷冷的脸色。
“我说过，若是我等被捉，你切不可义气用事，你却不听我的教悔，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叔父！”项梁负手立在船板上，对着正在由玉儿包扎伤品的项羽大声的喝斥，我也才回过神来，方才我们都为项羽担心时，项梁却一直无动于衷的站在后面看着丝毫没有担心着急。
“叔父……”项羽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项梁却不想多听，狠狠的一挥衣袖转身进了船蓬内。
“项大哥，我去做些吃食。”玉儿收起沾满血渍的布料和盛着血水的盆弓身进了船内，一时之间除了吕马童摇浆的声音，整个船板上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我只是依旧缩着身子怔怔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血腥味不断的从我的双手上散发出来……
鲜血！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如些的被子鲜血沾满双手，来到这里半年我所经历的一切，从最初的玩闹到而今的逃亡奔走，这一切太不真实，但又太过真实，真实的我都不及多想，只能任由着命动被带着四处的飘荡……
“洗掉吧！”不知何时项羽已经用一只手轻轻的握上我的双手，他的手有些粗糙，零零星星的厚茧分布在他的掌心。
“哗……哗……”项羽弯着身子用一只手慢慢的将我的手浸进河水时揉洗着，我只是任由着他的举动，没有任何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