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路明非没有选择去卡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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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好久不见

路明非忽然记起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当时那个长相颇有些帅气的面试官叶胜也问了他几个类似的问题。

比如你相不相信外星人,相不相信超能力。

现在芬格尔突然问他相不相信龙......

“你们卡塞尔学院的人莫非都是神棍?”路明非吐槽,“上次面试也是问这种问题。”

“也许吧。”芬格尔翻了个身,“这世上从来不缺神棍,因为痛苦的人太多了,神棍骗他们说只要翻过这座山趟过这条河就能到达天堂,那里没有悲伤没有痛苦,那里流淌着奶和蜜,可他们永远也到不了,因为这条路没有终点。”

“那为什么还要去?”路明非问。

“因为已经身处地狱,于是往哪儿走都是天堂,哪怕到不了天堂,有这么一个幻想也是好过的。”芬格尔说。

“没想到师兄你看起来废柴,实际上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路明非感叹,“当初也是拿这种话骗小姑娘的吧?”

芬格尔从上铺一跃而下,穿上人字拖,打开宿舍门,临走之前颇为风骚地说了一句:“神棍不需要爱情。”

路明非以后回忆起之前的人生,常常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在这一天开启全新一幕的。

这天晚上学校开迎新晚会,其实叫音乐节更贴切些,在运动场草坪上搭一个舞台,由学校各类社团的成员上去表演。

所有大一学生都要去,辅导员说不去就扣分,实际上扣的哪门子分谁也不知道。

更高年级的学生只有少部分人会去看看热闹,其他人当然不会浪费这么美妙的夜晚,与其坐在操场上看无趣的表演,为什么不去酒吧或者网吧浪费人生?

这次迎新晚会本来与芬格尔无关,但路明非说所有的新生都会聚在操场上,他立马一拍大腿说这是天赐良机啊。

路明非一看他那个眼神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推销校园卡和驾校。

晚上大家聚集在草坪上,按班级划分区域,操场周围竖着几盏射灯,灯光强烈亮如白昼。

舞台上乐队成员们卖力表演着,台下观众有的在听歌,挥着荧光棒,有的在聊天、吃东西和闲逛。

路明非看到了芬格尔,他仍穿着那身夏威夷风格的衬衫短裤,辗转于不同的女生之间。

说起来他真是个社交方面的天才,只可惜他的目的性太强了,很多人一看到他从裤兜里掏出来的校园卡就立马色变了。

全场嗨翻,群魔乱舞,路明非打开手机,没有一条消息。

后来下雨了。

这是秋季罕见的暴雨,下得如此迅速又猛烈,所有人都在露天,衣服头发全都湿透了。

舞台上那些歌手一开始还在坚持,但什么都听不清,雨声盖住了一切,后来越下越大,他们干脆抱着吉他全都跑了。

片刻之后,草地上浸满了雨水,蹦一下水能溅三尺高。

喇叭里传来让学生们保持秩序的声音,但没人听他的,这些都是刚刚挣脱束缚的学生,暴雨让他们自由了。

操场上陷入混乱,学生们四处奔走,跑、跳、大声说话和呐喊。

不知道怎么那几盏射灯的电源被切断了,运动场上一下陷入了黑暗,黑暗加剧了混乱。

路明非有点儿害怕了,他跟着大部队朝门那边走,运动场只有一个两米宽的小门,而此刻困在这里的有几千人,这么多人要通过这个小小的门走出去,可想而知有多困难。

人群前面排成队,后面则大批大批坠着,就像扎了一个小洞的水球,水滴争先恐后地逃逸。

雨滴浇在路明非脖子上,世界就像一片洗碗池,他是其中一个盘子,被其他盘子夹着,进退两难。

路明非忽然在运动场上方的看台处发现了一个女孩子。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站在雨里,扬起脑袋伸开双臂,像是接受赐福,又像是在和整个世界拥吻。

路明非用力眨眼,抹去额头上的水渍,他视力很好,玩星际争霸总能迅速发现敌人的任何动作,现在他能百分之百确认,那就是诺诺。

她好像在呐喊些什么,但没人能听清,她开始在看台上奔跑,仿佛末日前的最后一舞。

路明非开始焦急起来,他一边排队一边盯着诺诺,生怕再次错过,有那么一瞬间路明非想立马放弃排队,然后疯了一样跑到看台下面。

但那无济于事,看台的入口在运动场外边,而它本身有三米高,诺诺在看台的最高点,就算路明非跑过去,诺诺也发现不了他。

出现了一些差错,前面有人摔倒了,队伍陷入了混乱,更多的人摔倒了,老师模样的人大声呐喊不要着急,停下,快停下。

但雨声遮掩了喇叭声,队伍后面的人听不见,仍然继续往前走。

于是情绪像炸弹一样炸开了,人群失去了控制,队伍开始溃散,人们涌向出口。

那简直像是一场灾难,前面的人像淤泥一样拥堵,后面的人则奋力向前挣扎。

人们咒骂着尖叫着,路明非被挤在无数个脑袋中间,死死地盯着看台最高处的人影,他感觉自己成了罐头里的沙丁鱼,一寸寸向前挪动。

最后路明非的视线被人群淹没,他大喊着诺诺,可是得不到回应,他再次错过了她。

就像梦魇中的场面,此后路明非每次和诺诺告别都会有类似的惶恐,那感觉就像深陷泥沼,万劫不复。

最后路明非终于挤出了体育场,他用力呼吸了几下便朝着看台飞奔而去,可等他上去诺诺已经不见了,看台上一个人都没有,有的只是一排排淋湿的塑料椅子。

他在看台上坐了不知道多久,等到雨已经停了,才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去到食堂,趁档口关门前打了一份饭菜,坐在角落里吃着。

他坐下还没两分钟,一只手抓着一份餐盘忽然出现在他对面。

两人相对而坐。

路明非眨巴眼睛,对方那双灵动飞扬的眼睛和暗红色的长发熟悉得让人惊喜,耳朵上四叶草形状的吊坠当啷作响,仿佛在传递美妙的迅音。

“哟,几个月不见,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啊?”诺诺打量了路明非两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