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叔
“早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人。”
“之前不还打那个谁来着吗？好像就只是因为对方多吃了几口菜。”
“要说起来，这事也不能怪他，一开始他其实不这样，直到家里把资源都给了兄弟，并将其送进内城当百将，这才发生了转变。”
“咱外城是个什么情况，诸位也都知道，所以由此而言的话，他也是个可怜人哩！”
“他们家的破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合着他在家里受了气就能打我们？我们挨打也是活该？”
“不不不，我没这么想，只是觉得他可怜……”
“他可怜？你自己就不可怜了？你月俸不过八两，天天都要上城墙拼命，人家呢？人家现在搂着女人不知道多快活！”
“哈哈哈……”
“以我观之，足下已患脑疾，幸好……此病尚无药可医。”
…
随着陆辰所说的事实，十分巧合的被几个人听到，事实的真相，便以它遥遥领先谣言的传播速度流传了开来。
与此同时，正如鲁先生所说的一样，人们并不在乎真相，他们更想看到大人物倒霉。
所以，当真相与大人物倒霉相结合起来之后，消息的传播速度只一瞬间就被拉满了。
陆辰登上百丈高的城墙，遥望处于黑暗中的焦阳坊三关三街，他甚至已经从身旁不远处听到了大声的争吵声。
“若非身处武道大世，我恐怕永远都看不到如此雄伟的城池。”
似这般城墙高达百丈，一个坊便占据五十四里的浩大城池，陆辰只是站着遥望片刻，内心便已对妖魔乱世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别看了，小心看在眼里拔不出来。”
一名中年人来到陆辰身旁，拉过一个板凳坐下，随后摇头感慨道：“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也曾想过有朝一日官居内城，看那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但我等了二十年，到现在也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
话到此处，他看着转过头来的陆辰，无比认真的道：“我们这辈子，没机会了。”
说完，他便深深地叹了口气。
“属下参见伍长！”
陆辰先是抱拳行了一礼，之后方才疑惑问道：“为什么？因为功法，还是因为天赋？”
他想要破局，首先就要获得众人的同情与理解，否则旁人只会觉得他被揭穿了罪行，所以才对黄景龙下手。
这同时也是他说出真相的原因。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切，显然没有那么的容易，最起码也要让人觉得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因此之故，陆辰见到这位伍长之后，并没有亲切地开口称呼李叔，反而还行了一礼。
如此一来，旁人就会觉得他不想连累对方，进而生出同情。
获得同情分以后，他哪怕是向黄景龙开刀，也会有人自发的为他鸣不平。
人心，如刀。
这一点，他在前世想办法逃出甸北之际，便已有所领略，当初……
不说也罢。
“几天不见，你小子倒是跟我生分了，见面都不叫叔了，是怕连累我吧？呵，区区一个豪族子弟，我都不怕，你个小伙子反倒是怕成了这样。”
在宛若热气球大小的驱魔灯的照耀下，陆辰能够清楚地看到，李叔目光当中隐隐闪过的不满之色。
“李叔，我这也是没办法，毕竟黄景龙能给我头上扣罪名，自然也就能给您也扣一顶。”
他连忙变幻称呼，同时认真地解释了一番原因。
“他敢！”
李叔当即瞪大了眼睛，随后站起身来，指着照亮城墙以及城防营的驱魔灯道：
“看到这灯盏没有？这玩意儿当初就是我和你父亲他们一同挂上去的。”
“李叔您忘了，这故事我可是从小听到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陆辰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但就算李叔你们当初为南丰城立下过大功，那毕竟也已经是当初了，而今时过境迁，外城四大城区都已经不被内城的大人物在乎了，他们哪还可能记得这些功劳……哎。”
南丰城外城的东南西北四大城区，原本其实并不存在。
真要说起来的话，而今的四大城区，当初都是妖魔活跃的区域。
后来之所以建立城区，主要是内城人口爆炸，时不时就会爆发一次粮荒，甚至还影响到了一些中小家族。
于是乎，那些明明可以开疆拓土，却偏偏苟在内城歌舞升平的玩意儿们，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不过严格来说，外城四大城区的建立固然和这些高阶武者有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其实是李叔他们这一代人辛勤劳作，挥洒血汗。
毕竟高阶武者即便很是厉害，却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工作全都包圆
不说别的，开垦农田、种粮食、种草药、打造兵器战甲……以及最后建立城防营地，固守疆土，这些事情哪一样也不是只靠几个高阶武者就能完成的。
然而，四大城区建立以后，那些大人物却是将一切的功劳都毫不客气地揽在了自己身上。
之后，更是各种看不起外城区的人。
在他们的影响下，居住在内城区的人渐渐地也便看不起外城区的人了。
平日里，甚至都没把他们当人看待，开口就是护城河里的小鱼小虾，蹦跶一番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此之故，外城的人想要进内城居住，也开始变得日渐艰难。
不光居住，外城的人哪怕只是进内城办事，各种条件也都设置的无比苛刻，一副生怕外城人进去讨饭的模样。
所以李叔才会说，他们这辈子都没机会进外城看万家灯火，更不可能享受歌舞升平。
这些事，陆辰在结合记忆之后很轻易地就推断了出来，不过他却故作不知，为的就是能多积累一点同情分。
而随着这些同情分越积越多，渐渐地便会化作捅向黄景龙的刀，他若能好好利用，将来去杀对方的时候，可能都不用带刀。
“是啊，我们就只是护城河里的小鱼小虾，那些大人物怎么可能把我们放在眼里？”
在这一瞬间，李叔仿佛苍老了许多，话到后来，更是又坐了回去，再没了先前那股意气风发。
坐下之后，他便将话题拉了回来，看着陆辰道：“为什么我们这辈子都不能进内城？因为人家把我们当乞丐，嫌我们脏……”
“他们为什么这么想？”
陆辰抬头想了想，而后一脸天真的问道：“真要是没了我们，他们不就成了我们吗？”
“他们，成为我们？”
李叔眼前一亮，连连点头道：“这话说的好，说的好啊！”
“要说起来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活泛，只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我们这些老东西真是比不了……”
他欣赏地看着陆辰，随后目光陡然一变，猛然大叫一声“小心”，自己更是在一瞬间便握着长枪站了起来。
灭魔枪意！
陆辰在看到李叔目光变化的瞬间，身体便自发做出了反应，在对方起身的瞬间，早已是刺出了一记回马枪。
“刺啦！噗！”
随着宛如牛皮被刺破的声音传来，陆辰只感觉手中的长枪已将身后的东西捅了个对穿。
不过他并没有放松，下意识地又是一挺枪身，保证这一枪能够造成最大杀伤能力。
直到此时，方才回过头。
人立而起的大老鼠，龇着獠牙，嘴里流着涎水，双目虽是一片猩红，却是早已被一记回马枪断了生机。
“这就是妖魔吗？”
看着眼前这只比后世狼犬都要大上三分的巨大老鼠，陆辰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