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葬礼
【C.E.65年,阿灵顿国家公墓】
这是晴朗的一天。
波托马克河的河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流淌闪烁着银色的光芒。
西岸,是阿灵顿国家公墓,与林肯纪念堂隔河相望。
这里绿树成荫、生机勃勃,一片祥和、美好。
最重要的是,安静。
能长眠在这里,或许是对为大西洋联邦倾尽一生的人而言,最好的结果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身着黑色西装、黑发棕瞳,面容冷俊的年轻人这样想着。
他的面前,是墓坑,和洁白的大理石墓碑。
他叫范永仲,是范永庭引以为豪的儿子。
他单膝下跪,轻轻地将自己手中的花,和哈佛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扔进了墓坑中。
“如您所希望的那样,我被哈佛大学录取了。”
他轻声说道。
“我拜托卡德鲁斯先生和加百列叔叔隐瞒我的身份。我不想因为是范永庭将军的儿子才被录取,我只想做到我能做到的事情。而我做到了,父亲。”
“但您为什么走了呢,为什么都没来得及等我一下呢。”
望着雪白的大理石墓碑上刻着的三颗将星、逝者的姓名、生卒的年月。
“追授中将,追赠荣誉勋章、空军十字勋章、功绩勋章和杰出服役勋章……人死了,却拿到了生前没拿到过的荣誉,这算是什么呢?”
范永仲不明白,思绪万千的他想不明白。
正如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出那样的意外一样。
在他身后,是与他一样身着黑色丧服,致以哀悼的人们。
他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啜泣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他熟悉的也有他所陌生的,那大概是父亲曾经帮到的人吧?
他们哭了。
为什么我没有哭出来?为什么我流不出泪?
他质问着自己。
没有任何回应。
仪仗队举枪朝天,鸣枪三响。
【……愿你的灵魂安息】。
神父在之前讲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他只听见了这最后一句。
他想起了之前某位他不认识的叔叔对他说的,父亲死亡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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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本来是要从哥白尼坐客机直接抵达肯尼迪航天中心的,但是有人中途给了他一封信。没人知道那封信写了什么,只知道你父亲看完以后脸色非常难看,立刻选择改道直奔巴拿马的空军基地。】
【下了客机之后,在原墨西哥地区,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袭击了你父亲的车队。难以置信,这帮家伙武器十分精良,轻重机枪都有,他们后续的增援甚至还带了无人机!】
【你父亲带着幸存的士兵们且战且退,跟这伙儿人缠斗了大概五个小时,弹尽粮绝,你父亲让其他士兵们撤离此地去呼叫支援,他自己带着两个志愿者继续与敌人缠斗。】
【难以置信,撤离的士兵们没有受到一点攻击,无人机都没有向他们投弹!】
那位叔叔谈到这里时,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士兵们跑到基地叫来了支援,却只在一栋废弃小楼里发现了你父亲和两名士兵的尸体。检查发现,另外两名士兵身中数枪,但你父亲……】
他看着范永仲,努力想要继续说下去,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能坚持住,请说吧。】
范永仲轻声说道。
【……你父亲,他,肩膀和腹部各中一枪,但那并不致命。真正致命的,是从后脑贯穿的一发步枪弹,根据现场检验……】
【是处决!】
闻言,范永仲的右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那两名士兵中,有一人身上带了一个小型录像设备,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破坏,里面还保存有从你父亲遇袭到武装分子杀害了你父亲后撤离的完整影像。】
【你父亲到死都没有低头!哪怕是打光了最后的子弹,他也没有屈服,拔出匕首接着干那群混蛋!但是,那伙人开枪打伤了他,他被按住跪在地上,被那帮畜生顶住后脑勺枪杀了!】
【他到死都没有低下头!】
范永仲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用力扶住桌子,坐了下来。
【录像里,有那伙人身份的线索吗。】
他轻声问道,得到的却是对方连连摇头。
【他们打扮的就像是墨西哥地区的武装卡特尔,脸都蒙住了,根本看不出是谁!武器基本上也都是那些老式家伙,但是……杀死你父亲的那把枪,经过鉴定,那把枪是卖到了PLANT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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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ANT?”
