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间攒劲的活动
夜色正浓，暮鼓声影响不到平康坊。
坊内的人们基本都吃完饭，从中走出，开始下一场娱乐活动，这个时候，南中北曲就该爆满了。
卢承康看着道路上的满街灯火，一时分不清路了，停在路中间被人群裹挟着向南曲涌去。
主路旁分支小道通向各处院落，卢承康发现其中一家汇集的人员最多，便凑上去看看能不能问到路。
靠近后才发现，小院名叫善洁小院，院内安静得很，只有丝竹声传出。
“麻烦问一下，这小院的生意为何如此红火？”
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卢承康：“你没听过善洁小院的名号？你是万年县本地人吗？”
“不是，我是河东人，初次来长安。”
“那就对了。”那人神色恢复正常，耐心解释道：“这善洁小院奇就奇在‘善洁’两字，据说里边的姑娘都是善良之人，遇到灾年还会捐出粮食，洁字说明他们只卖艺不卖身，就算高官、才子都得遵守规矩。”
“您知道这么多，看来您是常客喽。”
“不，我还未曾进去过。”
“那您可以…”
“可以，我可以带路，只需让我听一曲，喝杯茶就好。”那人忸怩的说道：“若是能摸摸小手，吃一吃那就更好了。”
“不是，我说您可以让下路吗？”
在那人艳羡的目光下，卢承康走近，随意翻开了一牌子。
很快，就有一女婢开门。
女婢打量着眼前的俊朗面庞：“您…您是初次前来吧。”
“对，请问能进院中说吗。”卢承康受不了后边那人像是寻找猎物般的目光，透着门缝往里头瞅。
女婢也注意到他：“您进来吧，马匹先在那就好，我让人带去马厩。”
卢承康从马上卸下郑仁泰，扛在肩上，走进院中。
有几处房间已经在接客了，薄薄的屏风打上灯关，看见房间内扭动的影子，令人浮想联翩。
卢承康在院中的石凳坐下，环顾四周，问道：“这里有椅吗？”
女婢点点头：“有，我给您拿。”
郑仁泰被按在椅上，女婢拿来壶倒茶，虽然郑仁泰已经醉倒，但她还是倒了一杯。
“需要我给您介绍吗？”
“不用了，不是我需要，是我身旁的好友。”
“啊，这…”女婢犹豫道：“麻烦您稍等。”
女婢跑到后院，叫来了假母。
卢承康看到假母就眼前一亮，接近二百斤的体重装在五尺多一点的身高里，显得颇为…雄壮，也可以说是雌壮。
总之她哪里都是壮大的，整个人像是扩大版。
“这位郎君，你这位好友恐怕不行吧。”
“无事，夜晚有个地方留宿即可。”
“那好，您有中意的人选吗？”
“我看你就非常不错。”
“啊，我吗？”假母的笑容压抑不住：“只是我年老色衰，怕是无法……”
“无妨，我这位好友，自幼缺少母亲的疼爱，连儿时母亲的奶水都未曾尝过一滴，导致他现在就喜欢年龄大的，韵味十足。”
假母低头看了看自己肥硕的身躯，又看了看郑仁泰，发现他虽不及另一位俊朗，但是也算帅气，便咬咬牙道：“多年没经历了，我尽量。”
假母唤来两奴仆，将郑仁泰架入房中，随后她看向卢承康道：“郎君，你不留宿吗，可以为你弹曲，跳舞，就是对饮也可。”
卢承康恶寒的抽出被假母抓住的手：“不了，吾好男风。”
膀大腰圆的假母一听，果然没了兴致，脸上的笑容从发自内心转变成了虚假的装扮。
与其费劲的解释一堆，不如编造谎言。
“对了，高漕在你这存了钱是吗？”
“是有，有不少呢。”
卢承康从怀中抽出那日高漕给的凭证，给假母看了一眼道：“高郎君说了，我这位好友的一切花费都从他的账出。”
……
卢承康从南曲出来向平康坊北门走去，远远的看到善洁小院门口遇到的那人，身后跟着一群好像甲士正在等自己。
“何事？”
“已经宵禁，为何还不归家？”甲士走上前盘问。
“你没看到我正在归家。”
“报上你的姓名和住址，我要核实。”
卢承康没搭理他，平康坊那么多人，为何专门找自己的事，肯定有人从中做梗。
