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暖光
办公室里的数学老师正在扯着大嗓门吆喝：“喂，顾依柔家长吗，你家这孩子我管不了了，你赶紧来领走吧！”
“行了行了，和个孩子计较什么。”办公室里其他老师打着圆场。
顾依柔蹲在办公室门外，把头埋在胳膊里，无声地流着泪。她现在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曾经被扯着头发，以及那盏茶壶砸到她头上的画面。
顾依柔浑身颤抖着，余光中看见她父亲匆匆赶过来时瞥的她那一眼，眼神中有唾弃也有失望。
她只觉得耳边一阵刺耳的轰鸣，老师同学的声音开始渐渐变远，好像所有人都走了，只把她自己留在了黑暗里。
忽然，有人伸出手帮她顺了顺头发，挡住了那片赤红，是沈临枫，他眼神复杂，但是和别人比起来，有种奇异的情绪。
沈临枫已经现在这里看了她有将近十分钟了，他本来觉得她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大反应这是她个人原因，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应该是不去干涉她的情绪，毕竟沈临枫不知道她的经历。
沈临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她身边守着，但是她每一次微乎其微的颤抖，沈临枫想忽略也忽略不了，其他的东西他不管，也不想管，他只在乎顾依柔现在该有多伤心多害怕。
“没事的，你还是很好看的。”沈临枫喃喃说，顾依柔听了这话，虽然心里依旧不舒服，但她还是和平常开玩笑一样说：“那我在你头上也画个，你要不要？”
她以为沈临枫会无语地剜她一样，然后站在一边不去管她了，却没想到沈临枫很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顾依柔瞬间一愣，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怪，她顿了顿，说：“你认真的？这玩意儿好看吗？”
沈临枫也学着她一开始看玩笑的语气说：“就只许你在头上文一朵花，不许我学你吗？”
顾依柔翻了个白眼：“你家花长在头上，那成什么了？”
沈临枫依旧是看着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目光真挚，刚想说什么，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逾矩了，马上尴尬的抽回手，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顾依柔却没有理会他的道歉，她只觉得心里那份隐秘的情感的张牙舞爪的疯狂蔓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以依旧纯粹的眼神来回复沈临枫。
“零零零——”记忆里的上课铃和现在的上课铃重合起来，沈临枫恍然回神，恰好看见了顾依柔流畅的侧脸。
“那个，同学们，我们现在来学习九年级物理第一册……”物理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手里拿着物理课本，站在讲台上慢慢的说。
沈临枫低头翻着课本，讲台上的老师已经在黑板上画上了一个电路图，窗外八月的风依旧悠扬，缓缓流过树梢枝头。
那次月考，顾依柔因为顶撞老师被罚回家反省三天，正好错过了考试，沈临枫则在那次考试里交了个白卷。
考完试发了成绩，他们班数学平均分全级倒数第一，交白卷的沈临枫和缺考的顾依柔自然又被数学老师嘲讽了一遍，而看到他们一脸无所谓的
样子，又气的她不轻，不过她也不太敢再骂顾依柔了，只得指着坐在后门边沈临枫和其他三个分布在教室四角，数学成绩也是只有二三十分的学生，对着全班同学说：“你们看看你们班里这‘四大金刚’，啥正事也不做就算了，还拉低你们班平均分，真是四颗老鼠屎坏了你们班这锅烂汤！”
身为“烂汤”的其他同学：不是这关我们啥事啊？！
而许潇潇，苏梓瑶这两个和顾依柔关系好的女生经过这件事之后，三个人以许潇潇为首，合伙把数学老师的大圆规和三角板藏了起来，结果许潇潇被发现了，被数学老师骂了一顿，气的她干脆把那些东西扔到了学校垃圾箱里，结果班主任看监控又看见许潇潇拿了三角板，和数学老师联合起来骂她，而气不过的苏梓瑶和顾依柔则趁着一次中午全校断电，偷偷摸摸把班里那个会转头的监控的头掰了下来。
等到了中午，班主任看见掉了头，只有几根电线半死不活连在监控座上的战损版监控，气的在班里发癫，指着全班人骂他们不学无术，正事不干，但奈何又查不到到底是谁干的，也只能骂骂他们泄愤。
不过好笑的是，从那以后，他们班主任就再也没在班里安过监控。
沈临枫一边想着这些含着笑，一边支着头在课本上漫不经心画着圈。
“……那么这个电路中的故障，我找个同学来回答，那个，沈临枫同学吧。”物理老师的声音一下子把沈临枫吓得噌一下站起来。
他看着黑板上的电路图，心道：靠！怎么做啊，讲的啥啊！？他结结巴巴地说：“额，这个电路里……”
老师在一边提醒：“已知小灯泡不亮，你说是电压表的问题还是电流表的问题？”
沈临枫心说：你问我我问谁，我又没听课……
忽然，他听见很小声的一句话：“电……表！”是顾依柔。
“啥玩意？”沈临枫一脸懵。
“电！压！表！”顾依柔压着声音说。
沈临枫这次听清了：“电压表。”不过这次她声音有些大，不光沈临枫听见了，物理老师也听见了，他阴阳说：“沈同学这人缘很好啊，回答个问题还有场外援助，如果你中考人缘也能这么好就行了，而且如果不让我听见就更好了。”
全班哄堂大笑，沈临枫也自觉的滚到了后面站着，顾依柔也没能逃脱，两个人一个站在窗户边，一个站在后门口，老师继续讲着课，没有因为他们停留很久，在后门口的沈临枫偷偷瞥了顾依柔一眼，外面天光大亮，给顾依柔打上了一层暖暖的光粉。
发觉有人在看自己的顾依柔抬起头，正好对上沈临枫来不及收回的目光，沈临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顾依柔耳廓发红，连忙回过了头。
记忆暖光也定格在了这一刻，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