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从死囚到开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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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驯化开始

书房里的烛火明亮,燃着荔枝壳做成的香线,清淡宜人。

陈大说:“小人已经把东西藏到薛采卧床下的地砖里,保管让人一看就起疑。”

“不错。”

李浔放下笔,经过两三个时辰的练字,他已经梳理好思路,一颗心重新平静下来。

但凡能爬到高位,就没有不多疑的。

蔡攸一定会查他,毕竟他是第一次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两浙茶农的出身和被关在牢里的经历瞒不住对方。

也不适合继续用蔡京的幌子来唬人,毕竟这是蔡京的亲儿子,彼此之间书信互通,很难瞒住。

那就任由他查。

只要蔡攸没立刻把他抓起来,就已经开始被驯化了。

李浔看向陈大,刚完成这样一宗事,对方脸上还带着兴奋和痛快。

李浔站起身,拱手说:“这是一不留神就掉脑袋的事,能够做成全仰仗陈君的信义。现在事已了结,我和你的约定结束,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再听我差遣。”

他把一个鼓鼓的钱袋递给陈大。

“这里是五十两银子,无论是在汴京生活,还是去往他处,想必都足够生活几年。”

陈大背对着烛火,站在李浔面前。

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有点茫然。

蔡京是汴京最大的奸人,他儿子就是个小奸人。他一开始听到要给太师之子下毒,觉得这主意胆大包天,心里又痛快的不行。

这么些天跟着李郎君做事,看着他一条条布下指令,事情就真的做下去了。

现在听到事情做完,人不要他,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哥哥和嫂嫂那边,他户籍上的名字已经是个死人,若再出现在家里会害了兄长。

他悄悄回去探望过,他们只知道弟弟死在牢里,还在城外立了个衣冠冢,每七日给他上一次香。

跟着到了坟地,他看到墓碑上面写着:

“故兄弟陈忠良之墓,兄陈忠善泣立,庚寅年六月廿八”

墓前还有几盘糕点,两个酒盏。

他当时易着面,扮成街头卖冰绿豆饮的贩夫,等他们走后,慢慢走到自己的坟前,蹲下来,大口吞着糕吃。

是他爱吃的牙枣米糕。

家贫,很少买,以往只有过节的时候吃的上,现在却有整整两大包。

一定花了不少钱罢,嫂嫂说不定还卖了首饰,才给自己凑这一份中好的棺材,不知道成儿读书的钱够不够用,开蒙还得给先生准备一份束脩,还没吃上家里新腌的腊肉……

在自己碑前蹲了一会儿,守墓的老汉提着竹竿走过来,喽喽地驱赶着。

“死人的便宜你也占?”老汉挥舞竹竿,像赶鸡犬一样。

陈大站起来,走出去。

那一刻茫然失措,只觉得天地这么大,也有家人,有人惦记自己,但就是没地方去,没有家。

李郎君再不要他,他就真没地方待。

……

陈大佝偻着腰,很缓慢的,把心里想的话说出来,他知道李浔会听。

“小的手不干净,偷了不该偷的东西,关在牢里的时候觉得这辈子就定了,只等秋天行刑。是薛衙内不嫌小的偷了他玉,把小的从牢里提出来。当时就以为薛衙内是世上顶顶好的人。”

“这些天才晓得事,小的也不恨薛衙内,但还是把他卖了。和郎君打交道,听郎君说话,让小的觉得自在,觉得自个儿是个人,在这汴京城有个地方去。”

说着说着,陈大的头抬起来,对上李浔的视线。

咬咬牙,低下头说。

“小的心里也有算计,郎君做了这样的掉脑袋的事,没旁人晓得,只有我陈大晓得。就算小的知道郎君是个义人,还给了银钱叫小的出去耍,心里也始终不安生。”

“小的想问郎君赁不赁人,只要一声应允,我陈忠良就是郎君的人。”

说完,他没勇气抬头,心一声声在胸口闷闷跳动。

他听到对方叹了口气。

心一下重的像石头,落了下来。

过了几秒,也许十几秒,他听到李郎君说,“你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已经是信任我。”

李浔说,“现如今我被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多有不便,暂时先不能用陈忠良这个名字,你给自己取个新名,先对外用着。等以后我再为你更回名册。”

“是!”猛地抬起头。

陈大直起身:“还请郎君为我取名。”

“取信字,陈信,如何?”

“多谢郎主!”

李浔说:“钱你仍拿着,去买一套女子蒸花露的物什,再买几坛酒,一些酒引子,几筐果子,一些红糖,剩下的拿去花罢。”

陈信应声,轻手轻脚离开,连窗棂都没颤动。

李浔重新拿起笔,把剩下的字写完,烛火明明灭灭。

……

……

一街之隔的蔡府。

房中温暖的像是蒸笼,周海跟他叔叔周管家站了一会,淌了一身的汗。

屋里的下人都像蒸笼里的包子,多待一会人就熟透了。

“你是说,没查出李浔的背景?”

蔡攸随意翻着底下人递上来的案卷,“也就是说,他是个农夫?”

周渤和周海侍立一旁,热汗缓缓流下。

周管家斟茶说,“从过往经历上来看,确实如此。”

“用这种东西糊弄人,未免也太狂傲。”

蔡攸根本没想过李浔会是一个农夫,一个连字都不认得,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的茶农,言行举止怎么会有这般气度,连他都要叹一声好仪容。

蔡攸哂笑:“他那妹子刚好还是个小哑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只有蔡休那傻小子才会信。”

他阖上案卷,扔在周管家脸上。

“他不是想当个农夫么,本官就帮他成为农夫,明日把籍册给他送过去,顺便备上礼。”

“是!”

说多了话,蔡攸低声咳嗽,拉紧了身上披着的白毛毯子。

他问:“薛采怎么样了?”

周海躬身说:“已经上过两道刑,还是没招,一直说让小的找他老子。”

“薛昂知道了么。”

“薛家已经派人骑马赶往江南,写信与薛相公了。”

“他算什么相公。”蔡攸脸色白的像是死了三天。

他说,“敢做事就要承担后果。把指头切下来送给薛昂,府上久未同他走动,是时候该送上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