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庶母?整个添香楼都是我的庶母!
妇人将头抬起,一双杏眸泪光盈盈。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百里姰,犹豫一阵,倒像难以启齿般,低低应了句是。
百里姰周身珠光灿然。晨曦穿透她腰间的宝石环佩,在打扮素净的妇人脸上划开道道金灿灿的纹路。
她提起手中宝剑,冰凉的剑柄随即抵住妇人下颌,漫不经心地挑起她的脸:“你要本郡主如何为你做主?”
薄粉的皮肉被坚硬的宝石硌得生疼,妇人勉强随着百里姰的动作仰头,眼中泪水横流,不多时便落了个满脸狼狈。
她艰难地绷直身子,语调急促而哽咽:“民妇别无所求,只望腹中孩子能认祖归宗。”
“认祖归宗?”
百里姰轻笑一声,收回剑鞘,妇人忙捂住胸口,跪在地上,一面干呕,一面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恍惚中,她听见百里姰愉悦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本郡主这就帮你这个忙。”
妇人惊喜地抬起头,只见几个衣着富贵的仆妇随即迈着阔步走来,两三下便将她按进灰尘,紧接着,二话不说,强掰开她的嘴,咕噜咕噜地灌进一大碗苦涩的液体。
妇人被呛得剧烈咳嗽,不多时,便觉腹中传来阵阵绞痛。
她捂住肚子,面色陡变,震惊地看着百里姰,断断续续道:“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百里姰正接过身旁紫英递来的手帕,专心致志地擦拭起方才挑过她下颌的剑柄,面无表情道:“自然是能让你肚子里的那个东西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认祖归宗’的灵丹妙药。”
她重重咬下“认祖归宗”四个字,下俯的眼底尽是嘲讽。
妇人疼得直不起腰,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惊惶,再没了先前的柔弱,厉声朝百里姰喊道:“你疯了?!我肚子里的可是王爷亲子!”
百里姰眼眸滑过她身下殷红,扬了扬下巴,露出一抹浅笑:“现在没了。”
妇人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暗红的血浸透素裙,正缓缓涌向漆黑透亮的大理石砖。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
她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死死攥着衣袖,咬碎了一口银牙,再顾不得其他,用尽力气向前爬去,一把按住百里姰的东珠绣鞋,双目沁血般,仰头怒道:“你杀了我的孩子,那是我和王爷的孩子!”
妇人的指甲几乎整个嵌进柔软的缎面,她瞪着百里姰,像淬毒的利剑,咬牙切齿地嘶吼道:“王爷不会放过你的!”
百里姰提剑重杵在她的手背上,白嫩的皮肤红痕乍起。妇人吃痛,百里姰动了动脚,旋即移开被她紧紧按住的鞋。
身后有人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用绸帕包了递到她手上。
身侧仆妇复将地上的妇人提起。
“唔……唔唔……咳咳……咳……”
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这一回,百里姰亲自将滚烫的药汁灌进她的喉咙。
妇人浑身洒满棕黄色的汁液,耳畔跟着响起百里姰清脆而残忍的声音:“以后也没了。”
人群中有擅医道者细细闻过空气里弥漫的药香,忍不住惊呼出声:“这是红花!”
此话一出,妇人脸上凄然的表情顿时凝固,随即,围观百姓中间爆发出阵阵哗然声响。
“竟然断了她的生育!?”
没人能想到,百里姰不仅当着众人的面当场为妇人灌下堕胎药,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心如蛇蝎地用红花彻底斩断她日后的生育。
纵然渝州百姓早已人尽皆知百里姰并非善类,此刻亲眼看着她对妇人的所作所为,还是忍不住义愤填膺,纷纷向她投去憎恶的眼神。
有热血上头者甚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从人群中走出,只是还未靠近王府大门一寸便被百里姰的亲兵蛮横地横刀拦住。
妇人躺在地上不停地干呕,试图吐出早已入喉的红花,她浑身颤抖,举手指着百里姰,咬牙切齿道:“贱人,我好歹也算你庶母,你竟敢如此对我!”