怀里直接掏出那日剩下的辑贼文书，卢承康挥手示意甲士凑近。
甲士谨慎的看向文书，灯光一照，就看到鲜红的东宫印章。
“火长仲树向您报到！”那人横刀一立，行了军礼。
“你差点坏了大事知道吗！”
“抱歉，我受到了小人蒙蔽。”
“罢了，这件事不许与任何人说，要保密，还有，那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甲士冲过去一个正蹬把那人撂倒在地：“拉走！”
其余士卒不敢多说，按命令办事，甲士转头又行一礼，怒气冲冲的走进漆黑的小道。
小道之中，只能听到越来越远的，诸如“还我三百钱”，“我只是想吃一次有什么错”之类的话。
卢承康看着手中的文书，发现对付官府的人还是很管用的，但不能常用，被发现就不好了，果断收好。
走出平康坊，大街上空无一人，卢承康延路回到永兴坊。
忽然回想起，冯立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入睡，再去叨扰怕是不好，便随意找家旅社住下。
……
日升，厚重的宫门前，伫立着肃穆的人群。
紫朱罗袍，饰玉佩金，嫣红姹紫，金光翠绿，随着宫门缓缓打开，紫袍先行，朱袍后行，在阳光的照耀下，金丝绸缎彩袍，蹄型铜质带扣，乌皮六合靴踏地声铿锵有力，唯一看着朴素的配饰只有头戴的“平头小样”式头巾。
站在他们身后的卢承康静静的注视着，待他们走进，卢承康转身离去。
“我何时才能上朝啊。”
今日是朝会日，卢承康在景风门等到了冯立，送他到宫门，现在则该去军府了。
军府还没有多少人前来，只能看到零星的卫士巡逻。
他们见到卢承康，也都恭敬地打着招呼，俨然当成了上司。
想想也是，秘书的官职不高但权力大，领导不在时，就会由秘书来代为执行，卢承康现在都可称作“副将”了。
卢承康用钥匙打开了冯立的办公室门，先检查一圈，发现与昨天离开时没有不同，于是他唤来了奴仆，清理地面和墙壁。
刚冯立让卢承康去趟军营，将损坏的弓弩送到弓弩署维修。
奴仆打扫完房间，卢承康出门跨上马匹，前往军营。
军营中的一切后勤都归卫大管辖，他接过卢承康递来的文件，看了两眼笑道：“早就听闻冯将军换了一位新秘书，能力强，脑袋聪明，今日一看果然如此。”
“弓弩什么时候运送，弓弩署他们通知是今天送过去。”
“没问题，等士卒操练完毕，我立刻让他们装车，拉到弓弩署。”卫大道：“以后这种事无需通知我了，你看着办就行，那些小吏们随意指使。”
“好。”卢承康笑着点头，但他可不会真去做，卫大掌管后勤，是中郎将的嫡系，自己属于冯立嫡系，还是按规矩办事好。
通知完一切，卢承康来到了宫门等候，这时候该下朝了。
冯立出门后，卢承康递上了热茶：“将军，您交代的事情做完了，现在回军府吗？”
得到同意后，卢承康在前开路，回到了军府。
“承康，你今天算是正式成为朝中挂名的流外官了。”冯立坐到位置嘱咐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不会犯错，但当军府的秘书，还是有几项你要注意。”
卢承康坐好，仔细聆听，手中也准备好笔记录。
“其一，你要协助我完成朝廷下发的命令，可也以提出你的意见。其二，要完成我给你的任务，比如文件的提交、接收、传递还要注意保密。其三，要安排我的工作，挤出时间，当我反思错时，你也要指出，以免酿成大祸。”
“我明白。”卢承康想到他住处的问题，于是问道：“将军，我是否该搬出宅，另寻住处。”
“嗯，按军府规矩说是这样的，但我向太子请示了，你再住下也无妨。”冯立道：“我对你的要求应该清楚，不要仗着我的名头办事，不要欺压百姓，对于军府的同事和睦相处，别以为当上我的秘书就高人一等。”
“我明白了。”
