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5.然后，捡到魔法少女。
夜深人静。
柏星租住的狭小公寓内，墙壁上的挂钟秒针一抖一抖地停滞着，难以前进。
厨房的水龙头年久失修，时不时滴下几颗水珠，掉落在不锈钢水槽中，嘀嗒嘀嗒地飞溅。
不大的客厅内，沙发上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
她浑身湿透，本就轻薄的T恤与肌肤完全贴合，柏星不知道自己的眼神该往哪儿放，只得从壁橱里找了条干净的，带着些许樟脑丸气味的毛毯盖在少女身上。
柏星毕竟是个男人，脱女孩子的衣服这种事情他当然很感兴趣，放任她不管很可能会感冒。
可一想到等她醒来后，自己很有可能被扣上猥亵魔法少女的罪名，柏星还是没干。
话虽如此，她真的能算是魔法少女么？
柏星好歹也算是个业内人士，却从来没见过身穿铠甲，手撕邪兽的魔法少女。
而且手撕邪兽那么血腥的场面，小孩子看到可能会吓哭。
那种场面对于小孩子为时尚早，但是对于柏星这种成年人来说，酷得刚好。
蓦地，沙发上的少女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低音，湿透的衣服与毛毯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少女睁开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脸蛋面无血色，眼神中流露着一丝迷茫。
“你醒了？”
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她对这个声音有印象。
缓缓扭动脖子，看见盘腿坐在地板上的柏星。
周围的家具虽然朴素，倒也称得上是干净整洁，看得出来平时有在打理。
“这里是？”
“我家。”
她眨动了两下眼睛，似乎是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陌生男人的家中。
少女撑着坐起身，盖在身上的毛毯滑落，露出被雨水打湿的上半身，那件短T内似乎只穿着一件紧身背心，因此很容易看见不该看的两处小点。
柏星正想解释什么，然而少女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仿佛这不是她的身体似的。
自然，也不会有“你没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吧”和“你在看哪里呀色狼”的桥段。
她就像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偶。
少女无神的眼眸扫了一圈周围，似乎是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旋即想起什么，出声问道：“之前的那个魔法少女……”
“魔法少女？什么魔法少女？不知道，没看见，别问我。”柏星闻言直摇头。
“我看到你晕倒在巷子里，就带你回来了。”
望着柏星人畜无害的纯真眼神，少女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两个字。
“谢谢。”
柏星装模作样地摆摆手：“魔法少女是世界瑰宝，我只是做了一般群众应尽的本分。”
麦夏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盯着柏星看了一会儿，道：“谢谢你，再见。”
随后，少女缓缓起身，身形颇为踉跄地朝着房门走去。
“欸？”
柏星一愣，寻思这发展不对呀。
接下来的剧情展开难道不应该是她为了感谢自己收留她，主动签下卖身……不是，签下雇佣合同，免费给自己打白工么？
会开机甲的魔法少女，而且还不要工资，上哪儿找这种便宜去。
“等等等等……”
柏星立刻站起身将少女拦下。
少女凝视柏星，想不明白他的意图。
柏星想了满肚子，可一对上少女那双毫无生气可言的眼睛，不知从何开口，抓了抓头发后，挤出十分可疑的笑容。
“……来，来都来了。”
麦夏默默看着他，不解道：“来都来了？”
正当柏星准备编些理由，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这声音熟悉且滑稽，与少女那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极为不搭，却为她平添了一分生气，不至于更令她显得是个人偶。
至少，她和柏星一样，是个饿了的时候，肚子会叫的人。
“要不，吃个饭先？”柏星试探着询问。
她毫无神采的眼睛忽地添上一丝明亮。
“……好。”
话虽如此，柏星家里只有一份先前从便利店买来的半价炸鸡便当，而且已经凉了。
放进微波炉加热，柏星打开冰箱看了看，就找到一根黄瓜和几颗鸡蛋。
自从父母三年前失踪，柏星就开始了独居生活。
十六七岁的半大孩子，连锅铲都没正经使过，渐渐学会打扫做饭，自力更生，磕磕绊绊念完了高中。
最初的日子当然不好过，甚至还有坏亲戚想抢夺他父母遗留下来的事务所。
从那时开始，柏星就已经决心要自私的活下去了。
麦夏坐在沙发上，视线越过客厅，无言的停留在厨房内的柏星背影上。
一股炒鸡蛋的香味从中飘出，她的肚子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响声。
伴随着微波炉发出“叮”的声音，柏星十分利索地端着两个盘子出来。
拍黄瓜和炒鸡蛋。
