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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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初入长安

经过数日奔波,途经晋城、河内、洛阳、渭南,跨过黄河、渭水,走过一千余里。

终于!在七月三十日看到了长安城的影子。

趴在马背上的卢承康已经直不起腰来了,他本来以为自己入城时应该昂首挺胸,却没料到竟成了这样。

马驰趴在马上昏昏欲睡,这几天他们加起来不过睡了三四个时辰,说来也是奇怪,曾四好像一点事没有。

大概是曾四已经习惯了这种不休息的长途奔袭吧。

卢承康想询问一番有什么缓解疲劳的窍门吗,可话到嘴边,却连说出的力气也没有了。

“隆…隆”鼓声从城中传来,城门随着鼓声依次开放。

城门外的路中聚集着几十支马队、驼队,他们眼见城门敞开,便立刻喧腾起来,车夫扬起牛皮长鞭驱车而动,一旁的伙计清点着货物数量,吵吵嚷嚷,口中还喊着不知名的方言号子。

队伍排了老远,卢承康也准备到队尾去,没想到曾四却招呼二人跟着他走。

队伍的前沿,曾四找到了一队胡商,与队伍的首领,号称“万国通”的胡汉杂交于雨熟络得交谈过后,便让卢承康一行插入商队中。

卢承康好奇询问,得知于雨随母性,是四国混血,精通多国语言,专跑河西走廊这条线。

“还是个语言天才。”

关吏们左手持簿,右手持笔,挨个盘查着“过所”的记录与货物能否对上。

于雨的商队没大问题,签下了入城的保证。

而后边货物对不上的商队可就不好办了,他们没想到长安的关吏这么死板,连贯用的送礼一招都不管用,不管开出多大价码那关吏都不为所动,反而还要以“扰乱治安”抓捕自己。

至于他们后边是如何解决的,卢承康就不得而知了。

恢弘的大街横跨东西,自春明门可直达太平坊。

街边店铺基本都已经点亮挂在门头上的灯笼,开门揽客。

道路的边缘有人行道,被设计师用槐树与主路隔开。

人行道上多是穿着朴素的村民,赶着大早将自家多余的粮食背到东市。

他们通常不会卖成钱,而是换成粗布,或是找工匠制造些工具,比较富裕的,还会换点糕点带给家人品尝。

来到太平坊,卢承康随意找了家旅社小睡了一个时辰。

恢复了些精神,他找到店里的伙计要了两桶热水,到后院简单洗了洗身子,随后换了身深色袍子,戴了顶素色帽子,这都是奔丧规定的服装。

袍子从范阳带来,还没穿过,现在上边还留存着淡淡的檀木香。

从旅社出来天已经亮了,阳光一下子打在脸上一下子让人不能适应。

这时曾四从身后叫住卢承康,道:“卢郎,我该走了,长安城的旅社太贵了。”

卢承康回过头来,想说点什么煽情的话,可到嘴边还是算了吧,便说道:“一路顺风!再会。”

街边四处都可以看到卖食品的摊子,卢承康随便去了家卖羊汤的铺子要了两碗羊汤五个饼。

羊汤可真都是汤,连点碎羊肉都看不见,不过好在价格不算贵,配五个饼也差不多能吃饱。

卢承康这人就是这样,山珍海味能不贪嘴,残羹剩饭不挑剔,在这个粮食价格和绸缎相当的年代,能吃上碗羊汤也算是富裕人家了。

吃完后,看了看天色,应该差不多了,随后卢承康掏出最后的十几钱置于碗下,整理了衣服,敲响了斜对面的宅门。

“您找哪位?”从窗口探出个脑袋说道:“有无凭证?”

卢承康从怀中掏出封信,双手奉上,并说道:“范阳卢承康,找卢承庆。”

门房没回话,先是仔细看了遍信件,随后又把纸举到空中,透着阳光辨别角下私印真伪。

放下信件后,说道:“您等着,我叫人去通报。”

片刻过后。

宅门从里边推开,走出的人令卢承康有些惊讶:“大兄!你怎么亲自出来了?”

“九郎不远千里来从范阳赶来,还不值得我出来迎接?”卢承庆拉着卢承康手说道:“相隔数年,我们兄弟终于又相见了!”

“大兄,伯父他…”

卢承庆更快开口,堵住卢承康的话:“走,先进去。”

卢宅在太平坊南门东侧占据了整坊十六份中的一份,是个不严格的三进院,按前世的单位来计算的话能有两万多个平方。

院内共计五个堂屋,由南向北分别为:前堂、中堂、后堂、北堂,在东南隅的园林池沼中还有间北堂,平时在那读书、作诗总会有新灵感。

能住上这种体量宅子的主人都是长安城的勋贵,而且现在是武德八年,这些勋贵还基本都有从龙之功,一些不重要的礼法也限制不到他们,所以堂内斗拱、藻井层数越多余好。

卢承康从左边大门进入,绕过屏蔽来到二进院,自西侧台阶步入堂内。

这些流程他再熟悉不过,毕竟刚刚才经历过一遍。

堂内摆放着大量灵座,因为唐人开明,所以供奉的东西不局限于食物、酒水,还有诗文、悼词、服饰,甚至还有床垫子。

因为士大夫普遍都要停柩三月再下葬,所以棺椁四周围放置了一圈炒熟的谷物和冰块用来防虫、防腐,棺上盖了一层缯布防尘,用来记录生平事迹的明旌长八尺,置于棺木旁,这显然是经过了大敛。

卢承康来到灵柩东边双膝跪地,面朝西放声大哭,尽情地输出悲痛之情。

毕竟自古以来默许的规定就是哭得越响越孝顺。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卢承康掏出手巾抹掉眼泪,走出灵堂。

堂外卢承庆见卢承康出来,赶紧扶住了他,还说道:“九郎,不必太过悲痛。”

卢承康点点头,遗憾地说道:“听闻叔父病重我就准备立刻赶往长安,却没料到出发前祖母突然病逝,还是没能见到叔父最后一面。”

“哎,世事无常,父亲病逝前还曾挂念着你。”卢承庆道:“他跟我说你是族中年轻一代有能之人,要担负起重任,最重要的是约束好自己,不要被族中小人左右。”

“真是没想到叔父在最后一刻还能想到我。”卢承康道:“我幼时生过场大病,叔父还曾为我取名‘承康’寓意我身体健康,当时他还承诺待我及冠时为我表字,如今却再也等不到那一天了。”

卢承庆还想说些什么,但犹豫一番,没说出来,于是他话锋一转说道:“如今距父亲下葬的日期还有两月,九郎一直住在旅社也不方便,不如搬进宅内?”

卢承康没有推辞,说道:“多谢大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