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僵持
蔡齐一笑而过。
心中感慨这位谢家才女，行事不拘一格。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令人目不暇接。
很快桓大司马大败的消息便传来，眼下最紧要的是防止秦、燕联军反戈一击，夺取彭城。
对于谢道韫一事他原本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今日惊闻谢玄出现在城墙下。
这，自然让他惊愕。
他朝着城墙下看去，谢玄鲜衣怒马，怒目而视，谢道韫顾盼生辉，拱手道:“道韫见过蔡大人！”
蔡齐苦笑。
此刻哪能听不出来，谢道韫虽然言语客气，但是，分明是带着怨气。
济阳蔡氏和陈郡谢氏一样，都是南渡士族。
而蔡齐祖上蔡谟更是南渡第一代，东晋开国元勋，以平苏峻之勋，赐爵济阳男，被认为是济阳蔡氏的南渡鼻祖，也是济阳蔡氏在江南开基的第一人。
且不说两家素有来往，这位谢才女一首咏絮名声大噪，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他也犯不着和一个晚辈女流之辈一般见识。
他拱手道：“谢将军，谢小姐，诸位受苦了。”
“见谅，见谅，秦军以图夺取我大晋彭城，将士们不得不小心应对。”
“如今各处城门都被堵死，只能委屈诸位爬墙进来了。”
话落，蔡齐大手一挥，立刻便有士卒从城墙上放下数架云梯。
彭城近在眼前，众人面带激动之色，作势就要上前攀爬。
嗖！
嗖！
嗖！
就在此时，一道道箭矢再次落下。
而这次是从秦军方向射来。
众人回头看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诸位，是否应该先把中山公给放了。”邓羌策马上前，冷冷注视着顾宣等人。
在其身后，一列列士卒捻弓搭箭，严阵以待，目标正是顾宣等人。
无须怀疑，只要邓羌一声令下，众人便会沦为刺猬。
“邓将军这是何意？”谢道韫秀眉紧蹙，朗声质问。
邓羌冷笑一声，道：“谢才女何必明知故问，中山公在你们手中，我等岂敢轻举妄动。速速放了中山公，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生路。”
谢玄怒喝道：“邓羌，你休要张狂！今日我等就算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向你这等蛮夷之辈低头。”
邓羌冷笑，直接抬手示意弓箭手随时猎杀。
蔡齐见双方僵持不下，心中焦急万分，忙道：“诸位莫要冲动，莫要冲动，此事尚有商量的余地。”
邓羌却丝毫不为所动，厉声道：“没得商量，立刻放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道韫心思急转，道：“邓将军，若我们放了中山公，你当如何保证我等安全？”
邓羌冷然道：“只要你们放人，我邓羌当着十万大军起誓，定让你们安然离去。”
“道韫同样以陈郡谢氏名誉起誓……”
“多说无益！”
“准备放箭！”
局面再次陷入僵局。
谢道韫看向谢玄，两人眼神交汇，似在交流着什么，随后又一同看向顾宣。
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顾宣已经用自身实力证明，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大家心中主心骨。
“道韫小姐、谢将军……”顾宣沉声开口，随后目光落向魏雒、高达等人道:“诸位先行一步，非常时期，莫要婆婆妈妈。”
“顾大哥，这怎么能行？”魏雒神情焦急。
“顾宣……”谢道韫目露错愕。
谢玄大手一挥，说道:“中山公在我手中，理应本人留下。”
他看向顾宣、谢道韫道:“阿姐、顾兄，赶紧走，我陈郡谢氏没有孬种。”
“他邓羌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谢玄昂起下巴，一字一顿道。
连番败仗，已经让他极为憋屈。
关键时刻，若非顾宣挟持符诜来援，恐怕他们早就找阎王报道去了。
他谢玄自幼天资聪慧，与吴郡张玄之并称为“南北二玄”，颇据才名，不论如何，他的自尊心不容许他一直作缩头乌龟。
唰！
随着破空声传来，紧接着面前竖起一杆马槊。
“谢将军高义，不过是我这人喜欢有始有终。”
“此人既然是由我擒获，那么便由我决定好了。”
话落，他转身看向邓羌道:“邓将军，放他们离开！”
“刀剑无眼，莫要伤到中山公……”顾宣冷笑，手掌紧紧扣住符诜脖颈处，后者面红耳赤，呼吸急促。
邓羌出奇的冷漠。
不过，并没有出格的动作。
顾宣冷然看向魏雒等人，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彭城尽在眼前，赶紧走！”
“哎，顾兄高风亮节……我们走……”高达拱手，率先朝着云梯爬去。
魏雒无奈，在顾宣的眼神逼视下，只等转身向云梯走去。
“阿姐快走！”谢玄同样催促。
谢道韫身子一顿，目光落在两个男人身上，随后猛地转身朝着云梯而去。
不多时，只剩下顾宣、谢玄为数不多几人。
“顾兄……”
“谢将军不必再劝，赶紧离去。”
“好，既然顾兄坚持，若是再争抢，倒显得幼度矫揉造作。”
“不过，此人留不得！”谢玄眼神凶厉，他随手召来一名特意留下部曲，对其作出抹脖子动作。
那人目露坚定，视死如归。
谢玄点点头，对后者的表现很满意。
士族门阀势力发展中，拥有众多门生义故。
这些门生与宗主有一定的人身依附关系，主仆观念较强，一有召唤可能“请死相报”，他们在动乱之际可被武装起来，成为部曲的重要来源。
也是这个时代部曲的特色。
随着时代的发展，部曲逐渐演变为部队。
男子直接上前扣住符诜手臂，但有人更快一步。
那便是顾宣。
谢玄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当真这么做了，恐怕邓羌会发疯，最后遭殃的便彭城。
再者，既然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言而无信，将来还怎么取信于人？
“不要……将军不要……”符诜惊骇，身子前倾拼命挣扎，目光下意识看向顾宣哀求道。
他一想到很快会被杀死，整个身躯止不住颤抖。
“顾将军救命……”
“不妥，人不能言而无信。”
“听闻此子很得符坚宠爱，留着这么个废物，对于大晋来说，岂不是更好吗？”顾宣眯着眼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