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还是会每天晨起练剑，一招一式皆是云峥哥哥教我的样子。

他来的书信不多，有时候半载才来一封，却每次都会问我，或是送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或是送来一些好看的绒花。

我最喜欢的是他送我的拿把短刃。

只因我从前告诉他，女孩家其实不一定非要有个定式才算好。

有的姐姐喜欢绣花，有的姐姐喜欢古琴，有的姐姐喜欢文房四宝，这都很好。

我喜欢舞枪弄剑，也很好。

云峥哥哥当时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当时我们坐在桃花树下，他说：“嗯，我们毓儿怎样都是好的。”

我说的话，他都记在心上。

大概就是在一封封薄薄的信纸里，我晓得了自己对他的心意。

偶尔会听到父亲说岭南气候湿热，有瘴气，反贼奸诈，话语里流露出几分心疼。

邵伯父则是说男儿当磨砺心志，以后能和宁毓在一起自然是好，可万一……就算无法和宁毓在一起，也能作为兄长护着她。

静静拎着食盒站在门外的我，心中的泛起酸涩。

我推开门说道：“我不要云峥哥哥护着我！我能舞剑，我的剑法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我会武功，能和伯父军营里的士兵打擂。我也会女工和书画，也能自己养活自己……”

说着说着视线开始有些模糊，我知道这固然不合礼数，甚至丢人，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我想要云峥哥哥回来，不受那酷暑难耐，不去面对奸贼。

“……我只想要云峥哥哥照顾好自己。”

可我也知道，那是云峥哥哥必须去面对的。

他不止是云峥哥哥……

还是邵家子！

更是大梁的士兵，守边卫国，是他的使命。

这世间的人，生来就有属于自己的位置。

父亲，母亲，邵伯父，云峥哥哥和我，都逃不过各自命运的轨道。

……

我行及笄礼那年，云峥哥哥还是没有回来。

阿娘亲自为我梳妆，我带着云峥哥哥送我的新发簪，上面是我最喜欢的桃花。

因为我是先帝亲笔赐名，父亲这些年又镇守边关，履立战功。母亲又出身大族，册封平阳郡夫人。

近几年来各位皇子也日益展露头角，加之皇帝有意立储君。

平阳侯府塞北十万大军，是最让人渴望，也是最让人忌惮的一块肉。

因此我的及笄礼格外盛大，陛下赏了些金银珠玉，宫里的皇后和陈贵妃又派人送了许多布匹珠宝；三皇子托人送来了一副秋雁图，是我最喜欢的那副；五皇子知我善骑射，更是送来了一匹良驹和好弓。

他们倒是挺挺会投其所好，我心里想着。

阿娘看着镜子里的我，眼底有些泛红，声音哽咽说道：

“阿娘现在还记得，你刚会走路的时候，咿咿呀呀的朝我跑过来，还有你小时候磕着了，非得让我抱着，吹吹头才好……如今，我的毓儿也长大了。”

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面上却笑着对阿娘说：“可毓儿永远是阿娘和阿爹的女儿。”

阿娘笑了笑，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看着我说道：

“女子及笄，往后便要议亲了。阿娘和你父亲知道你心仪云峥，那孩子是个好孩子，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为你争一争。”

可世间命运总是如此捉弄，我与云峥哥哥，就像当年那句未说完的话，再也得不到回应。

我们这些人，于这世间也不过是唱戏的角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都有自己的本子，上面写好了词，一举一动都要按着本子来。

一登场，就注定了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