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2.Memories of Kindness
“雨，还没停呢......”
时纤尘伸出了一只手，接着从屋檐滑落而下的丝丝雨水。
“看上去是越下越大了。”
陈远无奈的耸了耸肩：“今天估计是回不去了。”
“那就只能住酒店了呢。”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时纤尘忽然笑了起来：“这附近的酒店我在来之前就查过，倒是有不少环境不错的。”
“......”
沉默，陈远将目光放到时纤尘的脸上，与她对视着。
“......”
时纤尘低下了头，回避了他的视线。
“时纤尘。”
看着她的动作，陈远开口了。
“我并不清楚在其他的时间线里，我和你的感情是怎样的，是真的‘恋人’？还是说其他的什么关系，但现在，我和你认识也才一两个星期的时间。”
“嗯。”
时纤尘的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的，是我唐突了。”
“抱歉，我没有训斥你的意思......”
陈远低着眉，声音平静：“感情这种东西是需要培养的，至少现在的我，我认为我和你是并不合适的，所以.....”
“陈先生——”
时纤尘打断了陈远的话语，她抬起了头，与陈远对视着：“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还是不要再让我多听一次了。”
“行......”
陈远移开了视线，重新聚焦于远处的雨滴。
“......”
“......”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果然说这种话还是让对方伤心了吗？’
陈远有些懊恼的望向已经挂上了点点银光的夜幕。
陈远并不想让时纤尘感到伤心，这是人之常情，试问要伤害一个对你百依百顺，一切为你着想的女孩，这件事情，陈远是很难做到的。
或许就是他优柔寡断吧，可以的话，陈远想用一个更加完美，更加柔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他想不出来更完美的解法......事到如今，也就只能用“现在不拒绝，以后对方只会更加伤心”来劝慰自己了。
如果真的同意了，那才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
“陈先生。”
终究，还是时纤尘打断了寂静，她如此说道：“我知道，您的观念，您的想法，这些事情您之前就已经跟我说过无数遍了，我的观念，我的想法，也早已经跟您说过无数遍了。”
“......”
陈远无言。
时纤尘的观念，时纤尘的想法，还能会是什么？
他又不是什么动漫中的“迟钝男主角”，这一点就算是通过现实中的日常相处都能感受的出来：关于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以及那夹杂在每一句话语当中的亲昵。
“陈先生，您之前问我‘你为什么想要成为魔法少女’，我现在可以告诉您那个答案。”
时纤尘的声音在雨夜之中，无比的清晰：“我只是想要拯救您而已，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成为魔法少女的答案。”
“拯救......我？”
闻言，陈远略显惊讶的抬眼：“拯救我？你......”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个回答，乃至于我成为魔法少女的原因......也是因为您。”
她打断了陈远的话语，如此说道：“因为是您救了我，但是现在的您是不会记得的，因为这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拯救’，这就是你成为魔法少女的本心吗？”
陈远与白发的少女对视着：“不是为了拯救他们，只是为了拯救他？”
“没错。”
时纤尘的表情平静，承认了他的说法：“仅仅只是为了拯救他，这就是我为什么能成为‘世界’的原因。”
“......”
陈远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仅仅只是有了想要拯救对方的想法，就凭着这个想法，她就成为了‘世界’。
这种意志力，以及这个“本心”......
闭上眼，陈远思考了片刻，开口了：“那么，假如未来的我真的逆位了，变成魔女了，你会怎么做？或者说，以前的你，都是怎么做的。”
“......”
时纤尘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默默的看着陈远，反问道：“陈先生，您希望让我怎么做？”
“杀了我。”
陈远没有任何的犹豫，脱口而出。
说完，他静默了片刻，又补充道：“说实话，我也是人，我也有纠结的心思，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杀了我吧......前提是你真的有杀死我的能力。”
话音落下，少女的声音立马接上：“好的，那么，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如果有那个实力的话，时纤尘就会杀了陈远。”
“嗯？”
陈远被时纤尘的话语惊了一下，他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果决，原本他还以为会更加犹豫一点的。
“然后，我会再次轮回，再一次选择这么回答您的问题，直到找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时纤尘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遮盖住从天上投射而来的月光：“这就是我的回答，这也是我的‘拯救’。”
“......”
被她的阴影所遮盖住，陈远抬头，视线于少女相交了片刻。
然后，他移开了目光。
少女眼中的情感，让他有些难以接受，这份感情的责任，太过于沉重，现在，他还无法背起。
仅仅只是为了自己，她就决定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对现在的陈远来说，这份感情太过于陌生，太过于突然。
但，这也让他感到了一丝欣慰，至少，她明白了自己的“本心”，而不是跟现在的“陈远”一样。
陈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了，不知道为什么要变身魔法少女了，也不知道什么是“本心”了。
之前时纤尘问他的：“您现在为什么要变身魔法少女呢？”
他给出的回答是——“回应”自己的内心。
所谓的“回应”，这只不过是他随意扯出来的幌子罢了，本质上还是他的“怜悯之心”在作祟。
怜悯之心人人都有，如果只是用这个就能来证明自己的“本心”，那所谓的“本心”也太过于廉价了，还不如打开手机，随便点开一则心灵鸡汤，在里面你就能找到无数的“本心”。
说到底，陈远也只不过是在回应自己那所谓的“怜悯之心”罢了。
现在，战斗的理由，他已经找不出来了。
“欠债催收电话、高昂的药物价格、身体上的不便、日渐昏沉的大脑”——仅仅就是凭着这些，陈远就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寻找了。
这种东西就像是在家中一时不慎而掉落的物品，你再怎么用力去找，用心去找，也找不到。
这并不是通过努力就能得到的答案。
只有通过时间的慢慢积累，在未来的某一个时间节点，你选择了搬家，或者给家做一个大扫除，它才会自己跳出来，呼喊着“恭喜”的口号，祝贺你再一次找到了它。
“......”
