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嫌隙
夏至，雨水充沛。
这也是桓大司马对北伐的时机为何选在了夏季。
他在搞定徐兖后，信心满满，亲率步骑五万从姑孰出发正式北伐。
只所以选这个季节的原因，在于晋国北伐关键中的关键，便是水路。
由于南方没有马，没有办法像北方游牧政权那样派出骑兵队提前烧杀抢掠，完事大军过来后吃现成的。
《孙子兵法》中讲道：“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什么意思呢？
只要你在当地抢下了一钟粮食，相当于从大后方运上来二十钟粮食。
95%的消耗都在运输路途中耗散掉了。
骑兵其实是大军作战时的一个后勤作弊器。
步兵出军后的沿途基本上则是千里无鸡鸣，听着信的能跑的全都跑了，谁都害怕跑晚了你大军开过来拿我全家充军了。
晋国由于后勤问题无法因粮于敌，所以基本上所有给养全都要靠水路，只能通过大船的一路航运，将海量的物资运送到前线。
这也就意味着晋国能利用的水路通到哪里，哪里就是他桓大司马的战略投放区域。
因此，对水路极其重要的依赖，也就意味着桓温的出兵只能选择夏至。
因为夏天是雨季，中原的河流水量丰沛，航线最通畅。
而且即便在雨季，很多航道仍然需要采取修筑堰坝，引入别的支流等方式提高航道中的水位保障大军通航，所以也只能选在夏季。
海天一色，碧波荡漾。
一艘楼船航行在海面上，其船体下半部分吃水很深，显然载着很重的货物。
前往江北的船只上，两道身影你来我往，争斗的不亦乐乎，空气中一杆闪亮的马槊短时间内挥舞十数次。
对面人影左闪右退，频频躲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很快，一道熟悉的身影止不住‘蹭蹭蹭’连退数步。
顾宣一袭青纱长衫迎风站立，其嘴角上扬，体态健壮，或许是最近勤加练习武艺的缘故，魁伟雄姿，此刻其手持一杆马槊，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在他对面，高达躬着身子，气喘吁吁，神情狼狈。
呼——
呼——
顾宣猛地向前一个俯冲，左手挥舞马槊，直指前方。
“顾......兄且慢！”高达就地一滚，内心一颤，急忙高呼。
闪亮的马槊直指眉心，让人心惊胆跳。
槊由槊头、槊杆及槊尾组成。
槊头一般由铜、铁等金属制成，前端尖锐，两侧开刃，类似于短剑，槊刃长达50至60厘米，可用于骑兵持槊冲锋或舞槊横扫，技法有劈、盖、截、拦、撩、冲、带、挑等。
槊头后端呈铁管状，用于插入槊杆。
有些槊头的刃部下方设有突结，称作“留情结”，可防止槊头在刺中对手后贯穿其身体，以便将槊拔出。
槊杆主要由铁杆、木杆或竹杆制成，其中木杆以韧性强的拓木为上佳材料，其次是桑、柞、藤木，最差的是竹杆。
自当日从慕容卿手中拿到马槊谱后，凭借过目不忘的能力，舞槊横扫、等技法很快便上手，并且熟练应用。
按照慕容卿所言，马竿应以韧性强的拓木为佳。
顾宣不惜花费数千大钱购置马杆，可惜，时间上了来不及。
只找到藤木作杆。
李世民曾公开赞扬尉迟恭武艺高超：“公执槊相随，虽百万众若我何！”
而这时代，智谋至关重要，但，更重要的‘武力’要过得去才行，故而，如今有学习的机会摆在眼前，加上他‘过目不忘’学习极强的能力，自然不可也不敢耽搁。
当日高达海上勇猛的形象，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自然被他第一时间拉来当陪练。
如今看来，效果显著。
“顾......兄且慢！”
顾宣一愣，高达此番作态，不似作伪，心头不免豪气云天：“哈哈哈......”
高达以手撑地，拱手示意：“顾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高达兄弟客气了。”
“顾兄武艺高超，不必如此，顾兄虽入行晚，但是天赋之强，实乃某平生罕见......”高达连连赞叹。
就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在称呼上，已经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没想到顾大哥将马槊舞的如此出神入化！”伫立在一旁的魏雒，此刻拍着巴掌，脸上堆满笑容，惊叹不已。
顾宣苦笑，或许......这便是穿越而来的福利吧。
他摆摆手，阻止了二人的吹捧，当下神情肃然道：
“高达兄弟，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毕竟，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战场上刀剑无眼是要出人命的。”顾宣看向身旁身材魁梧，一脸兴奋的大汉，再次询问道。
高达摇摇头，反而有些不耐烦。
“好了，好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顾兄你都不怕，我高达贱命一条，更不会怕了。”
魏雒在一旁嘴角带着笑意，刚要开口说话，见到顾宣神情肃然，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伫立在船头的吴泰神色不定。
郝隆身死，燕国细作不知所踪，郗超收到大司马消息，紧急离开，他受命负责顾氏这部分粮草押送。
原本在他看来，顾氏顾宣虽然此前表现出一些急智，但在他看来，应当好拿捏，如今对方一杆马槊舞的有模有样，倒是让他暗暗心惊。
随着海风轻拂，船帆鼓胀，楼船继续稳健地向江北驶去。
顾宣的目光从高达身上移开，望向远方那片渐渐清晰起来的陆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知，这一趟不仅仅是简单的粮草押送，郗超临行前已经交代，这次江南士族贡献的粮草器械他桓大司马需要，就连押送的军需的各族子弟或部曲，他桓大司马也不打算放过。
江南士族收到消息心中骂娘，直接诅咒桓大司马祖宗十八代，但面上还要恭恭敬敬答应。
原本这些事情本该由郝隆的南蛮府负责，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郝隆竟然在这个节骨眼死了！
桓大司马作为甩手掌柜，直接让郗超负责筹划。
能者多劳嘛！
郗超无奈，只得捏着鼻子认了，虽说身上的担子又加重了，但是丝毫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