看着有些寒酸，但对于麦夏来说，光是会冒热气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吞咽口水了。
即便如此，她依旧是端坐着一动不动，等到柏星将加热过后的炸鸡便当拿出来，分成了两份，一份摆着三块炸鸡，一份只有一块。
他将摆着三块炸鸡的那份，放到了麦夏面前。
有道是，舍不得炸鸡套不着魔法少女。
麦夏的目光不禁被面前的炸鸡所吸引，金黄色的酥皮表面微微开裂，油脂渗入一粒粒的米饭之中，像是裹上了一层透明的胞衣。
她已经记不得上一回见到如此饭菜，是什么时候了。
“愣着做什么，吃啊。”
柏星一边催促，一边在心里嘀咕，只要你咬下第一口，这雇佣合同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拐骗魔法少女嘛，这招柏星可太熟了，当初凌玲就是这么被他拐来的。
只要有了正式的魔法少女，他的星穹事务所就能大展拳脚，爆杀邪恶军团，各路魔法少女争先恐后的入职，世界第一的名头指日可待，至此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等到少女终于将那鸡块咬下，柏星顿时感受到头皮发麻的畅快感。
“事不宜迟，以后你就是……”柏星迫不及待的发表宣言。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柏星的话语，令他十分不爽。
颇有些气恼的前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名身穿蓝色洋裙的魔法少女，此时正扶着门框，弯腰大口喘着粗气儿。
“玲宝？你怎么来了？”柏星有些意外。
“难道你改变心意，来复合了？！”
凌玲站在原地喘了好一会儿，逐渐平复呼吸。
见柏星一副平安无事的模样，安下心来的同时，登时一股无名火蹿了上来，黛眉倒竖，怒目圆睁。
“打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啊？”
柏星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手机不知去向，想来是在事务所被邪兽攻击的时候，遗落在了事务所。
“我手机好像丢了。”
“你怎么不把命也给丢了呢！”凌玲没好气道。
要不是因为她看见事务所一片狼藉，又突然与柏星失去了联系，她也不会着急地追到柏星的公寓。
如今见到柏星这张讨人厌的脸，更叫她气不打一处来。
凌玲的目光越过柏星，忽地扫到屋内一双女士凉鞋。
“有客人？”
“额……算是吧。”
凌玲狐疑地眯起眼睛，倒也不打算深究，反正她与这家伙已经没有瓜葛，他的事儿与自己何干。
既然柏星没事，自己便没有驻足的理由，省得这家伙继续纠缠。
“哼！既然没死就算了，走了。”
少女的右手虚空一招，空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蓝色符文，逐渐汇聚成一个圆形魔法阵，一柄银色扫帚缓缓从中落下。
眼看凌玲准备离去，柏星出声道：“等一下。”
少女回身瞥了他一眼：“干嘛？”
“那个，谢谢你来救我。”
“哈？”
柏星挠了挠耳根：“至今为止辛苦你了，玲宝。”
“少打感情牌，以退为进这招对我没用，我已经和别的事务所签约了。”
凌玲就像是看穿柏星似的，面无表情地回复。
只是当她说这话时，她还是扭过了头，没让柏星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望着昔日的亲密搭档，如今正式分道扬镳，柏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些年来，凌玲任劳任怨的在自己手下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干着最辛苦的活儿。
如果有能力的话，柏星也想给她丰厚的待遇，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战斗。
如今对方已经有了更好的出路，或许柏星也该学着那位弹钢琴的乐队女孩儿，故作洒脱的留下一句祝你幸福。
最重要的是，柏星不想成为一个拖泥带水，只会沉浸在过去里的扭扭捏捏的男人。
人嘛，得学会放手。
什么“你不要走”，“你要怎么样才愿意回来”，“我什么都会做的”这类没出息的词儿，柏星是万万不会说的，更不要说下跪了。
绝不是因为已经找了个不要工资，还会开机甲的魔法少女。
绝不是。
呼出一口气，柏星挤出笑容：“行了行了，我还有事，你路上飞慢点儿，别闯红灯。”
本以为依柏星的性子，这家伙指定会对她纠缠不清，没曾想他还挺洒脱，这让凌玲内心颇感意外。
心想着说不定还能看见柏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挽留她的蠢相，可他却如此干脆利索。
倒也不是说她内心希望柏星继续挽留她，就是说不清哪里怪怪的。
也是，这个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她早该知道的。
事到如今，自己又擅自期待些什么呢。
少女自嘲地笑了笑，骑上那杆银色的扫帚，尾端绽出绚丽的蓝光，慢慢悠悠地飞向夜空，逐渐远去。
柏星望向化作小点的凌玲，内心感慨万千，忽然想起什么，随后猛地一拍大腿。
“啊，解约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