卢承康走出房间，来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当秘书也挺好的，起码有自己的工位。”
下午军府要召开总结大会，冯立需要上台发言，卢承康得赶在上午将发言的稿子准备好，再拿给冯立修改。
写材料比较烦琐，要对军府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还要有基本的文学功底。
卢承康刚上班半天，军府发生的事他一件也不知道，根本提不出什么意见和指导。
正巧，和卢承康有过一面之缘的赖主簿来找冯立汇报工作。
“卢秘书，冯将军在吗？”赖辟右手拿着一沓文书，左手将一小盒递给卢承康：“家里夫人自己作的香囊，卢秘书升职，我也没甚好送的。”
“您进去吧，将军现在有空，不过只能待两刻钟，将军稍后还有安排。”卢承康接过小盒，笑道：“那我就收下了。”
虽然不是多贵的东西，但人家毕竟有这份心意，能记得自己。
等赖辟进去后，卢承康掏出一小册子，记录下送礼的时间，地点，任务，数量等，礼可以收，但一定要记录，等领导问起时可以及时开脱。
两刻钟后，赖辟卡点出门，早就在外等候的主事立刻进门，每次朝会一开，他们就得忙起来。
“赖主簿，您有时间吗？”
“卢秘书有什么安排？”
“不是将军，是我的一点私事。”没等赖辟回答，卢承康先说道：“我初来乍到，不了解最近军府的工作，将军让我写个文稿，我没参考写不出啊。”
“原来是这事。”赖辟想了想，说道：“我整理一份，你中午去拿。”
“好的，多谢赖主簿。”
一个上午，卢承康接待了十七八人，都是来汇报工作的，就连茶都煮了两锅，茶叶都快要见底。
不过卢承康的收获也不小，听过这些前辈的指导后，卢承康也对大唐官场的作风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中午的饭堂人山人海，士卒小吏们都拿着饭盆排队打饭。
当然，身为五品官的冯立有奴仆送来，卢承康也就跟着沾光了。
中午的饭比较简单，三荤三素，卢承康端着托盘敲进冯立房门。
冯立依然在工作，摆弄着桌上的文书，卢承康不敢打扰，轻轻的将托盘放在另一侧的桌上。
“将军，中午我能请个假吗。”
冯立也没问原因，直接同意，在规定时间回来就行。
十一月天气凉，卢承康披上皮袄，打问到了赖辟房间。
赖辟正吃着饭，看到卢承康立刻放下饭盆。
“赖主簿，打扰你了。”
“不打扰，我吃完了。”赖辟掏出两张纸，上面详细记录着近日军府的计划和发生的事：“看看可以吗，不行我和你口头说。”
卢承康拿起后，粗略一看，便由衷地表示感谢。
“没问题就行。”赖辟又拿出一盒茶叶：“上午喝了你的茶，这还你一盒。”
“这…我都请您帮忙了，怎么还能再拿东西。”卢承康推辞道。
“拿着吧卢秘书。”赖辟看卢承康收好后，又说道：“咱们都是同僚，以后将军那边有什么事还望卢秘书能告诉一声，让我也有个准备时间。”
“不违反原则，我会事先通知的。”卢承康刚就猜到了赖辟有事求于自己，做官就是如此，互相麻烦，才能越来越熟悉，多个表面朋友也比多个敌人好。
刚刚见底的茶叶，又得到了补充。
得到材料后，卢承康抓紧赶回房间，材料下午就要用，自己得加速了。
卢承康从座位旁边的柜子中翻找出前任的稿子，认真研究一番，确实写得不错，怪不得人家能晋升呢。
稿件的重点还贴心的用朱笔圈出，可节省了卢承康不少时间。
稿子催得急，卢承康也顾不上吃饭，埋头就开始写。
这时，前世积累的经验就开始发挥作用了，拿回来的两张纸被卢承康删繁就简，分解成大大小小好几块。
卢承康先按照会议重点、报告看法、会议评述、展望未来四个方面写出一份初步的大纲，再按照冯立果断、文化高的喜好和特点填充进内容。
最终，只要不偏离大唐的发展计划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