再说了，他的牌面即将逆位。
逆位之后，他会做出来什么事情呢？逆位之后，那些普通的人又该怎么办？
比起那些虚无的问题，陈远还是要更在意这些。
陈远并不觉得自己是圣母，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任何遗憾了。
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当初成为魔法少女做的约定，到现在也已经实现了。
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只剩下最后的收尾了吧？
就如同他对“花海”中的那些魔女所做的那样，也需要有一个人，或者说有一群人对他来做“收尾”工作了。
时纤尘的回答，显然是不符合陈远的思考立场的。
无数次的轮回，就代表着无数次细小的差错，当这些细微的差别堆积在一起，带来的可就是如同雪崩一般的毁灭了。
到那个时候，时纤尘，也就是“世界”，她还能承受吗？
但，如果又要她放弃掉自己，强迫她背弃自己的“本心”，就又有可能会害她逆位而成为“魔女”。
这同样也是陈远不想看到的，毕竟，一位牌面是“世界”的魔女，能做出什么事情......这种事就连陈远，或者说愚者都不知道。
“陈先生。”
面前，时纤尘的声音将陈远的意识重新拉回。
“额。”
陈远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他的手被时纤尘轻轻的握住，微微抬高。
“啵。”
手背上，一阵柔软的触感，片刻分离，只留下了被夜风吹到所带来的清凉。
“时纤尘说，她会拯救陈远的，无论是轮回多少次。”
少女抬起了头，将目光放在男人的脸上：“这也是，我不可被更改的‘本心’，无数次的轮回有着无数次细小的可能性，只要次数够多，无限次的可能叠加起来，终究是会引导向一个完美的结局的。”
“可能性原来还能叠加的吗，不是说学霸的嘛......”
看着少女那“坚毅”的神色，陈远忽然笑了出来：“那我就先谢过你了，谢谢你的拯救，如果在不知道是第几次的未来，你真的成功了，那么，我会认真考虑一下你之前所说的那些的。”
“我之前所说的那些？”
时纤尘从口袋中拿出一小张湿巾，轻轻擦拭着他的手背：“是哪些？”
“算了，我突然不想说了。”
陈远将自己的右手抽了回来，若无其事的将它重新塞回到左手下：“当作没听到吧。”
“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当作没听到’就能结束的话题。”
她站起了身，脸上挂着与她气质完全不符的表情：“是要给我一点小奖励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我也就只能接受下来了呢，结束之后。”
“唔，算是吧。”
陈远不可置否。
确实，他就是那么想的——如果真的结束了，真的成功了，那么，一点点奖励也不是不行，反正陈远也就一个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的老光棍。
话说，这算是对她的奖励嘛？难道不是他自己占了便宜？
陈远心中想着，面前，少女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那么，我可以预支一点奖励吗？就当是我打了这么久的工的一点小小补偿。”
“额？”
看着时纤尘那认真的面色，陈远眨了眨眼：“预支奖励？”
少女点头：“当然，预支。”
“......”
陈远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别太过分，只要是正常的要求，我都可以。”
时纤尘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再次确认了一遍：“是吗？”
“没错。”
明明时纤尘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感情，但为了保险，他还是补充了一句：“别太过分的要求，只要是合理的，我都可以。”
“我明白了。”
她轻轻的俯下了身子，在陈远的面前。
看到她的动作，陈远瞪大了眼睛：“欸？！我不是说，合理的要求吗？！”
少女白色的发丝在陈远的脖颈处骚动着，弄的他下意识的缩了起来：“等等，你该不会是要......”
话还没说完，一阵清新的芬芳轻轻拂过他的脸颊。
“上次，说是擦汗其实是真的，而这次，是真的亲了。”
少女如此说道。
还未从脸上的湿润缓过神来，陈远呆呆的看着她。
“你......”
陈远感觉话被堵在了嘴里，根本说不出口。
当然，这并不是时纤尘又亲了上去。
而是他的大脑宕机了，无法组织语言了。
“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她歪着头，一双黑色的双眸贴到了陈远的面前，与他近距离对视着：“我认为，这并不过分，毕竟我付出了那么多，总归是该有些回报的不是吗？就连魔法术士一晚上才值几袋时空烬，而这一吻，就值那几百袋了。”
“这你不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吗......”
陈远叹了口气，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将脸颊之上的湿润尽数擦去：“反正都已经做了，发你脾气也没有用，下次不要随便这样了，有什么要做的先问问我。”
“问了估计就不行了。”
时纤尘点了点头，笑道：“所以，得先下手为强。”
“......”
陈远耷拉着脸，不想看她。
“啪嗒——”
耳边，连绵不绝的雨声渐渐远去，只留屋檐下水滴轻敲地面的清脆声响。
“雨停了呢。”
时纤尘转过了身子，看向屋檐所笼罩之外：“那么，我们也回家吧，今天就不住酒店了。”
“行。”
恢复了一下心情，陈远将坐姿重新调整好：“那么，我们回家吧。”
......
番外2.Memories雨夜下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