看着眼前不断填土的坟墓,范永仲心中默念数遍。
这是那群调整者的报复吗?为两年前的恐怖袭击复仇?
那为什么明明有的是武装卡特尔的武器,却偏偏要用一把能查出是PLANT购买的枪杀害父亲?
而且,父亲的行踪是怎么泄露的?那封匿名信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以至于让父亲临时改变了行程?
范永仲觉得这些谜团像是浓雾一样将他围住,又在一点点地变成绞索,随时准备勒在他的脖颈上。
正想着,身后走过来两个人。
一转身,加百列叔叔和一个看上去有点眼熟的金发青年走了过来。
那绞索勒脖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请节哀。”那名青年抢先开口道,“范叔叔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谢谢,”范永仲道谢,但又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
“是我啊,亚兹拉尔!”金发青年笑着伸出手来,“穆尔塔·亚兹拉尔,五年前在你的生日会上我们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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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兹拉尔?亚兹拉尔财团?
范永仲的眼睛微眯,但还是微笑着伸出手握住。
他可太熟悉了,有名的反调整者反到魔怔的财阀家族。
蓝波斯菊那群疯子背后最大的金主。
同样是军工复合体,其他人想的是怎么让争端激烈点好给两边卖武器,他们想的是怎么让争端激烈点好干死调整者。
军工复合体里被蓝波斯菊思想反向洗脑的典型案例。
穆尔塔的手抖了一下,像是想要抽出去,然后又停止了动作,但是手还是很僵硬。
范永仲松开手自然垂下,只见穆尔塔的手微不可察地在裤腿上蹭了蹭。
“……这家伙,就这么厌恶调整者吗。”
心里嘀咕了一下,范永仲转身向加百列问好。
“多谢您帮忙打理父亲的丧事,加百列叔叔。”
“你父亲就像是我的亲兄弟一样,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加百列拍了拍范永仲的肩膀,说道“永仲,你父亲的遗嘱已经在律师那边找到了。”
“谢谢,您说就行了。”范永仲深吸一口气,“我能撑住。”
“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庄园的土地、房屋,以及房屋内的一切都将由你继承,还有他所持有的海伯利安集团全部股份也都由你继承,换言之,你现在是安纳海姆电子工业集团和范氏财团的最大股东。”
“以上这些财产包括他的其余财产由他名下的安纳海姆慈善基金会代持,由我负责监督,等你满十八岁后正式交还与你。”
“谢谢您,加百列叔叔!”
旁边的穆尔塔看着这一切,怪异的笑了笑。
“还有就是,你父亲有一份特别遗嘱。里面的要求是,在你能够继承他全部的遗产后,由你代表你们家族成为理事会理事。”
“理事会?”
“或者应该说,是我们这些真正掌握财富、站在世界顶端之人的理事会!”穆尔塔骄傲地抬起头斜眼看人,说道,“我们就是理法,LOGOS!”
“而你,在有资格继承范叔叔的一切后,就有资格与我们并肩了!”
他摆出了一副“凡人,还不顶礼膜拜”的架势,看的范永仲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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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的家中。
范永仲醉眼朦胧的醒来。
眼前是漆黑一片的房间。
明明是上午十点,但是房间里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窗帘挡住了一切亮光。
一切变得熟悉,而又陌生。
因为父亲不会再回来了。
范永仲瘫坐在沙发上,手边是一瓶瓶的酒。
他,不会再回来了。
他再也不会一边喊着“我回来了!”一边迈进家门了。
他再也不会拍拍自己的肩膀说“好小子,干得漂亮!”一边拿出自己喜欢的阿斯拉达模型说“这是礼物,要珍惜”了。
他……
范永仲一遍遍地回忆着童年与父亲的点点滴滴,生怕忘记哪怕一分。
回忆总是格外美好。
“特别是当你永远失去了什么东西的时候。”范永仲这样想着,再度拿起瓶子喝下一口酒。
他的视线再度模糊。
“怎么好像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是我幻听了吗?”
不对……这声音,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