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细节设计
剩下的烧猪肉，由工作人员分切。
再逐一用一次性餐盘，给一众演员和工作人员分吃。
等到李天宇吃到亲手斩开的烧猪肉，才知道什么叫做外酥里嫩。
咬一口嘎嘣脆，咬下去却喷香爆汁！
尤其是那焦黄起麻的猪皮，简直入口就化。
好吃到流口水。
李天宇虽然两世为人，却真好多美食都没吃过。
好似这只麻皮烧乳猪，上辈子太穷，吃不起。
这辈子，却又一重生，就开始了歌手生涯。
做歌手，最重要是保护嗓子，次重要是维持身材。
他当然不会自动自发，去找麻皮烧猪，这种一听就想吃，一吃就可能长几斤的热量炸弹吃。
不过，此刻就不同了。
剧组开机仪式，人人有份，大吉大利，他入乡随俗，倒吃得津津有味。
徐客工作室的作风，就是雷厉风行。
大家吃过烧猪，打扫完开机仪式的场地，迅速进入状态，开拍。
开始，拍的是刘询和李天宇的对手戏。
因为试镜时，让他演小和尚十方，其实就曾无实物表演过这一节。
他自然知道要领。
演“白云禅师”，处处要注意凸显静气，和徒弟做鲜明对比。
现在换了做小和尚十方，当然是处处凸显少年人的动态和搞笑。
“白云禅师”是配角，虽然有台词，有动作，有情绪。
但比之主角来说，戏份还是少太多。
要凸显“静”和“定”，几乎每一个姿态，神情，步伐，衣袖摆动的幅度，都要从一开局就精心设计。
小和尚十主角，戏份上就多出好多镜头，编剧又有专门写包袱，亮相就表现人物性格。
还有同师父和小燕赤霞两组人物关系对比。
戏份任务更重，但演技的难度，其实是降低了。
“静”，比“动”，在电影语言中，要不好表现得多！
李天宇有这层体会，又可以说是“胸有成竹”，演起来自然游刃有余。
他甚至不完全是照着前世影像梁朝韦演，又加多一层自己的设计。
就是增添了一个虔诚念经的动作。
两师徒赶路，十方掉下悬崖，好不容易爬起来，师父却又下了山崖。
普通人不如不爬起来的感觉刚刚升起，李天宇饰演的小和尚低头念经。
行路休息，打开荷叶包吃饭团。
风沙瞬间，将白饭团吹成了灰饭团。
前世的原作，十方小和尚一脸苦相，仍然将有风沙的饭团吃下。
李天宇的处理，则是一脸苦相低头念经，容颜舒展，吃下有风沙的饭团，脸又皱成一团。
张雪友追杀的强盗。裹挟着小和尚东躲西藏。
原作中，十方只是一脸狼狈，跟着东躲西逃。
李天宇的处理，却是他被强盗冲得东倒西歪，仍然努力要念经。
被血水喷了满脸，一脸痛苦，苦着脸继续念经。
小燕赤霞杀人，师父叫他埋尸。
他拼接尸体途中，高声念经：“摩柯般若波罗蜜，有怪莫怪，愿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没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找小道士别找小和尚！”
徐客向来最接受天马行空的创意，所以，竟然没有喊”CUT“。
结果，出来效果相当不错。
这样一个动作，又滑稽，又质朴，更加增添了影片的喜感。
到得当天的戏拍完，徐客的工作习惯是，再晚都要开总结复盘的创作碰头会。
会上的讨论，既把控当天戏的质量，又安排第二天的戏份、演法，以及各部门第二天的工作单确认。
才好做到人人有事，事事有序。
在剧组中，算是相当先进的管理方法。
”天宇，你来讲讲，为何会给小和尚十方的动作习惯中注入“念经”这个元素？”这天的会上，徐客最关心的就是李天宇给大家的复盘。
他接受新理念的速度超快，出来的喜剧效果，更突出，也没错。
但，他更看重的，是人物背后的行为逻辑。
李天宇的改动，精妙不精妙，就在于它加入到十方这个人物逻辑中，是不是有足够的说服力。
李天宇早就做过大量的功课，此刻不慌不忙站起。
徐客招招手：“坐着讲，坐着讲。”
他又坐下。
身边的黄沾，顺手给他顺来一盒老字号“鲜牛油蛋卷”，低声道：“边吃边讲啦。”
黄沾向来不羁随意，影视公司的创意会，本来也开得如同茶话会般随意。
李天宇笑眯眯接过，咬了一口，香气十足，酥到掉渣。
吃得一本满足。
吃完一根，他继续道：“司徒哥的剧本，我都全盘通读过。十方和小卓的对手戏中，十方一开始全靠念经，才可以抵御小卓的勾引。我加入这个动作习惯，其一就是让后面的戏连得更丝滑。”
“这个动作设计的功能，还可以帮助塑造人物更立体。比如剧本中的十方，随遇而安，有风沙的饭团也吃，是逼不得已。加多念经这一动作，是他有精神力量在心中支撑。换个角度，却也是他懂得利用方法哄骗他自己，接受难以接受的现实。”
再比如原作中，编剧特意设置小燕赤霞与十方，一个管杀，一个管埋。是故意设置的对照组。是互相照应的环形结构。
让乱世污染的恶，同未经俗世的善形成对比。
这一幕的戏眼，本来是在刘询扮演的“白云禅师”身上。
小和尚十方，更像一个搞笑工具人。
李天宇加多这一细节，则让十方在接受师父安排的无奈中，多出了自己的善恶是非观。
在和尚眼中，杀人当然是不对的，无论是强盗，还是为财杀人的小燕赤霞，此时，在他这里，都是否定的。
“念经，是非常特别，人人一看到就想起的佛家符号。又因为它是声音构成，声音，天然就可以传情达意。”
“单是一个念经，都可以时时处处勾勒小和尚不同情绪。”李天宇侃侃而谈。
倒霉时念经，是乞求佛祖庇护。
血飙脸上念经，是小和尚在惊恐。
埋尸时念经，是体现小和尚的慈悲心。
遇鬼前念经，是小和尚胆子小壮胆。
遇到香艳女鬼小倩百般勾引念经，是其实动了心，要压下自己的俗念。
不同语调，传达不同情绪。
塑造不同情境。
李天宇说得很细，在座的都是行家，一个个听得频频点头。
“千面如来”刘询什么没见过？
他的眼睛都听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