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异类
凯岩城
看来死人无法成为火的薪材？”凯岩城日落塔的一间房内，詹姆冷冷地看着那具被绑着的尸体。
尸体正被燃起的火焰缓缓吞噬，焦黑的皮肉散发出难以形容的恶臭。
詹姆皱了皱眉，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正跳动着微弱的火焰。这火焰像是有生命一般，在他手中跳跃、闪烁，
詹姆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难道只有受人爱戴，才能成为这火焰的燃料？”
他转身走出房间，门外的侍从马克·布拉克斯忍不住瞥了一眼房内的焦尸，心中一阵恶寒。
他觉得这景象不仅恐怖，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马克暗自嘀咕：“难道未来的封君有这种癖好？”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仿佛自己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将要面对的种种可怕场景。
詹姆察觉到马克的目光，冷冷地说道：“你很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吗？”
马克闻言，立刻单膝跪地，低头道：“少爷，我什么都没看见。”
詹姆居高看着他，语气淡漠：“去叫人处理一下这具尸体，别让风声走漏。”
詹姆抬起袖子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还有，让侍女给我准备一件新衣。”
说完，詹姆将身上那件绣着金色狮子的红色衣袍脱下，随手丢在一旁，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
马克连忙点头称是，正准备起身离去，却听到日落塔的楼梯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
一名头发苍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了上来，正是艾登学士。他瞥了一眼房内的焦尸，沉声说道：“我会派人来处理这具尸体。”
詹姆沉默地看着这位为兰尼斯特家族服务了三十年的老学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马克见状，连忙低下头，艾登学士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马克如释重负，迅速离开了楼道。整个走廊只剩下詹姆和艾登学士两人，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静谧中透着一丝压抑。
詹姆终于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你应该就是西境的情报总管？”
艾登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缓缓说道：“聪明的孩子。”
他盯着詹姆，语气中带着警告：“一个贵族可以有很多癖好……”他瞥了一眼房内的焦尸，继续说道，“但不能成为一个异类。明白吗，詹姆少爷？”
詹姆直视着艾登，语气坚定说道：“我没有那种癖好，也不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艾登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是在说这件事，詹姆。”
詹姆眉头微皱，轻声问道：“那你想说什么？”
艾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自从三个月前那件事发生后，你的变化很大。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詹姆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知道，艾登学士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些。
艾登继续说道：“你不该派我的助理去教导那些贵族次子学习更多的知识。这违反了王国与学城之间的约定。”
詹姆挑了挑眉，反问道：“约定？”
窗外的冷风吹进楼道，艾登年迈的身体微微颤抖。他紧了紧身上的长袍，低声说道：“王国的贵族次子们，只需要学习骑士之道和基本的读写就够了。”
“过多的知识只会让他们变得不安分。”
詹姆轻声辩解说道：“我不这样认为。”
艾登摇了摇头，语气深沉说道：“当一个人了解得越多，就越会不甘于自己的处境。”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詹姆，“包括那些平民。”
詹姆沉默了片刻，艾登继续说道：“我不否认，教育能提升他们的素养和道德。”
“但当他们的眼界开阔后，更多的只会是野心——不甘于次子的身份，不甘于平庸的命运。”
“你知道吗？”艾登的声音低沉，“很多年前有一个年轻学士，曾在南方的一个小村庄待过一段时间。”
“那里的村民们原本过着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然而，随着这位学士的到来，带来了书籍、歌谣和知识，村民们的视野逐渐开阔。”
“起初，他们对学士充满好奇与感激，但不久之后，不满情绪开始蔓延。”
“他们不再满足于现状，渴望更多。直到质疑统治他们的贵族，最后的下场就是，那个村庄染上了瘟疫。”
“全村的人被贵族所派的士兵隔离，几年后，村庄里再无一人存活。”
艾登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锐利，“当我们赋予人们知识时，也赋予了他们质疑现有的一切。”
“而这，往往是最危险的。这会打破现有的秩序，让贵族们无法容忍。”
艾登盯着詹姆，语气愈发严肃，“如果你无法满足他们的期望，他们迟早会毫不犹豫抛弃你。这是取祸之道。”
詹姆抬起头，直视着艾登学士说道：“如果我能满足他们呢？”
艾登叹了口气，摇头道：“维斯特洛的秩序已经延续了千年。贵族的封地有限，你拿什么去满足他们？”
詹姆低下头，提问说道：“假如维斯特洛重新洗牌一遍呢？”
艾登闻言，沉默良久，最终缓缓说道：“那你会成为整个维斯特洛贵族的敌人。”
“成为贵族们眼中的异类，即使是西境那些忠诚于你的家族，也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叛旗。”
艾登的话语中带着沉重的警告，“历史上不乏这样的例子。”
“当年，我曾见证你的父亲，泰温·兰尼斯特如何借助雷耶斯和塔贝克两家的反叛之名，以及国王给予的支持，才能将他们全族诛杀。”
“这不仅是一场血腥的屠杀，更是一场政治上的胜利。”
艾登直视着詹姆，语气中带着警告：“连你父亲泰温都只能如此。”
“不要去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詹姆...这是我对你的忠告。”说完，他咳嗽了几声，转身准备离去。
詹姆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问道，问出了埋藏在心中已久的问题：“学城，是不是维斯特洛最大的情报中心？”
艾登的脚步微微一顿，背对着詹姆说道：“是，也不是。学城派往各地辅佐贵族的学士会收集人口、户籍、歌谣和书籍，但这些信息只会被记录在大书库中。”
“学城从不参与政治斗争，也不会为任何贵族提供情报。保持着中立。”
艾登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学城的存在是为了保存知识，而非权谋。”
詹姆追问道：“那你呢，艾登学士？你是忠于学城，还是忠于兰尼斯特？”
艾登缓缓转过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容。
艾登伸手抚摸着詹姆的金发，轻声说道：“我忠于兰尼斯特，但这不代表学城的态度，詹姆。”
他深深看了詹姆一眼，语气中带着深意说道：“你是个特别的孩子，有很多想法。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艾登顿了顿，仿佛看透了詹姆的内心，低声说道：“若想让世人敬畏你的名字，就先让它成为一则寓言——要么完美无瑕，要么让人恐惧。”
詹姆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位老学士。
艾登也不再多言，缓缓转身离去，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