建宁王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原本,她的计划便是先利用腹中孩子住进王府,而后细细图谋,寄望于有朝一日母凭子贵,谋取侧妃——乃至更高的位置。
建宁王妃是个出了名的温柔性子,又识大体。她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只要自己跪求几句,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王妃必不会与她为难。可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柔嘉郡主。
谁能想到,百里姰皎若春雪的皮囊下,包裹的却是蛇蝎心肠。
何等狠毒!
她竟如此不将自己的父亲放在眼里,无视律法,当街害人!
妇人做了几年建宁王的外室,今日既打上门来,便是自觉自己在建宁王心中颇有些分量。因此原本在心里就没将自己放在多低贱的位置上。此刻,她颤栗到口无遮拦,“庶母”二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哈哈哈哈哈!”
百里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声咯咯地从喉间溢出,带动着她身后浩浩荡荡的一群奴婢小厮一齐呵呵。
笑语碾碎了春光,和着她腰间环佩明明堂堂地晃来晃去,叮铃作响。
百里姰看着她:“庶母?”
她笑得张狂:“若你要称庶母,那整个添香楼的姑娘都是我的庶母!”
百里姰口中的添香楼乃是整个渝州最大的秦楼楚馆,也是建宁王百里柯平日间最爱光顾的地方。
作为先皇亲封的三大异姓王之一,百里柯千般好处,万般勇武,却偏偏生就是个多情之人。
说好听了是风流,往难听了说,其实就是滥情好色。
作为三个异姓王里唯一有幸娶纳公主为妻的人,十年前,百里柯甚至因为过分耽于女色导致与公主的幼子遭人谋害致死。此事在当年的渝州城闹得那叫一个沸沸扬扬,可谓是满城风雨,几乎同如今百里姰的恶名一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然而即便如此,百里柯直到今日也依旧改不掉贪图美色的毛病,时常在外四处留情。从前当然也不乏有人闹上门来,只不过那时出面解决的人全都是建宁王妃。
此番百里姰出手应对,还是头一回。可就是这第一回,便能足见其心狠手辣,目无王法到何种地步。
百里姰将妇人与秦楼楚馆里的风尘女子列在一处,无疑是对她的折辱。
妇人方想驳斥,却不料百里姰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冷冷道:“你可知这建宁王府中十年来,共有王妃一位,侧妃三位,庶妃七位,贵妾七位,媵妾又七位,婢妾通房数不胜数。”
她看着她,讥讽之意快要溢出眼底,“然而整个王府,十年间竟无一子半女出世,直到今日本郡主依旧是父王唯一的子嗣。”
百里姰气吐如兰,犹如一条带刺藤蔓,冰凉地缠绕在妇人喉间。她缓缓道:“你猜,这其中缘由到底为何啊?”
“天啊!”
未等妇人开口,人群中便爆发出小片惊呼。
“这……这不会是因为建宁王……”
“果真是十年从未听说过有子嗣的消息!”
……
妇人不可置信地跌坐在地,耳边尽是围观人群杂乱的惊叹与猜测。
百里姰眼角眉梢带着凛冽的笑意,刻意拔高声音道:“十年前,楚莺莺那个贱人到底对我父王做了什么,”她看着妇人,如同一只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如今,你应该不难猜到了吧。”
妇人张惶地抚上小腹,大梦初醒般抬起头。
原来……她竟从一开始便打错了主意!
“噗”的一声,妇人急火攻心,呕出一口鲜血。身旁的仆妇忙弯下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朝百里姰摇摇头。
“现在,命也没了。”百里姰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妇人,如同看待一件死物。
她向身后吩咐道:“拿远些去烧了。”
随即,几个小厮小步上前,七手八脚地抬起尸体,迅速消失在人群中。